小寶和羅曉杰的高中生涯讓兩個半大孩子叫苦不迭,習慣鄉鎮上處處放松的學習氛圍,乍一來到縣城重點高中便倍感吃力。好在之前小寶在周心悅的指點下已經做了不少的預習,又是個能吃苦耐勞的孩子,總算沒有落后太多。羅曉杰倒也獨自預習了高一課程,無奈平時嬌生慣養習慣了,突來的緊湊學習逼得他不得不爭分奪秒將精力全都放到了學習上來。
沒有羅曉杰滋擾的周心悅頓時松了一口氣,酒廠的工作并沒有周心悅想象當中那么輕松,只是抱著別樣企圖進廠的她自然不會那么輕易退縮。一面努力吸收著實用的知識,一面努力的回憶記憶中能用的所有適用知識。
這一回憶還真讓她找到了一個最適合桑樹溝發展的路子:種植獼猴桃!
重生前要說她最喜歡吃什么東西,那一定是獼猴桃了。她喜歡獼猴桃不單單是它富含的營養價值,也不是為了它“水果之王”的稱號,單純只是喜歡吃而已,當然啦,順便也美白保健嘛。
要說她喜歡到什么程度?一年四季每天最少兩三個獼猴桃下肚,家中常備自釀的獼猴桃酒,專程到四川某獼猴桃基地花五萬塊錢認養一顆果樹算不算?
記得當時她為了這顆果樹還在當地住了半年,也見識了不少種植獼猴桃的技巧。最重要的是,她認領的那顆獼猴桃那年在她的精心侍弄下可是創造了主人果園最高記錄,一棵樹結了348顆果子·幾乎全都是拳頭大小一個個的;記得當時另外認養果樹的那個英國人氣得半死。
后來那果園主人還在q上給她說果園里又新添了紅心、黃金心的獼猴桃,只是她當凱子的心也淡下去,再也沒親自去過果園。
根據回憶當中的種植步調來看,桑樹溝光照充足、靠水源,雨量適中、濕度也不錯,遍布丘陵的松軟沙土也是種植地點的最佳選擇。
只是!現在最困擾她的是那個不到一兩重的“軟棗子”是怎么樣才能變成四五兩重的“獼猴桃”?這可是個技術難題,需要繼續回憶當時去果園那半年從主人那“買”來的經驗。
當務之急,還是好好掙點錢,也好作為研究資金啊!
生產車間里永遠彌漫著難聞的刺鼻氣味·周心悅發現糧食酒和果酒的制作之間存在著很多差異。或者說金花酒廠的制酒過程完全是她所沒見識過的。
她玩票性質的果酒作坊制酒完全已經脫離了這種原始的制酒方法,根本不需要蒸煮,直接攪碎發酵后取液兌上濃度合宜的酒精。于是乎,她以為金花酒廠生產車間也不過就是這么幾個步驟,還打著主意偷學人家是兌入多少比例的酒精即可成酒!
嗚!為嘛現在的情況是這樣?
周心悅身上穿著罩滿全身的淺藍工作服,頭上是同色系的工作帽,嘴上蒙著大口罩,只有那可憐的小眼神透露著深深的無助。手上拿著一個長柄方鏟,將絞碎機里面出來的玉米碎粒鏟起來倒進一個方形巨桶里面。
邊上還有鏟高粱、大米、小麥、稻殼這些碎粒的,她們這樣的小雜工都是同一批進入生產車間的·只能做這種不花費腦筋,壓根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兒。哦,有技術含量,據大師傅訓話的時候就說啦,她們這些鏟料工要是發現有碎粒不均勻的要及時上報!
周心悅認為,在揮汗如雨,臭氣熏天的車間內,估計要有火眼金睛才能發現碎粒不均勻吧?
經過這么些天的單一辛苦勞作,周心悅在理論上還是把握了如今釀酒的工藝流程。
先是要原料粉碎,原料粉碎的目的在于便于蒸煮;接著就是配料·這個對周心悅來說就完全是雙眼一抹黑了,新料、輔料、酒糟···…。
對,這是這個“酒糟”!貌似是個大秘密來著·當然,配料也是個秘密活兒,小工們壓根看不到過程。
后面就是沒什么技術秘密的蒸煮糊化,利用蒸煮使淀粉糊化,有利于淀粉酶和殺菌;冷卻。
再后面又是加入曲子和酒母,這玩意兒周心悅估計和酒精差不多
最后就是入窖發酵和蒸酒;以周心悅攪拌雜工的工作范圍還看不到這兩步的實際操作。
把。改成.
工作了小半年,周心悅總算是知道了為什么金花酒廠底層員工換得如此之快了,一是工資不高·二是轉正渺渺無期·三是······
說到這個三,周心悅就很想對著上天罵上幾句臟話!連從雜工升到學徒工也是需要關系、需要實權、需要金錢、也需要時間。
攪拌機的轟鳴聲中·兩米遠鏟高粱的小蜜尖聲抱怨道:“心悅,周心悅·你還有多少?今天都要吃午飯了怎么還不完啊?”
