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并非蠢人,他立刻領會了張陽青的弦外之音。
他看著地上那具逐漸開始滲出更多暗紅色粘液、甚至隱約有細小、蒼白的菌類從傷口處緩慢生長的力工尸體,重重地點了點頭。
臉上那最后一絲因實力帶來的倨傲也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面對未知危險的凝重,也收起了對那些天材地寶的向往。
董事長的聲音低沉了許多:“我明白你的意思,越是逆天的東西,守護它的規則就越發詭異難測,存在的風險也呈幾何級數增長,
光是這么一個看似底層的‘力工’,都擁有如此恐怖的實力,逼得我幾乎手段盡出,甚至需要你動用那種力量才能快速解決。”
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稀薄的霧氣,望向森林深處那些更加黑暗、仿佛隱藏著無數窺視目光的區域,語氣帶著深深的忌憚:
“這還只是一個落單的力工,天知道這片所謂的‘碼頭區’,乃至整個不死山深處,還存在著怎樣更高規格、更無法理解的‘生物’或‘規則’,貪多嚼不爛,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聞言,張陽青微微頷首,對董事長的表態還算滿意。
他之所以如此提醒,固然有合作關系的考量,但更深層的原因在于他自己。
如果他是這個怪談世界的原生存在,或許也會被這些聞所未聞的寶物所吸引,甘愿冒險一搏。
但他不是。
他的目標是完成任務,獲取通關獎勵,這些本土的天材地寶對他這具“外來”的詭異之身而言,效用未知,甚至可能產生排斥。
遠不如穩妥地拿到不死樹果實然后安全離開來得實在。
用這種方式點明利害,是最能讓董事長理解和接受的選擇。
“既然明白,那我們盡快完成任務。”
張陽青不再多言,蹲下身,手指如刀,精準而迅速地開始剝離力工身上那件相對完好的破舊麻布短褂。
他的動作小心避開了那些不斷滲出的暗紅粘液和正在詭異生長的蒼白菌類。
就在他取下短褂,準備檢查一下如何偽裝那四指特征時,異變突生!
那力工無頭脖頸的斷口處,流淌的暗紅色粘液仿佛擁有了生命般,突然加速蠕動,并且發出了一陣極其細微、如同無數細沙磨擦的“窸窣”聲。
粘液中,似乎有比發絲還要纖細的暗紅色絲線探出,如同擁有意識的觸須,在空中微微搖曳,仿佛在感知著什么。
與此同時,周圍森林的霧氣,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重,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低語聲,仿佛清晰了一絲,并且更近了。
張陽青和董事長幾乎同時臉色微變。
“不好!這尸體會引來東西!”董事長低喝道。
張陽青毫不猶豫,一把抓起短褂,另一只手虛空一劃,一道混沌氣流如同薄刃般掃過力工的尸體。
那蠕動的粘液和探出的絲線瞬間僵直,然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活性,迅速干涸、化作飛灰。
連同那具跪地的無頭尸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所有水分和異常活性,變成了一具真正的、毫無生機的干尸,再也無法引起任何異動。
“走!”張陽青低喝一聲,不再停留,身形一閃,便朝著與碼頭主區域相反、更加偏僻荒涼的方向掠去。
董事長緊隨其后,兩人身影很快沒入濃霧與扭曲的枯木陰影之中。
只留下原地一具迅速風化、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干尸,以及那片依舊殘留著些許不祥空間褶皺的土地,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短暫而激烈的交鋒。
這就是張陽青獲得偽裝衣服的過程。
他的方式簡單、直接、高效,卻也建立在絕對的實力和一位強大盟友的配合之上。
然而,對于其他沒有如此硬實力、也沒有強力幫手的天選者而言,他們想要獲得這身關鍵的原住民衣物,就必須絞盡腦汁,采取更加迂回、更需要運氣的策略。
其中一種相對穩妥的辦法,是利用環境制造混亂。
例如,有些天選者精心策劃,設法在不死山這片規則交織之地,引動一場突如其來的、帶有某種特殊性質的“雨”。
這種“雨”或許并非真正的雨水,可能是某種腐蝕性的霧氣,或是能干擾感知的能量流。
其目的,是迫使那些在碼頭區域活動的原住民力工,因為需要躲避這場“雨”而暫時離開崗位,甚至可能前往固定的地點更換衣物。
天選者便可趁機潛入,竊取一套衣物。
這種方法風險在于,如何精準引動“雨”而不觸發其他規則,以及如何在眾多原住民眼皮底下完成偷竊而不被發現。
而另一種更為巧妙,也更考驗天選者觀察力和推理能力的辦法,則是利用規則本身。
規則9:不死山有很多原住民,他們喜歡和外來者交易,但從不會給外來者想要的東西。
這條規則看似矛盾,充滿了惡意,但其中也隱藏著一線生機。
棒子國的天選者宋宰閑,正是成功解讀并利用了這條規則的代表人物。
宋宰閑在仔細觀察碼頭區域后,得出了幾個關鍵判斷:
第一,這里的原住民力工,大多數似乎處于一種“被動”狀態,只要不主動襲擊或觸犯他們明顯的禁忌,他們并不會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欲望。
第二,他們確實對“交易”有著某種執念,但這種交易并非尋常的以物易物。
第三,規則明確說他們“從不會給外來者想要的東西”,這意味著直接提出交易衣物的請求,必然失敗,甚至可能引發不好的后果。
那么,如何才能通過交易,間接獲得衣物呢?
宋宰閑經過深思熟慮,想到了一個逆向思維的策略。
他意識到,自己需要衣物的根本目的,是為了偽裝成原住民,混入其中。
那么,如果換一個交易目標呢?
他小心翼翼地選擇了一個看起來相對沒那么僵硬、獨自在角落整理繩索的力工。
他沒有直接提及衣物,而是用一種試圖尋求“合作”的語氣,編造了一個理由:
“這位大哥,”宋宰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而無害,“我其實是想混進另一批‘外來者’的隊伍里,方便行事,您看,有什么辦法能讓我看起來不那么顯眼,更容易混進去嗎?我愿意付出一些代價。”
他刻意將偽裝目標從原住民偷換成了其他外來者。
果然,那名力工模糊的面容轉向他,似乎對“交易”產生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