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至今
沉吟至今
綠色的信號彈從須彌座的頂層平臺發射向天空，漆黑的大海與天幕之間出現了一條瑩亮的綠色拋物線，隨后其他浮動平臺上的燈光快速閃爍進行信號回應，海面之上，其他顏色的信號彈一一發射起，微薄的光亮照亮了片片海面以及浮動平臺上仰頭的張張肅穆的人臉。
“看見那些顏色不同的信號彈了嗎？”須彌座的頂層平臺邊緣，護欄邊上，源稚生迎著不小的海風指向那些升起向厚重云幕的光，向身后的林年等人說，“不同顏色的信號彈分別代表了這次下潛的四個小組，風林火山，我們現在所在的平臺是山小組負責，取義不動如山。迪利亞斯特號的安全保障會由我直接負責，無論海面上發生了什么，是風暴也好，是敵人入侵也好，我們會是你們安全的最后一層保障，除非山小組的人死光了，你們在水下發出的回收信號一定會有人回應。”
“那么意思是如果我們發出的信號沒有人回應，就可以默認上面的人已經全軍覆沒了嗎？”李獲月問。
“差不多吧，其余三個小組都是山小組的屏障，由各位家主直接指揮，如果山小組都全滅了，那么基本可以理解為今晚過后蛇岐八家將不復存在。”源稚生點頭，“蛇岐八家如今的所有精銳都在這里了，你們所看到的就是我們暫且能調度到的所有戰斗力量，一切都賭在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政宗先生呢？我沒有看到他，今晚他不出席嗎？”愷撒問道。
“政宗先生有其他的任務在身。”
楚子航望著天遠處更加厚重的云幕提醒，“看這個天氣，之后可能有暴風雨。”
“海面上風暴再大，數千米的深水下也是風平浪靜的，不影響迪利亞斯特號的任務，須彌座用鋼纜固定在海床上，本身的結構也足夠抵抗風暴，唯一的風險大概就是小心平臺上的工作人員別被風吹走，那樣的天氣一旦落下水救援的難度會很高。”
“這方面我們有經驗。”林年開口說道，“畢竟這也不是我們第一次進行下潛任務了。”
“你們在三峽夔門進行過白帝城的探索，還成功擊殺了青銅與火之王，的確在這方面你們才是真正的專家，所以這才是這次任務會選擇你們的原因。”源稚生也承認了這件事，論屠龍，在場沒人能比林年這批人專業，尤其是討伐龍王。
“猛鬼眾那邊沒有什么動靜嗎？”愷撒問。
“自從進化藥工廠被攻陷后，猛鬼眾一度退縮了他們的影響范圍圈，我們奪回了很多地盤以及政府議員的，原本海面上徘徊的那些不明身份的船只也消失不見了，所以須彌座才能部署的那么順利和迅速，我們可以認定他們現在內部出現了極大的動亂，進化藥的斷供對他們的影響很大。”源稚生回答。
“我不覺得他們會放棄海下你們所稱為的‘神葬所’，白王的秘密已經被皇帝公開了，這意味著他的計劃已經被徹底打破，做好了掀桌子的準備。”愷撒搖頭，“始終猛鬼眾真正的威脅的就是那幾個人，只要他們還尚有戰力就絕對不會放棄神葬所里的東西。”
“有路君等人留在海面上助戰，我想這次行動一定不會失敗。”源稚生招了招手，須彌座上的吊臂運行，將一個“雪茄”形狀短而粗的金屬物體從海下吊了出來，“煉金硫磺炸彈，本部裝備部提供的思路與巖流研究所合作完成的煉金武器，裝配在迪利亞斯特號上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這段時間里執行下潛任務的人可以去一趟廁所，深潛器里空間有限沒地方安馬桶，如果不得不在里面如廁的話，可能味道會比較大。”
“沒這個必要。”林年搖頭，李獲月更是話都沒說。
兩人的消化系統都有福音的重構，落進他們胃部的東西轉化率高得不正常，就算是鋼鐵都能被冶胃消化，實在是無用的雜質都會通過呼吸以及毛孔排汗的方式排出，只有極少數的情況，在短時間內攝入了超過身體需求的熱量和營養時才會出現有排泄的欲望。
“美少女果然是不會拉屎的。”路明非看著林年和李獲月毫無這種窘迫的模樣忍不住吐槽。
可憐他路神人吃的多拉得也多，每次在廁所里憋出一坨大的沖廁所時回眸一瞥總是會被自己的杰作驚艷到，想拍照留念又覺得太變態，想跟好兄弟們分享，愷撒和楚子航估計是不感興趣，林年的話以前說不定還能吐槽他兩句，現在偶像包袱重了估計卵都不會卵他一眼.唉，這種凡人的生活點點滴滴誰能懂？
