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第兩千五三章 一拍即合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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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五三章 一拍即合


更新時間:2025年06月22日  作者:公子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公子許 | 天唐錦繡 
歷史小說


還是那間雅室,窗外龍首渠依舊,只是今日晴天、陽光普照,渠水流淌波光粼粼,兩岸楊柳依依隨風輕擺,微風穿堂而過,略顯清涼。

李勣與劉洎相對而坐,各自面前案幾上幾樣簡單精致的小菜、一壺美酒,絲竹之音自另外一個房間傳來,悠揚輕柔,引人入勝。

淺斟慢飲,很是愜意。

劉洎舉杯相敬,李勣予以應和,一并飲盡。

放下酒杯,劉洎笑著道:“英公如今愈發閑云野鶴、淡泊致遠,我實在敬佩且羨慕,卻著實難以做到。整日里無盡無休的政務如山似海,一頭扎進去便難以自拔,案牘勞形之時,心中時常感念,此等忙忙碌碌可是我當初孜孜追求之志向?茫然之中,無所追尋啊。”

李勣笑了笑,這話聽聽就行了,權力是男人的脊梁,身在權力之中固然偶爾抱怨埋首案牘、無所松懈,但若當真從權力之中退出,那種巨大的失落感任誰也難以承受。

“中書令乃帝國宰相,既是陛下肱骨、更是社稷柱石,豈能輕言疲累、意志消沉?陛下需要你,帝國更需要你。”

“不過是為官一任、所求心安而已,當下朝局之復雜、我所受之壓力,確實難以承受啊。”

話題不著痕跡的轉到正路。

李勣素來不是個多話的人,自斟了一杯酒慢慢喝著,聽著劉洎嘮嘮叨叨說話,揣摩著對方意圖。

“英公淡泊名利、清凈自持,軍方在你領導之下沉穩有序、步步為營。可如今崛起的軍方勢力卻太過于激進,只在乎自身之功勛完全不管帝國之實情,一味的討要軍械、糧秣、輜重,國家府庫都快給掏空了……當下國勢富強還算好說,可長此以往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折騰,隱患重重啊。”

聽著劉洎的抱怨,李勣緩緩頷首,道:“年青人嘛,急切一些是有的。當初太尉也曾言‘只爭朝夕’,如今軍中上下皆以他為榜樣,積極進取、勇于開拓,這是好事。”

劉洎道:“千里馬固然日行千里,但也需有籠頭韁繩予以羈縻才行,否則不懂惜力、一味狂奔,并非好事。”

李勣笑而不語。

劉洎心中暗恨,自己已經將話說得這般明白你還不接茬,真就不見兔子不撒鷹?

“英公說得在理,時光荏苒、時移世易,吾等這一代于隋末亂世之中闖蕩出一條出路,追隨高祖、太宗兩代篳路藍縷、艱苦卓越,方才打造這煌煌盛世,但也僅此而已,用不了幾年便要逐漸淡去,一代新人勝舊人。他日優游林泉之時,希望咱們貞觀勛臣能夠一如既往、情誼長存。”

李勣挑了一下眉毛,頷首道:“中書令之言,全體貞觀勛臣都感同身受,你我當初雖然文武殊途,卻一并在太宗皇帝麾下浴血奮戰,這份情誼自然隨著時光流逝歷久彌香。”

將雙方劃歸同一陣營,有了共同的利益,這才是最重要的。

其間些許矛盾、分歧,在此等大框架之下不足為慮。

劉洎笑著道:“不過吾等雖老,卻還能為陛下分憂,正所謂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李勣看著他,緩緩道:“陛下倡議‘封建天下’之策,舉國上下皆應貢獻力量,吾等老臣亦不該知難而退。”

態度達成一致,接下來便要談一談具體分工、以及利益劃分。

劉洎舉杯相敬,飲盡杯中美酒,這才說道:“當年太宗皇帝將諸王分封于天下,實則有所疏忽,埋下不少隱患,古往今來此等藩屬之地從來是中樞之掣肘,所幸諸王賢良、未能釀成大禍。可各處封國世襲罔替,誰又能保證每一代諸王皆賢明溫良?禍患只在遲早而已。所以,將封地放置于華夏之外、蠻夷之地,才是上策。”

所謂“華夏之外、蠻夷之地”,自然不僅是海外諸國,亦有境外番邦。

總不能“封建天下”如此大事,只能由水師負責吧?

