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推薦求收藏)
讓娜公主非常欣慰的一點是,“黑衣主教“道衍一直非常支持她的計劃。
在行動之前,給大家解釋戰略構想的時候,很多明軍高級軍官,其實不太理解她對于殲滅戰的堅持。讓娜公主只能表示,這是自己的一種執念——因為之前的戰爭中,法國之所以吃癟,就是幾次大戰損失太嚴重,連帶出現了一系列的問題。而現在有機會的話,當然希望用在敵人身上了。
好在道衍等人還是比較支持她的。于是讓娜公主才得到了一個更好的施展機會。
由于十字軍的行動完全沒有保密可言,大家對于吳王知道了他們的行動路線和時間,也并不意外。得到探子送來的消息之后,吳王那邊就當眾宣布,聽說敵人已經追過來了,去掉送信的時間,估計也就是五六天就會趕過來。而這次,他們準備充足,因此不打算繼續躲避了,而是準備迎回去,結束這場戰爭。
接下來的兩天,整個軍營反而進入了狂歡的氛圍。吳王宣布要犒勞所有軍士,親自帶著隨從們,連開了兩天的宴會。全軍上下,甚至連同使者們,都又享用了一次大宴。第三天下午,把采購的食物幾乎吃完之后,他們邊大張旗鼓,出了營地,開始向北方進發。
吳王在這邊的軍隊,還有兩萬多人。不過讓娜公主帶人悄悄離開之后,趁招待使者和舉行宴會的這幾天,道衍和尚到處派人,又從周圍的州縣,臨時湊了數千丁壯,也打著正規軍的旗號,在營地里充數。
另外,為了防止有人發現公主不見了,他還特意提前做好鋪墊,派遣一批重要官員去四處巡視。
吳藩控制的區域,也是分封和直屬并存的。其中既有直接派遣官吏統領的地區,也有世襲貴族的領地。這些貴族大大小小都有,有些大一點,隸屬于州府;有些比較小,屬于縣里管轄。
在萊茵河流域,這種影響比較深的地方,貴族的等級也和其他地方不同,看的不是爵位高低,而是官職高低。比如一個貴族是世襲指揮使,那么就是個當地的大勢力;而如果只是個世襲百戶,那么大概就跟村姑讓娜她家差不多,估計就是個村長了。
在這邊,直轄和羈縻,沒有特別明確的界限。雖然名字都差不多,但有些地方缺乏大領主,朝廷能直接管到村子,有些則只是管到州府一級。世襲軍官和世襲軍官之間,紙面上的差別不是很大,也不好說哪個是“內”哪個是“外”……不過對這個方面,中原人倒是很能接受,可能對于這種犬牙交錯的并行政體,已經習以為常了。
而這樣的好處,就是這個制度的拓展性極強。朝廷不太在乎,大家適應得也很快,因為確實很適合當地這種原有的封建秩序異常混亂、大小領主之間關系根本理不清的情況。
至于民事問題,因為當地的特殊國情,反而更加簡單一點。
對大部分貴族,管理行政比上戰場拼命都麻煩多了。很多人既沒有意愿,也缺乏足夠的能力去做好這些事情。這種時候,讓他們管事還不如不管。
在漢斯爵士他們老家,有個外號叫“酒鬼”的領主。他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去劫掠奧地利,然后把戰利品帶回領地,開始揮霍。
和眾多貴族一樣,“酒鬼”絲毫沒有稍微高級一點的趣味,天天就沉迷于街頭酒館,喝劣酒,嫖低端娼婦。等玩膩了,他就又帶兵出去打劫,然后如此循環。至于領地上的經營,干脆完全不管,全都丟給領民自己尋思去。
因為酒鬼完全放任不管,既不主動投資,建設領地;也不贊助教會、琢磨藝術,所以他的領地發展得很不錯。當地人也很尊重他。后來,甚至形成了專門紀念他的節日,一直延續到很久之后……
哪怕在經濟很好的法國,情況也差不多。讓娜公主給其他人抱怨說,他們那邊很多廷臣,都過于純質,讓人經常哭笑不得。