“在迪利亞斯特號上執行部設置了一個心跳信號的分析儀，可以實時監測海底的胚胎的心跳強度和頻率，軟件會將孵化率以百分比的方式呈現出來，百分之五十以下會是綠色，到達七十會轉橙色，最終九十的時候就是紅色，也就是瀕臨孵化。輝夜姬會遠程監控孵化率，一旦抵達紅色無論任務是否完成都會通過安全掛鉤把你們從海底拉起來。”源稚生還提供給了林年一個新的情報。
“現在的孵化率是多少？”林年看著波濤洶涌的黑色大海問。
“百分之三十二，處于一個很樂觀的數值，按照以往的上漲頻率，想要達到百分之五十，除非遇到意外刺激，否則還得度過以月計算的時間。”
“難怪你們從來沒急著下潛，原來是一直監控著胚胎的孵化率，這個軟件的數據可靠嗎？”愷撒撫著下顎看了一眼源稚生。
“聽說軟件是本部調用了曾經類同的一次行動的數據所制作出來的，有實例作為數據驗證，誤差會有，但不會太大。”
“這下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愷撒彰顯了一下自己無時無刻都在進步的中文水平，看向茫茫的黑色大海，“但你知道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什么嗎？”
“那群奔著所謂的白王遺產來的‘禿鷲’。”源稚生頷首，“對待他們我們會一視同仁，將他們視作和猛鬼眾一樣的敵人，白王不能復活，神葬所必須毀滅，這是共識，任何想接近白王試圖從中得到一些什么的人都會葬身在這片海域。”
“那記得區分一下敵我，說不定那群人之中也有我們學院的人來幫忙的，別誤傷了。”林年開口提醒。
“戰場子彈是不長眼睛的，但我覺得如果是本部來的援手的話，應該會有辦法安全地接觸到我們的人。”源稚生用一種很巧妙的話術把責任給推開了，其他人也不好說他什么，因為一旦開戰，就算誤傷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也只能期望本部來援的人能聰明一些了。
這個時候烏鴉的傳呼機響了，他走到一旁去了一會兒后回來，低聲跟源稚生說了幾句話，后者聽完后輕微點頭，抬首說道，“我去視察一下其他小組的調度情況，你們可以先自由活動休息一下，做好準備，如無意外的話，在發現敵情之前你們小組都會駐守在‘山組’的平臺，只要不離開這里，其他地方你們都可以去。”
囑咐完了這兩句，源稚生就帶著烏鴉離開了。
等到源稚生走了，路明非就立刻探頭向愷撒問，“他們說了什么悄悄話？”他不信這么近的距離愷撒沒用鐮鼬偷聽。
“說是有些東西需要源稚生先去看，然后才能下定奪，具體什么事情沒說。”愷撒看了一眼烏鴉和源稚生離開的方向。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另一旁林年看向李獲月問道。
李獲月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看似穿衣簡單沒帶什么行李的她其實身上該帶的東西都帶了，能藏利器于身若無物已經是她這么多年的基本功了，由于深潛器減載了一人，他們能帶的東西會多上很多。
楚子航向林年遞出了自己的村雨，看著后者的眼睛平淡地說，“在下面你比我更需要用上他。”
“謝了。”林年沒有絲毫推脫，直接接過了村雨，經過正統天機閣重鍛后的村雨加入了金鈦合金，就算是白王應該也能傷害到。末了他還多說了一句，“這次不會給你弄斷了。”
“這種flag就不用插了吧？”路明非見縫插針地吐槽，七宗罪那種純金鈦合金打造的夯貨都能被林年給擼爆成碎渣，真要遇上白王，村雨怕是得尸沉大海了，也就楚子航跟林年夠鐵，不然老爹留下的遺物能被這么禍禍，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刀在戰斗中斷掉，是死得其所。”李獲月說道，她很少插入林年等人的話題里，但估計是見不慣路明非的婆媽，所以才破例開口評價。
