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悠家有個陽臺,面積不大,與大學本科宿舍相差無幾。
擺上三張桌子,一個蘋果形碳烤爐,正好。
其余人忙活搬桌子、搬凳子、搬食材,陸悠自個站在碳烤爐前,開始點碳。
點碳這項任務,看似簡單,實際一點也不難。
陸悠先戴好防燙手套,拆開包裝,一把一把的抓起核桃碳,放入圓柱形的引火桶,目測接近三分之二的容積,適時停手。
隨后,陸悠整來三塊藍色酒精塊,置于碳架上,拿上點火器,槍口對準,扣下扳機。
火苗噴出,點燃酒精塊。
陸悠握住引火桶把手,將其提起擺到酒精塊上,一手叉腰,安靜等待。
滾滾熱浪持續向外擴散,最底部的核桃碳逐漸變色,褪去黝黑的外衣,露出灰白的內衫,并釋放赤紅的光。
待到最上邊的核桃碳也出現變色跡象,陸悠再度握住引火桶把手,像倒水一樣,倒出核桃碳。
嘩——
核桃碳翻滾散開,火星四濺。
引火桶清空,陸悠隨手放下,轉而抄起一柄亮銀色碳耙,將核桃碳均勻攤平,又額外加幾把新碳,擺上燒烤架,闔上蓋子,轉頭看向旁邊。
桌椅、食材、調料、餐具基本準備就緒,五人也全都圍坐在一條長桌前,飲料在手,隨時可以開餐。
見陸悠投來視線,李瑜舉起右手,揮舞兩下,“兄弟,除了燒烤,你還有別的節目沒?”
“你想要什么節目?”陸悠反問道。
“跑團、桌游之類的,總得整些活打發時間吧?難不成干等著上菜?”
跑團桌游
陸悠稍一琢磨,頓時明白李瑜的目的所在。
“你這家伙,還賣上關子了,想拉大伙玩你的游戲就直說。”
李瑜嘿嘿一笑,不再遮遮掩掩,手伸進腳邊的書包,拿出一個飛機盒。
卡通化的包裝眾人不認識,上邊的字倒是認得。
“真心話大冒險?”鄧睿逐個字念了出來,“好像上回跨年玩的也是這個。”
“不一樣,跨年玩的是飛行棋,輸的人做懲罰。”李瑜嚴肅糾正道。
“懲罰,本質也是真心話大冒險,有何區別?不如整點新玩意。”陸悠無語道。
“總得考慮群眾不是?我拿新玩意,肯定有人不會玩,到時就得講規則,手把手教。一講一教,少說個把小時,期間還得吃東西,那玩個屁?”
陸悠仔細想想,覺得李瑜說的不無道理。
聚會,最重要的是氣氛,簡單好上手的游戲,更容易讓人接受,調動起情緒,炒熱氣氛。
“行,聽你的。”
李瑜環顧眾人,見大家都沒異議,便掀開盒子,拿出三沓類型不一的紙牌。
“我先說一下規則,游戲開始前,功能牌均勻分發給每個人,開始后,輪流進行回合,玩家抽取一張真心牌或冒險牌,完成紙牌上的要求,回合交給下一位玩家。規則就這樣,有沒有問題?”
鄧睿玩的游戲少,當場問道:“功能片什么時候用?”
“你看到牌面寫的效果,自然就知道什么時候用了。”李瑜又掃視一圈眾人,“還有問題沒?”
眾人紛紛搖頭。
“好,我來發牌,猜拳決定由誰開始。”
李瑜先發給自己發一張,按逆時針順序,輪到右手邊的鄧睿、王菱花、唐婉、徐年。
即將完成一個輪次時,李瑜動作一頓,抬頭看向陸悠。
“兄弟,你來不來?”
“你們玩。”陸悠指了指碳烤爐,“我給你們弄吃的。”
“是你自己不來的啊,別說我們排擠你。”李瑜指著陸悠,發表。
“沒事,我倆一心同體,我在玩,就等于他在玩。”
聽唐婉這么說,李瑜也沒了顧慮,將剩余功能牌分發完畢。
總共三十六張,五個玩家,每人五張,多出的一張棄置。
五人進行一番猜拳,鄧睿為最終輸家,由他先行抽牌。
“是真心牌和冒險牌都可以抽嗎?”
“沒錯。”
得到李瑜的確認,鄧睿目光在兩個牌堆之間來回游移片刻,抽取一張真心牌,拍到桌上。
說一件你印象最深的事。
鄧睿大腦下意識回放起不久前廚房里王菱花咬筷子的畫面。
人生第一次,很難不印象深刻。
不過,這事注定只能埋藏心底,無法付諸于口。
“印象最深的事……今年的春節吧!早些年我媽身體不好,為了治病,我爸找親戚借了不少錢,一時間又還不起,以至于逢年過節回家,頭不敢抬,話不敢大聲說。
直到去年高考,考到全省第二,有了獎學金,一次性債務。今年過年回家,腰不彎了,說話有勁了,那些以往不待見我們一家的親戚、同鄉,一個比一個熱情,有空沒空都來串門。”
陸悠稍微能感同身受,但不多。
鄧睿實打實的自困境走出來,而他含著金鑰匙出生,家境優渥,諸多親人也就爺爺看不慣他,但也只是恨鐵不成鋼,沒有區別對待。
李瑜拍拍鄧睿肩膀,道:“苦盡甘來,往后生活會更好的。”
鄧睿笑了笑,“借你吉言。”
王菱花有心想問一下鄧睿母親得了什么病,卻不好意思開口,索性忍下,等待合適時機。
游戲以逆時針順序進行,下一個輪到王菱花。
她略微遲疑后,作出與鄧睿一致的選擇,抽真心牌。
真心話頂多說個難以啟齒的故事,大冒險萬一來一手羞恥動作,怕是一輩子的陰影。
翻轉卡牌,定睛一看,王菱花臉色驟變。
“我要使用功能牌!”
