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想起今早忘記遛狗了,我先回家了啊!”小艄意找了借口,一溜煙消失在了原地。
周心悅有些怔楞,小寶以前不是生怕她和羅曉杰單獨相處么,就算去羅家他也是亦步亦趨的跟著,美名其曰:討論功課!現在怎么會如此“識相”?
反觀羅曉杰,眉梢眼底都是一副暗喜在心的舒爽模樣,周心悅空出來的手似乎讓他突然有了勇氣,四下偷偷看了遍,寂靜的山間小路除了他們兩個再無旁人,不由暗罵自己一聲“膽小鬼”。突然上前一步站到周心悅面前,拉了她的右手,轉身并肩,“走吧。”
耳根卻是漸漸紅了起來,大手里面的小手冰涼,掌間的厚繭、手背的紫青凍瘡,都讓他蹙眉,拇指在繭上輕劃,低聲對身邊只及肩頭的周心悅說道:“憑你的聰慧,在外面找個什么工作不好,非要在這山旮旯里做農民。”
周心悅措不及防被他拉了個正著,不養痕跡掙了兩下并沒有掙脫,反而讓兩人間的間隙拉得更近,兩人的手臂緊緊靠在一處。
她穿著山里人冬天上山長穿的紅色雨靴,平跟鞋子讓她比起快一米八高的羅曉杰矮了好大一頭,溫暖的大手讓她有些恍惚:什么時候羅曉杰已經長成一個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你明明可以念書,和我一起考大學,為什么你爸媽只讓小寶念書呢?這是重男輕女。要是換成你念,應該不止只考上個本地大學的吧說不定咱們還能一起念大學,在學校外租房子住······”
羅曉杰忿忿的怨念將她從恍惚中拉了出來,停下腳步偏頭打量一臉認真的羅曉杰,右手掙不開他的束縛,那就換左手,踮起腳尖覆上他額間,好笑道:
“沒發燒啊,這時候來說什么胡話。”
清爽的女兒香一下子串進他的鼻尖,手里拉著她的右手兩人面對面靠得極近,因為左手試他是否發燒的踮腳動作,鼻翼呼出的暖暖氣息也盡數噴在羅曉杰形狀優美的下巴上。
雖然很想反駁說自己沒有發燒,卻因為此時曖昧溫暖的姿勢而沒法開口,更舍不得將她推開。
她半仰著頭,柔順的長發因為要勞作松松用普通的橡皮筋扎在腦后,此時垂下一縷在瓜子臉旁邊,更襯得白皙的皮膚如玉般光潔,小巧的鼻頭微微發紅,鼻翼兩側的雀斑也不是那么明顯了豐潤的唇瓣散發著自然光澤。
整張臉不帶一絲人工痕跡,唯有那不曾修飾的濃眉有些破壞美觀,不過一點兒不妨礙羅曉杰此時想做的事情,慢慢傾下頭,唇印上了她的額頭。在周心悅長年“姐姐”的積威下,他可不敢吻她的唇,雖然很想!
周心悅被這個突來的輕吻驚得像只兔子,往后跳了一步,撫著額頭像是被灼傷的地方瞪大雙眼:“你干什么?”
她的反應逗笑了羅曉杰,這個反應可不像手拿鞭子的“二姐”!長手一伸重新將她撈到身邊,再次牽了她的手戲謔道:“瞧你那防狼的樣子,我可是你未婚夫。不過防別人也要這么警惕才好,不!一定要在三米開外就開始防備。”
有了被她掙脫的經歷,羅曉杰學乖了,緊緊捏著她的手掌,十指交握。
周心悅掙了兩下沒掙脫,加上他的大手確實很溫暖,正好可以讓手上的凍瘡好受點,拉就拉吧訂婚三年這貌似還是兩人第一次牽手。說實話,周心悅此刻心里的感覺很復雜一方面她一直把羅曉杰當弟弟看待,可偷眼瞧他臉上因為滿足而笑出來的深深酒窩她又覺得有什么東西畢竟是不一樣的。
“羅曉杰,以后什么重男輕女的話不要說了。”周心悅低頭看路,悶悶說道:
“我們家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當年是我考得太差,難道讓爸媽再次舉債給我交高價嗎?然后債臺一天高過一天,只為了我能和小寶一起上學?再說了,小寶什么性格你也知道,他初二的時候就老是想著退學,成天逃課到茶館看錄像,還不是因為擔心爸媽辛苦。我不敢說我有什么大義,只是讓家里人為我的‘想,買單,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使是勉強上學,心里也是背負著沉重包裹的吧,背著包袱的人怎么能念好書?”