“林年。”愷撒看著接過村雨的林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呼喊他的名字。
“還有什么事情么？”林年轉頭過去。
“方便來這邊一趟么？我有件事想單獨跟你說。”愷撒走向不遠處回頭看向他。
林年沒有多想拎著村雨就跟了過去，一旁的路明非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李獲月。
難怪了。
從林年和李獲月回來開始，路明非都在想愷撒什么時候把司馬栩栩讓他幫忙帶的那句話傳達給林年，可愷撒愣是只字不提這件事。
估計愷撒是原本想著等林年和李獲月分開的時候單獨跟林年談，可奈何那兩人回來之后一直都在一起，似乎在討論一些有關“福音”的事情，根本沒有分開過，現在臨近下潛沒辦法了，才不得不借口讓林年過去提起這件事。
而路明非這不經意的一撇頭，讓李獲月瞬間捕捉到了他那耐人尋味的目光，突然側頭和他對視在了一起，路明非立刻轉頭回去兩眼發直看向前方，一副癡呆的模樣，就差流口水了。
可饒是如此，李獲月還是捕捉到了一些細節，轉頭看向了遠處的林年和愷撒，雙方的距離很遠，海風也很大將一切都阻隔了。
愷撒這邊覺得距離差不多之后，看向走來的林年說道，“在你不在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位故人，他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故人。”林年停頓一下，沒有回頭，但卻說，“和李獲月有關嗎？”
“你怎么知道？路明非跟你說過了么？”
“沒有。你想單獨和我說話就代表內容不想讓別的人聽見，現在這里的人只有她對你來說算是‘別人’了。”
“你對她就那么信任么？”愷撒望著林年，語氣有些玩味，并不嚴肅，所以林年的回答也很簡單，“她算是我的朋友吧，朋友之間談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
“朋友么。”愷撒低笑了一下搖頭，他明白的很林年所謂的朋友分量有多重，大概就跟路明非吐槽的和“木葉友情”一樣哈人。
朋友之間當然也有信任之說，只是林年觀念里的朋友永遠都是毫無保留的那種，自然談不上信任這種詞。
“我們在機場碰見了司馬栩栩，或者應該叫司馬獲月更好，對方也是收到了皇帝天下的白王遺產的情報，代表了正統前來日本，目的暫且不明，遇到他的時候他沒有要與我們為敵的意思，只是托我給你帶一句話，說你聽見這句話就明白了。”
“說。”
“他說：紅色沙漠的風暴埋葬了比死亡還要沉重的東西。”愷撒盯向林年，注意他的反應，“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林年仔細品味這句話，在腦海內翻找起自己的記憶宮殿，可在里面檢索了一圈，也沒找到相關，甚至類似的話語，也就是說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聽見過類似的話。
確定無果后他看向愷撒，正準備回答，卻兀然發現愷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也凝滯住了。
與之同樣停止的還有他背后護欄外的大海，黑色的浪濤在海面上凝固，流動的云層也定格盤踞就像固體，風聲、水聲、一切都被靜止。
這是思維超加速，而林年卻沒有主動的進行思維加速，那么幫他進行的肯定就是別人了。
他轉頭看向身后的葉列娜，發現這個金發的女孩正死死盯著愷撒，并且竟然還啃著自己的大拇指指甲。
那雙璀璨的黃金瞳里光芒畢露，仿佛要將這個意大利男人洞穿一般鋒銳，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異常銳利的氣息。
林年立刻明白過來了，司馬栩栩的這句話不是帶給他的，而是帶給葉列娜的！
如有侵權,請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