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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軍院前庭,“萬神殿禱告大廳”內部,零零落落分布有幾十位老兵,在闊大的廳堂內閉目禱告,嫻熟指向穹頂、四壁,繪出信仰神明的圣徽構形,虔誠而莊重。
側面回廊處,升武半遮在淡黃濕布下的眼睛,從這些人身上掃過,又指向今日輪值祭司基克。
作為萬神殿正式祭司,基克的地位不俗,但直面一位老牌天人強者,他并不輕松,只低聲勸說:“畢竟是成就‘天人’,需要一定的流程,那個泰玉,實在是急了些……這樣的性子,還是要打磨。”
升武面無表情,便是有,濕布包裹下,別人也看不到。
他身下輪椅回轉,結果后面又傳來輪子軋的的聲響,卻是庫隆尉官趕過來會合。
庫隆進到這里,就覺得渾身不適,脾氣愈發暴躁,亮著嗓門就嚷嚷:“怎么回事兒,一個申請還通不過了?”
基克祭司及時一個吸音術,將這廝的大嗓門遮住,不讓他打擾禱告大廳里的人們。
庫隆尤自不覺:“戰場上就不見你們左遮右攔的,是覺得我們在這兒死得慢唄?”
基克祭司其實與庫隆很熟,當即瞪他一眼,不和他廢話,轉向再度向升武解釋,保持誠懇態度:“這次申請實在太急了,近乎兒戲。那個泰玉并沒有‘信仰導流’,之前在軍中也無備案,本人還是保釋人員,只一件還能破格,可幾件事堆在一起……”
升武的輪椅徹底轉過去,沒有回頭,只冷淡回了句:“這不是你來分析的事。”
庫隆也是毫不示弱地瞪回來一眼,跟著轉輪椅。
基克祭司被噎住了。
要說正式祭司與天人強者地位等同,但相關審核還真不歸他管。
他只是一個傳話人,盡可能幫助上面轉圜。
升武和庫隆說得都不錯:戰場上,屬于盧安德大君的領域,先升后報是慣例,沒有誰腦抽去審核;但在“星環城”,性質就不一樣了。
按照規定,正常成就“天人”,萬神殿派駐祭司議事團例會就可以處理,但根據《天淵遺族處置法》,這種事必須要提級報批——泰玉在法律意義上不是“天淵遺族”,可他沒有“信仰分流”,一個申請就要硬上,明顯要托庇于盧安德大君麾下,那就不是也是了。
如此,就要推到派駐祭司團的“核心三人團”那邊去。
流程冗長很正常……但這又不是流程的事兒。
到升武這個層次,還有現在的授權級別,已經可以直接向“三人團”申請,而他正是這么做的。
結果“申請”被打回,這至少要有一位“三人團”成員明確反對,另外一人或兩人態度模糊……
這是否可以看作是“三人團”對盧安德大君的態度呢?
基克祭司很快醒覺,他想太多了。
無聲嘆了口氣,他目送升武和庫隆一大一小兩個輪椅在回廊行進。眼看要拐出去了,升武忽然定住,庫隆差點兒撞上,一個緊急回繞,擦著墻邊剎停,展現出精英駕駛員的風采,但還是有些滑稽。
基克愣了愣,沒有嘲笑,只是從升武的反應中有所警覺,隨后他就感受到了“天淵靈網”體系中非正常的波動。
那個人,怎么敢的?
當升武、基克等人的視線和感知投射進來的時候,泰玉正抬起頭,無視了“通靈妖眼”的盯視,看向“舊加持區”的天花板。“規則體系”無所謂上下,他只是對那些高踞于宇宙生態、神人關系之上位的“先行者”們以最起碼的尊重。
隨即他又環顧一遭,與周邊那些好奇又期盼,希望又絕望的眼神觸碰,又是一笑,熟稔而自然地將自身力量、意志以及規則法度,投向那處貌似高遠,其實就在身畔的“淵區”,并瞬息得到“回應”。
只不過這一刻,他得到的不是狂躁無端的風暴湍流,而是森然密織又起伏波蕩的壓迫和滯重感受。就像……嗯,就像按開了一個已經滿員的電梯,上面沒有誰會樂意下來,換他上去。
這個比喻其實還好,更適合但又更尷尬的場景在于:他進入一個工位已滿的辦公室,卻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嘖,委托的這家“中介”的工作效率一般啊。
他的委托是急了點兒,可這不就是用面子的時候么?
事實就是,通過中介遞上去的“申請”,明顯還未處理……幸好,泰玉也不準備按部就班,從最基礎的“牛馬”做起。
“偉大存在”就是他的底氣。
所以,泰玉“轉身就走”,沒有第一時間寄身于任何體系之中,而是在恢宏無邊的“神明披風”疊絆中,以現有的“自我邏輯”框架,憑虛支立,繼續等待、觀察。
在“中央星區”,在“諸天神國”的體系下,這是一個“不聰明”的行為。
且問,你是大君么?
不必等泰玉的“回應”,層層“神明披風”交互疊絆、攪動而成的邊緣暗流,便要將其卷纏進去,撕成粉碎。
但這并不影響泰玉的“視野”。
這一刻,泰玉“看”得很清楚,更準確地說,“偉大存在”賦予他一個神奇的視野。
在他“眼前”,不只是鋪開的“神明披風”以及疊絆作用的暗流漩渦,還有更深遠處,影影綽綽的更深層架構。
幽暗深空中,分明有無數交錯鋪張開來的巨大“骨架”,不見首尾,又仿佛劈山斷岳的江河故道,哪怕早已干涸,嚴重遮蔽,殘痕依舊刻印于此。那正是“大通紀”以來,古神們以恢宏偉力開辟“淵區”“極域”,永久改變物質宇宙根本法則,建構的高維交流網絡……的“遺跡”,亦即“天淵靈網”的主干。
這才是“淵區”應有的更完整的模樣,是古神、神孽、新神、幻想種以及遺傳種們,無數世代以來,層層作用痕跡交疊,共同構成“天淵靈網”的歷史脈絡——它并沒有什么明確的“產權”,若有,也只是“上位者”強橫力量和規則法度的強行覆蓋。
相比較而言,泰玉的“自我邏輯”和“規則框架”并沒有如何強橫,倒像是一片落葉,在那條從遙遠時空深處流淌而來的“時光長河”中起伏,似在,又似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