而且,那邊有個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傳統。人們推崇那種身強體壯、行事粗莽的人,以至于很多貴族和騎士都刻意表現,讓自己顯得不在乎學識和文化。相反,大家認為,只有教士和女人,才會天天鉆研文化知識。那種典型的教會學者形象,就是穿著寬大修士服、面色蒼白、身體瘦弱——雖然很多教士也得從事生產和武裝自保,未必是這種情況,但大家還是有這種刻板印象。
因此,有些時候,宮廷里的貴婦們都比男貴族有文化。一些文藝活動,大家也習慣了由女貴族主持。甚至,像是讓娜公主當年學的亞里士多德的理論,都是她自己找教士教的,因為大部分男貴族們根本懶得學,都湊不出一個學習班來。
也不知道,要是亞里士多德得知,這邊的統治階級里,只有女人樂意學自己的《政治學》了,會怎么想……
總之,只要稍微展示下自己的行動力和政策穩定性,大部分人是樂于把領地托管給朝廷的。不過這樣一來,官府的工作量,也急劇增加了。如何利用當地有限的行政管理人才,去經營這個日益復雜的體系,其實非常考驗朝廷的調度和管理能力。直到現在,也是探索中的狀態。
這次,道衍和尚也宣布,是要趁這個機會,檢查各地戰備情況。另外,吳王領地和周圍的邊界,也不是特別清晰,因此得做好準備,和周圍的貴族、教會領地等進行協調,維持決戰期間的后方穩定。所以,工作量還不小。
在朝廷命令下,黃子澄為首的一眾高級文官,都在這期間,高調地離開了營地,前往各地進行工作。他們的馬車隊,規模頗大,很快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其中,還專門有個車隊,說是讓娜公主一行,目前正出發向西,要和那邊的法國領主們接觸。
一些使者想和公主會面,但禮部的官員表示,在其他地方,目前條件有限沒法管。但這邊還是宮廷區域,就得按照禮制來。讓娜公主作為嬪妃,是不能隨便見外人的。
大家想了想,發現這幾天,確實從來沒見過公主。不管是她的帳篷還是馬車,也確實都一直拉著簾子,只有幾位侍女出入,來回送一些東西。因此,也就沒有了疑惑,還紛紛感慨,大明不愧是最發達的文明,看人家,就是講究。甚至還有人專門整理了下,準備帶回去,讓自己那邊的人也學學。
而在戰場那邊,十字軍的行進速度,也確實和他們估計的差不多。
在渡口的時候,西吉斯蒙德就派出了大量人馬,四處偵查。
他本人的軍隊里,還剩下一批庫曼和匈牙利來的輕騎兵,因此尚有較為擅長執行這種任務的人。
另外,當地提供的傭兵團中,也有一些輕裝騎手。雖然中西歐缺乏這方面傳統,導致這些人的戰斗力和士氣都十分堪憂,但至少也可以起到人肉警報器的作用。因此,指揮官們也習慣把他們放在前沿位置,這樣只要他們被消滅或者擊潰,就知道敵人從那邊來了。
對于這次作戰,神羅貴族們當然也進行了充分的準備和研究。在之前和紫帳汗國作戰的過程中,他們就發現,對方經常利用機動性和組織上的優勢,派出精銳部隊突襲。而這個“吳王”政權,和紫帳汗國關系密切。據悉,他們還專門派遣繼承人帶隊,去紫帳汗國軍隊里歷練,因此,戰法上應該也有不少共通之處。
之前的交戰中,吳王的臨場指揮一度表現拙劣,思路也非常簡單直白,甚至不考慮整個戰略形勢。但被打敗了幾次之后,他們卻突然轉變了風格,開始拉著十字軍轉圈,并且有意利用制造出來的時間差,擊敗了一些其他貴族集結的軍隊,導致十字軍遲遲不能擴大優勢。
因此,十字軍的指揮官們認為,最開始,這些自稱“明軍”的,應該就是眾多造反的農民之中,比較大股的一支。后來,吳王才帶著精銳,和他們匯合,因此,指揮水平才突然提高了上去。