周心悅聞言順著梯子手腳并用爬到攪碎機高處看了眼流向出口的最后幾十斤玉米,眼里染上幾絲喜色:“我妁就要流完了。”順便側身看了眼小蜜的高粱,“你的也不夢,放心,依然可以按時吃飯的。”
機器在打碎完所有的配料之后慢慢停止了轟鳴聲,周心悅和小蜜拉下臉上的口罩,抹去額上的汗水,天氣轉冷,可在這屋內卻是因為遠處蒸煮的鍋爐顯得溫度偏高。
“外面那么冷,咱們還是把飯打到這里吃。”小蜜整理著她的長發,在腦后利落的挽成一個發髻。
“也好。”周心悅當然贊同,站在車間門口,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那邊不管了嗎?”
她指的是車間角落的防盜門鐵皮房,那里是雜工小工的禁地,平日里只有兩三個大師傅可以自由出入。其中一個是當初極力招攬周心悅進生產車間的李師傅,只是后來周心悅才知道·當時招工的時候有兩個年紀相當的人,一個是自己,一個是這位李大師傅的侄女兒,想當然爾,她就成了人家李大師傅侄女兒進廠的陪襯。如今李小華已經是配料組的正式工人了,但表面色她還是和同期進廠的周心悅和小蜜相處得不錯。
“她?算了吧,人家現在是能夠被上頭信任的大紅人了,一會兒人家不知道自己去吃小炒。”小蜜從心里一直酸到嘴里。
正說著,那道鐵門開了一條縫·探出一個打扮得就像手術室醫生模樣的小腦袋,扯掉臉上口罩,揮手喚道:
“親愛的悅悅、蜜蜜,這兒還要忙十多分鐘;你們幫我把飯帶過來好不?”
“你自己怎么不待會兒又吃?”小蜜小聲嘀咕著,卻又不敢大聲說出來,靠了靠身邊的人。
周心悅只好張嘴應了下來,能怎么辦?人家是新晉新貴,讓你順便帶個飯又怎么了。
她是實在沒料到,在個廠里做個普通工人都這么難,有的時候真想說一句:這臨時工本小姐不做的·我回家種地去!可下一刻她就會告誡自己:安安分分種一輩子地是不會發財的,還是繼續忍耐下去吧。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做其他的事情,可要文憑沒文憑,要工作經驗沒工作經驗,至于做生意就更難了,她自認不是那個能長期和人虛與委蛇的料。
兩個小女生端了三個飯盒頂著寒風回到了工作車間,不少人都聚集在鍋爐邊上一邊吃飯一邊談天說笑,周心悅知道,待會兒還可以坐在暖暖的爐邊撐著膝蓋小小睡上一覺。
“你給她拿過去,我才不想去觸霉頭。”小蜜端著飯盒迎向了先一步間的同鄉·周心悅只好捧著兩個飯盒快速走向那間防盜門。
“快進來。”她被李小蘭一把拉進溫暖的內室,快速掃了一遍看起來有些雜亂的屋子,小聲道:
“這里不讓我們進來的·要是被發現就慘了。”
“慘什么慘?上午我二叔把酒曲全都收好密封了,不過讓我守在這里待會兒把用過的菌種收掉就好。這次做的是低溫大曲,這里的溫度可比在鍋爐旁邊舒服吧。”李小蘭拉著周心悅坐到了室內唯一的一張干凈桌子邊,桌上雜亂著放著一些紙張,估計是做酒曲的秘訣吧。
周心悅也不好推辭,兩人坐在桌邊一邊吃飯,一邊說著閑話。
“周心悅,你沒看過酒曲什么樣子吧?過來·給你瞧一眼剛做好的大曲是什么樣子的。”李小蘭驕傲的將周心悅帶到一個五升裝的玻璃酒罐面前。
“這就是酒曲?”周心悅不敢相信里面那和縮小的大米一般的灰褐色顆粒狀就是酒廠最大的依仗“酒曲”?據說每個大型酒廠都有各自一套制酒曲的法子·小作坊就只能到酒廠收買酒曲。
“當然,這個叫大曲·旁邊那個是上次培植的小曲。其實酒曲沒想象中的那么神秘,這都是做給別人看的·重要的配料,要是配料手藝不好,酒曲再好也是廢物。”李小蘭狡猾的笑了笑,湊到周心悅耳邊道:“酒曲的做法很簡單的,看一遍就會,配料的大師傅才是重中之重,沒我二叔的這份好手藝,嘿嘿,上頭就是怕我在外面亂說才讓我跟著二叔的。”
難怪如此!周心悅若有所悟,看李小蘭哼著歌轉身繼續吃飯,她暗道:放你在外面還真是禍害,這么輕易就把秘密說給旁人聽,總有一天你要害死你二叔的。
但也知道有事情不是說了別人就會聽的,或許還會覺得你多事。
大曲瓶蓋被李小蘭揭開在旁邊也不蓋上,周心悅嘆了一口氣幫著將瓶蓋蓋上,突然覺得拇指一痛,幾滴鮮血沿著玻璃瓶壁滑進了那大半瓶深褐色酒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