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話全讓席勒說了,至高智慧還能說什么?
他要是繼續強調緩步推進環保工作,那就是阻止同僚建功立業,迫使他們無法承擔建設星際社會的責任;他要是繼續強調情緒問題,那可能就得邀請席勒過來做心理醫生;而他要是同意,這環保工作是不推行也得推行了。而且,作為議長的常務秘書,還得由他來推行。所有人都知道他代表三大帝國,他要是著手去干,那幫見風使舵的人還不得頭懸梁、錐刺股,埋頭猛干?
基本上所有能找借口的路都被席勒堵死了。不論是大國崛起,還是小民尊嚴;不論是星際社會,還是星際議會,好像都再找不出什么借口去阻止環保工作的推行。
“好吧,”至高智慧說,“我這就去安排工作。”
說完他就走了。斯特蘭奇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說:“他就這點能耐?”
然后忽然想起來,這計劃可能是坑自己的,他又頗為不滿地一捶桌子說:“他就這點能耐?!”
“你覺得他真的會乖乖去工作?”
“他還能怎么辦?”斯特蘭奇問道,“雖然我沒有搞過政治,但是我也明白,他可以使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勸阻我,也可以拖延或是敷衍,但是不能真的對抗我。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利益共同體。就像他說的,我們是一個部門的。”
“議長失權對于議長的常務秘書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議長和常務秘書干起來,則會大大地降低星際議會的威望,這也是三大帝國不想看見的。所以不論如何,他也得做個樣子出來。”
“這就是問題所在。如何去推行一個你不想推行的工作?”席勒問道。
斯特蘭奇還真仔細地想了想,他說:“我會盡可能地拖延,然后拖到拖不下去為止。”
“可拖不下去了,你不還得干嗎?”
“那畢竟是工作,”斯特蘭奇說,“我再不想干,最后也得干。可能拖到最后時間不夠了,就可以敷衍了事,也算是對強迫我干這項工作的人的一點小小的報復吧。”
“大部分人都是這么想的,”席勒點了點頭說,“很多人也是這么做的。這樣倒是也不錯,但是有更好的方法。”
“比如?”
“越是不想干一件事,就越要大干特干。先把口號喊得震天響,喊到所有人都煩了為止。這樣做是為了降低所有人的敏感度。”
“敏感度?”
“對。你第一次聽一個詞的時候,會去思考它的意思,可是如果聽多了,就會把這個詞轉化成一種符號。它本身的來源和要表達的意思會被淡化,而變成一種意象。”
“我有點不明白。”斯特蘭奇說。
“你用過表情包吧?”
“你是說迷因圖?”斯特蘭奇想了想說,“我一般只用小黃臉emoji,不過我那些實習生特別喜歡在群里發那些網絡上的迷因圖。最近有只貓特別火,我一打開群,還以為是寵物飼養交流群呢。”
“那你知道這只貓的名字嗎?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嗎?知道主人為什么會拍這張照片嗎?”
斯特蘭奇搖了搖頭,說:“當然不知道,我又不關心這些。”
“好吧,那你還記得貓的姿勢嗎?大概的狀態?是長毛還是短毛?照片拍攝的時候它在干什么?”
“拜托,那些圖都修得亂七八糟的了。有的給那只貓帶頭盔,還有的讓它眼睛里發射激光,還有弄一大圈文字不停地旋轉的。我哪能記得貓長什么樣子?”
“這就是我說的。一個東西被大量重復之后,人們對于它的敏銳度就會減弱,而形成一種特定的符號。你對于這只貓的迷因圖的印象,不再是人們認識一只貓的時候最關心的品種、長相、性格等等,而是‘最近很火的迷因圖貓咪’,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至高智慧會反復重復環保工作,直到人們開始舍棄它本來的意義,把這當成一種符號?”
“沒錯,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會把環保工作和你綁定在一起,把這個宣傳為議長上臺推行的口號。這樣的話,人們一提起環保工作,就只會想到‘議長新官上任三把火當中的一把’,而不是我們為什么要搞環保工作,以及該怎么搞環保工作。”
斯特蘭奇撓了撓頭說:“那我們該怎么辦?”
“別急,這還只是第一步。光喊口號是不行的,畢竟有我們給他的壓力,還是需要進行實際的工作的。而在實際工作當中,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什么意思?”
“一件事情,牽扯的人越多,涉及的部門越廣,職責分配越模糊,就越是推行不下去。所以如果你不想干這個工作,就一定要找更多的人來干,而且最好是大量不相干的人。”
“比如,如果涉及到經費審批,就一定要把所有管財務的人全拉下水,比如出納、會計、財務;而只要涉及到錢,肯定會有合法性和安全性方面的問題,那就可以再去找法務部、安保部門;錢款提出來之后再找銀行、其他公司的財務部門人員。光是財務這一塊,就能至少拉七八個部門、好幾十人下水。”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每個人都非常盡職盡責,絲毫沒有怨言,既不會怕擔責任而糊弄,也不會故意給你穿小鞋,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鬧出的這一番動靜,也會讓其他部門的人覺得小題大做,甚至可能會讓其他部門的領導,覺得是給你下達這項工作的領導腦子有病。”
“那要是你的領導來盤問你呢?”