王菱花從手里五張功能牌中選出一張,和真心牌一起拍下桌。
“啥真心牌那么嚇人,讓你一開局就用功能牌。”唐婉身子前傾,湊近看。
重新抽一張牌。
如果你和好朋友喜歡上同一個人,你會選擇退出嗎?
唐婉嘴角一陣抽搐。
這個問題太爆了,用功能牌是對的。
王菱花再度抽牌,依舊是真心牌。
這次問題的敏感度就正常許多。
你哭得最慘的一次是哪次?
“五年級那會,我養了兩年的巴西龜死了,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我一邊哭,一邊刨盆栽的土,挖坑給它埋了。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從下午三點哭到六點睡著,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養過寵物。”
生離死別,人生必經的苦難。
陸悠想起自家的大橘,撿它回家至今,也快五年了。
五年,對人類而言都不算短,足夠川普下臺再上臺,何況是一只貓。
陸悠不曉得它還能在自家待多久,多活一天是一天。
沉重的氛圍持續了兩三秒,被唐婉所打破。
“到我了,到我了!你們沒人敢抽冒險牌,那就我來!”
唐婉擼起袖子,右手伸向大冒險牌堆,抽走一張牌,并念出牌面上的內容。
“向任意一名玩家說一句肉麻的話?Soeasy!”
唐婉目光轉向陸悠,先甩個媚眼,再拋去兩個飛吻。
“mua,mua~老公,愛你喲~”
陸悠笑笑不說話。
他能說什么?
四位朋友當面,想調情都調不了。
“咳咳。”徐年干咳兩聲,破除這膩歪且尷尬的氣氛,“到我了。”
徐年沒多猶豫,抽了大冒險牌。
她事先想過,有男朋友在場,大冒險要比真心話來得好。
真心話容易爆,大冒險厚著臉皮勉強頂得住。
瞅著牌面上的文字,徐年的臉色逐漸下沉。
“咋了,抽到不好的牌了嗎?”
李瑜注意到徐年臉色變化,伸長脖子湊過去看。
挑選任意一位玩家,接受ta的懲罰。
李瑜笑了,笑容開心燦爛。
他攬過徐年肩頭,道:“寶,你應該明白,該挑誰吧?”
“反正不挑你。”徐年推開李瑜,臉比鍋底還黑。
“你呀,就是愛口是心非。”
李瑜抓住冒險牌上方,想要搶奪。
徐年攥緊冒險牌下方,進行阻止。
短暫僵持半晌,終究是李瑜力氣大,成功奪走冒險牌,拍下桌。
“肘,跟我進屋,接受懲罰!”
“我不去!”
“由不得你!”
兩人推搡著回到客廳,轉過走廊拐角,沒了身影。
很快,半分鐘過去。
兩人再次出現,一個神清氣爽,一個面紅耳赤。
鄧睿和王菱花很識趣的閉口不語。
“你倆干啥去了?”唐婉手肘碰了碰徐年,意味深長的問道。
徐年撥了下頭發,強裝鎮定道:“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我小孩?我跟……”
唐婉本來想說,她跟陸悠滾床單的時候,徐年和李瑜怕是才拉上手。
可轉念一想,床笫之事,屬于夫妻間的隱私,豈能公之于眾?
“罷了,你不說,我也能猜到。”
半分鐘,褲子一脫一提就沒了,頂天打個啵,過過手癮。
小事翻篇,游戲繼續。
“到我的回合了!朵落!”
李瑜食指中指并攏,以拈花的手勢夾住一張真心牌,猛的抽出。
剛懲罰完徐年,她還氣頭上,可不能抽冒險牌,被她逮住機會懲罰回去。
李瑜翻轉真心牌,念出上面文字。
“爸爸和媽媽你更喜歡哪一個?”
李瑜不屑一笑,將真心牌甩入棄牌堆。
“還用問?肯定是我媽!”
徐年咬緊牙關,她不甘心!
憑什么她抽到爛牌,而李瑜能抽個好牌?
“再來!今晚必須整你一把!”
第一輪游戲結束,進入第二輪。
陸悠收回視線,沒再觀看。
他是今晚的主廚,眾人的肚子還等著他來填飽。
掀開碳烤爐的蓋子,熱浪迎面而至,碳烤爐底部已是一片通紅。
溫度合適,可以開烤。
陸悠暗自點頭,架上燒烤架,抓起一把雞肉串,攤開擺放,時不時翻翻面。
不一會,肉的顏色轉變。
陸悠抓緊給肉刷油,撒小料。
油水混和物不斷滴落,與燒紅的核桃碳接觸,一陣滋滋作響,香味隨之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