李勣對此予以贊同:“‘封建天下’之初衷不僅僅是憑峙中央、為國藩籬,亦要同化其民、為我所用,故而,陸地之上的意義更甚于大海之外。”

這是劉洎給出的許諾,會支持貞觀勛臣爭取“封建天下”的各處封國確保陸地之上、國境之外也會有幾處,而不是全部放置于海外,被水師包攬。

李勣遙敬一杯:“中書令老成謀國、思慮周詳,不僅精通政務,對于軍務亦是滿腹韜略,佩服之至。”

這是他給出的條件,允許劉洎通過貞觀勛臣對軍機處施加影響。

劉洎聞弦歌而知雅意,面上不顯、心中大喜,回敬一杯:“英公老當益壯,當為國家基石,貞觀勛臣更是功勛蓋世、定海神針!來來來,為吾等這一路行來之艱難、榮耀,喝彩!”

在軍中新一代勢力迅速崛起的背景之下,兩人所代表的各自勢力都感受到了巨大壓力,豈能甘心將自身之利益拱手相讓?

故而一拍即合。

貞觀勛臣憑借文官謀求陸地之上的利益,而劉洎則通過李勣去對軍機處施加影響……

堂堂帝國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只能困囿于政務,怎能甘心?

只要想想將來史書之上記載從他劉洎而始宰相被剝奪君權,他便日夜愁苦、輾轉反側。

恥辱啊……

“陛下明鑒,無論朝局亦或軍務,首要在于平衡,相互制衡、彼此制約,才是長久穩定之計。可當下水師縱橫七海、所向無敵,區區一軍所占據之資源已經遠超十六衛當中任意四、五衛之和,且因游弋于海外、幾乎無人可制,隱患重重。”

武德殿內,劉洎在李承乾面前進諫,言辭懇切、語重心長。

“這與太尉是否忠心已經無關,而是務必確保軍隊之平衡!現在陛下提倡‘封建天下’,意欲將海外之地封建于諸王,使得水師之聲勢愈發高漲,他日攻城掠地、建功立業,陛下又該如何封賞?若是不賞,有悖人心,可若是封賞……又該如何賞?”

如今的安西軍便是先例,因為兩次與大食的戰爭皆大獲全勝,使得全軍上下封賞甚重,爵位、軍銜、官職等等皆位于諸軍之冠,已經導致各軍羨慕嫉妒、大為不滿,如果再冒出一個水師,十六衛又該如何接受?

李承乾沉吟不語,他知道劉洎的諫言是對的。

劉洎再接再厲:“如今水師正在倭國搞什么‘民選’,試圖將整個倭國并入大唐之版圖,且不說此事對錯與否,單只是自行其是、從未向中樞請示,便足以見得水師已經逐漸脫離掌控……可事事讓水師上報請示又不現實,海疆之上動輒萬里之遙,只會貽誤戰機、鑄成大錯,此前已經有過先例了。”

時至今日,水師早已發展成為一頭“怪獸”,既有超絕之實力,又因為獨特的環境因素使其擁有遠超于十六衛的臨機決斷之權,想要消除隱患便只能從限制水師實力方面入手。

否則等到將來勢大難制之時,整個水師脫離帝國、自成一國,甚至依附于封建海外的某一個藩國反過來攻打大唐本土都不是不可能……

到那時怎么辦?

十六衛縱然再是強悍,又如何能夠出海與水師決戰?

再造一支水師,又能打得過這一支由房俊親手組建的無敵之師嗎?

李承乾躊躇良久,才緩緩說道:“中書令之意,我已明了,不過此事還需等到太尉回京之后與其仔細商議,再作定論。”

劉洎理解皇帝的顧慮,頷首道:“陛下英明,正該如此。”

雖然朝野上下沒人懷疑房俊之忠心,也從來都無人質疑其權勢太大,但房俊早已成為事實上的“權臣”卻是各方公認之事實。

面對“權臣”,自然不能依靠皇權隨意施以威壓,否則一旦遭遇反彈,后果難測。

想要限制、制約水師的實力膨脹,只能取得房俊支持,而不是由上至下、恣意威壓。

但是在李承乾想來房俊素來識大體,對此并不會太過抵觸……

他也明白劉洎的意圖。

與貞觀勛臣結盟、進而一并與房俊抗衡……

這也符合皇帝的利益。

臣下彼此為了利益勾心斗角并不是什么壞事,爭來斗去最終需要皇帝來予以裁決,自然凸顯皇權之威望。反之,若臣下和光同塵、一團和氣,任何事情大家都能商量著來,且彼此謙讓、互相補償……那么大概率皇帝被架空了。

這是李承乾最最不能接受之事。

他因何執意向外透露易儲之心?

就是要打破圍繞著東宮已經建立起來的利益同盟,將一切都掌握在他這個皇帝手中,而不是任由東宮做大,直至某一日東宮的利益已經難以填飽那些人的肚子,然后水到渠成的發動一場政變,將他如同高祖皇帝那樣囚困于大明宮內,供奉一個“太上”之位,從此皇權旁落、只能深宮之內混吃等死。

萬一將來當真有那樣的一天,讓他如何于九泉之下面見太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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