“你只不過是在盡職盡責。畢竟,涉及到錢的問題,自然要慎之又慎。”
“我懂了,這不就是矯枉過正嗎?”
“不,矯枉過正強調的是深度,而這么做強調的是廣度。要真是矯枉過正的話,那就應該去找關系戶,然后每天拿這項工作去騷擾他,逼迫他不斷地深化這項工作,等他煩了,自然就會去找領導了。”
“還好我們這里沒有關系戶,”斯特蘭奇說,“那么接下來呢?”
“一般的工作到這兒為止就沒有了。牽扯到這么多部門、這么多人,你找我,我找你,誰也管不到誰,但誰又都能管誰,最后就是做得亂七八糟、一塌糊涂。而因為推行不好,領導要是硬來的話,也會損失自己的威望,多半會就此叫停。”
“那要是我們持續不叫停呢?”
“那就得搞出點亂子來了。這樣做是有風險的,畢竟出了事,自己可能也要擔責任,但是如果這項工作完成,對他的危害更大的話,他肯定會這么做。”
斯特蘭奇其實是想讓至高智慧這么做的,畢竟這么一套下來,拖延個幾天時間不成問題。可是席勒現在既然已經看透了,那他肯定會采取措施,不會讓至高智慧擺爛的,恐怕也拖不住多久。
“那我們怎么辦?”斯特蘭奇旁敲側擊地打算問問席勒的應對方法,這樣說不定還能透題給至高智慧。
“我們什么都不用做。”席勒說。
斯特蘭奇皺起眉,但是他也想不通席勒為什么這么說。好在,席勒很快就解釋了。
“準確來說,是我們早就已經應對完了。你不是已經在早會上明確地表達了對三大帝國的不滿,要求人們站隊嗎?”
“呃,這就是應對嗎?”
“當然。把所有人拉下水,然后把一件事攪得很混亂的前提,是大家都很不愿意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但要是其中有工賊呢?”
“你是說……”
“你已經明確表達和三大帝國切割的態度,而又因為你是至尊法師,是宇宙中魔法第一人,一定會有人選擇站在你這邊。對三大帝國和至高智慧那邊的人來說,避之不及的工作,對他們來說可是立功的好舞臺。”
“他們有求于你,迫切地想要對你表達忠心,可是又苦于沒有施展的機會。而這個時候,至高智慧為了讓工作推行不下去,把所有人都拉下水,甚至給那些與此完全無關的邊邊角角的部門,也安排了一系列的工作,確保不會漏下一個想要表忠心的人——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所以那些人會好好干?”
“不止如此,他們不但會盡可能完成自己的工作,還會自發地組建派別,然后和三大帝國那一派進行對抗。一旦對抗產生,三大帝國那邊想擺爛也不容易了,因為這些三大帝國的對手一定會打小報告,狠狠抓住他們的小辮子,吹毛求疵、小題大做,就為了打擊對方的威望。”
“而這個時候,你完全可以站出來給他們撐腰,因為再怎么說,不好好完成工作也是不對的。只要證據足夠有力,你甚至可以踢走幾個,來殺雞儆猴;而要是能抓住他們使壞的把柄,就可以趁機把暗物質爆發的事情公布出去,引起公眾恐慌之后,再讓他們看看三大帝國丑陋的嘴臉。畢竟,宇宙資源是他們消耗得最多,現在環保工作又是他們最不愿意干;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自己不收拾,還要拉宇宙一起陪葬——不論怎么看,這都有點無恥了吧?”
斯特蘭奇簡直要給席勒鼓掌了。雖然他明白這一系列計劃執行下去,遭殃的可能會是自己,但還是忍不住為這種精彩而流暢的斗爭手段喝彩。
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法雖然經典,但依舊很好用。身為領導你可以什么都不會,但一定得會對下屬做縱向切割,保證永遠有一派握在你手里,做你手里的刀,幫你切掉你不想要的部分。如果能讓所有人都爭著搶著當你的刀,那你哪怕什么都不會,也一定是個成功的領導者。
斯特蘭奇若有所思。其實現在他有點動搖了,雖說讓席勒繼續下去,可能會背黑鍋,可是他卻能從中學到很多。
斯特蘭奇知道他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并非出身權貴家庭。雖然從底層爬上來,賦予了他更堅定的意志和更多的人生閱歷,但是難免欠缺一些高層次的政治眼光和一些斗爭手段。而這次成為議長,正好可以幫他補足這些不足。
斯特蘭奇一抬眼,剛好對上席勒灰色的眸子,像是月光照耀下的雪地,帶有一種非人的、森然的冷意,像是早就洞徹了些什么。他在那里看到了貪婪,也看到了自己的貪婪。
斯特蘭奇飛快地收回了目光,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看著之前席勒遞給他的名單,說:“我要親自接觸一下這些倒向我的人,幫我去通知他們。”
“是,至尊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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