羅曉杰當然知道她說的都對,只得吶吶道:“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太辛苦。山里的日子一點兒不好過,要不,你跟我去交大,周邊好多賣服裝的都在招工,以你的口才,想必能拿不少工資吧。而且,外面有很多好的衣裳,還有很多化妝品,能讓你……讓你嗯,更好看
周心悅只當這小子是有了大男子主義意識,想把未婚妻捆在身邊,耐心解釋道:“我喜歡桑樹溝的生活勝過外面很多,這里的山青水綠,空氣清新,很多有錢人想找這樣的地方隱居幾天都不容易,誰能像我這樣幸福?”
說到這兒,周心悅突然靈光一閃,腦海里一直有什么沒有想到的事情融會貫通了,突來的喜悅讓她完全忽略了羅曉杰后面那句話,高興地就快跳了起來,抓著羅曉杰的手就是一陣猛搖:
“羅曉杰,你真是我的福星,要是賺了錢我不會忘記你的,我真是愛死你了。”
轟——
我真是愛死你了!羅曉杰的心因為這句明知只是順口而出的話火熱起來,感受身邊人的喜悅,勸告的話再次轉向“小聲點,這都村口了。”嘴邊卻因為這句話勾起了歡樂的弧度。
“這事情需要好好想想應該怎么做?嗯,回去做個計劃,要想成功只有目前這樣的規模是不夠的,起碼還得半年籌劃······”周心悅眼睛發亮,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說得眉飛色舞,拉著羅曉杰加快回家的腳步。
桑樹溝里這兩年豎起了好幾座兩層小樓,其中修得最早的就是周心悅家,這可是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鏡。要是桑樹溝這些三姑六婆有眼鏡的話。
有了往日被稱為桑樹溝最窮周老二做比照,其余早就攢夠錢的幾家人趕緊加班加點掏空家底子修起了一間比一間氣派的兩層小樓,可憐桑樹溝的男男女女們,包括周世海在內,房子一修完又是兩手空空,只剩下一身力氣重新出門掙錢。
為這個事情周心悅怨念過很多次,無奈周世海和羅月華始終脫離不了房子第一位的小思想,不但花光他在修路掙來的一萬多塊,還把羅月華開餐館的幾千用個干凈,眼看兩人又向舅舅開口借錢的架勢,周心悅趕緊去松嶺縣周心彤那兒搬了兩萬回家,這才修好了如今上下各五間房的漂亮小樓。
樓房前的水泥走廊很寬,粗大的水泥立柱鑲著朱紅色瓷磚撐著二樓同樣寬大的走廊,左右兩邊分別是廚房和廁所,這次建房子周世海聽取了周心悅的意見,終于把豬圈和廁所浴室分了開來,左邊三間木梁小青瓦房是豬圈、廁所和浴室;右面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廚房和一間沒做門的柴房,平日里里面拴著兩條黑白雜毛的大狗。
羅曉杰和周心悅剛剛走到屋后就聽見自家大狗憤怒的吠叫,間或傳來羅月華呵斥的聲音。
家里新房子倒是住上了,周世海和小寶住的時間少得可憐,特別是周世海,家里兩只狗雖說不至于咬他,可他卻是一直使喚不動的。
“咬得這么厲害,是誰啊?”周心悅快走兩步,丟開了羅曉杰的手
羅曉杰不由悵然若失,捏捏手掌追了上去,“周心悅,曉杰給你帶的凍瘡膏怎么沒效果,看著真像肉包子。”
“肉包子你還捏那么久。”跑了兩步的周心悅這時也醒神過來,身后這個可是家里的“貴客”,要是丟他在一邊,“正義使者”的白翠看到了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眼神也下意識飛向身后不遠處巍峨的三層大樓房,那是白翠掏空所有家底,外帶借了兩萬塊建起的桑樹溝最氣派樓房,老大一層,老二一層,他們和周心蘭一層。建成之后,白翠最喜歡坐在三樓的欄桿處四處張望,光是看了誰和誰的動作她都能編上一個超級狗血的故事來,為此現在還住在老院子的周世田和她的關系已經低至冰點,連帶的白鳳蓮也不再處處幫她撐腰了。
“還好,還好!”三樓欄桿處鬼影子也沒一個,倒是二樓孫素素大著肚子在曬衣服,見她回頭還伸出身子對她揮揮手,眨眨眼睛笑嘻嘻道:
“心悅,和人家到哪散步去了啊?別是后山樹林子里啊。”
“你才后山林子里散步咧,把身子收回去,小心我咯著我侄子。”周心悅的臉皮沒來由的紅了,因為她曾經在樹林里撞見過孫素素和大堂哥周心強的“好事”。
“你們家來客人了,還不趕緊回去。”孫素素站得高,早在狗咬的時候就看見有人進了他們家門,看樣子是城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