當然,這個戰術對士兵的要求還是太高,導致不少農民跟不上正規軍,半路就跑丟了。所以規模才越來越小,只能跑回根據地,然后趕緊拉點人,再回來堵截,防止十字軍攻入、破壞自己的根據地。
神羅方面的貴族們判斷,這些“明軍”的實力應該還是弱于自己的,否則不至于這么著急,到處宣傳。所以當下,最好別給他們太多喘息時間。而且盡快決戰,對己方的壓力也更小。
另一方面,東方人詭計多端,所以明軍肯定會想辦法設伏,找機會偷襲他們。現在到了渡口,大軍馬上就會處于過河的脆弱狀態。明軍很可能就在等這個機會呢。
因此,西吉斯蒙德觀察了周圍地形之后,先派人去對岸城里,探探他們的口風;然后讓輕騎兵先過橋,去城市背后的那一連串小山,搜尋敵人蹤跡。
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籌備好了過河要用的物資,而斥候也陸續回來了。庫曼人前鋒說,城里沒有敵人,市長和議會已經派人送來了面包和鹽,表示自己是友善的。他們答應,可以讓西吉斯蒙德進城搜查,但也希望十字軍主力不要進城,否則大家肯定要遭殃了。作為代價,他們樂意付一筆贖城費,希望十字軍考慮一下。
另外,他們在山上,倒是發現了伏兵。一大群明軍藏在山口兩側,看起來是準備等十字軍過來。不過,庫曼人搜查的時候,還是發現了他們,并且趕緊喊匈牙利人和其他騎兵過來作戰。明軍對此大為驚訝,似乎是沒想到自己能被發現,因此激戰了片刻就逃走了。現在,他們已經占領了山口兩側的山頭,沒有發現別的敵人。
貴族們都松了口氣,但西吉斯蒙德還是不太放心,因為他常年雇傭庫曼人,知道這幫人雖然要的少干得多,但一貫嘴上沒邊,不見得靠譜。不過他這邊,也不缺正規力量。
雖然一路上,他雇傭的廉價傭兵跑了很多,但作為核心的封臣團都還在。于是,他安排薩克森的腓特烈公爵擔任后衛,帶領手下維持橋頭這邊的秩序;又讓普法爾茨的路德維希公爵帶人向上游前進,從那邊的渡口,把一部分騎士先送過岸,搶占灘頭。然后,派遣心腹大將皮波·斯帕諾率領精銳傭兵,過橋接管城市。如果沒有問題,自己再帶著主力騎士過河。
(作者注:斯帕諾是個意大利傭兵將領。關于他的故事不多,但這人是個能和巔峰期老楊對打不吃虧的狠人。但他的雇主西吉斯蒙德更喜歡親自上手微操,所以斯帕諾在獨立指揮的小戰斗中表現不錯,但只要遇到決戰就發揮不出來……)
不過,之后的整個過程,都有驚無險。斯帕諾占領了城市之后,又親自去山頭查看了一番。他匯報說,自己又查看了下,發現城里確實沒有敵人。雖然很不情愿,但在威嚇之后,市長和議員們還是認慫,老實地打開了城門。
不過,他也不建議西吉斯蒙德放大軍進城,因為士兵們肯定會去大肆劫掠一番。雖然這樣確實能緩解他們的壓力,讓一些不想作戰、甚至準備逃走的人,又有了作戰的目標,皇帝和貴族們也可以分不少錢財,但劫掠勢必會浪費很長時間。
現在這個狀態,要是把士兵放進城,沒個兩三天根本拉不出來,到時候明軍應該已經來到奧斯寧南山,占據那邊的山頭了。再想和他們作戰,難度就要更大了。所以,還是別怕得罪人,再堅持一下紀律,趕緊通過比較好。
至于山上,他也去看了。從交戰現場的痕跡看,庫曼人倒沒有完全吹牛,因為那邊確實有戰斗痕跡,還產生了傷亡。但是明軍有沒有這么大的規模就難說了。他傾向于這只是一支哨兵,或者他們一路上經常遇到的那種騷擾小隊,總之肯定不是主力在這兒設伏——否則庫曼人也打不過。
聽到這些匯報,西吉斯蒙德才放了心,開始組織大家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