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意
字數:1216
18日夜里11點鐘,周文在下關碼頭的江邊負手而立,等著自己的部隊過江。
他看著黑暗中翻滾不息的江水上,那些絡繹不絕的往來船只,心中卻是略有感觸。
現在一萬多傷員和后勤人員,以及部分老百姓,都分成幾個隊列站在碼頭上,在數百憲兵的引導下,等待登船。
自己這算是改變了原來歷史了吧?
周文想到,起碼這一萬多傷兵回到后方養好傷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又能扛槍打鬼子了。
要知道,這些傷兵可是經歷了多次大規模對日作戰的老兵,說是兵種子也不為過。以這些老兵為骨干,再補充一些新兵和基層軍官,起碼又能組建出三個師的部隊。
“書生。”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周文轉頭一看,一個上校軍官正從隊列中小跑著過來。
卻是好久不見的南京衛戍司令部后勤處處長周進寶。
“進寶大哥,你也是今天撤離嗎?”
周進寶走過來,就要向周文敬禮,卻是被周文一把拉住,關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怎么樣?你沒受傷吧?”
“我這個作后勤的,能有什么事?我是受顧司令的委派,先過江去聯絡沿途的補給和接應事宜。倒是書生你,我聽說你們要留下斷后,真的很擔心你們啊!”周進寶壓低聲音小聲說道。
周文雖然要顧長官保密,但周進寶現在已經屬于顧長官的心腹嫡系,加上他跟周文的關系,知道這個機密也不為怪。
周文看著周進寶關切的眼神,知道這位大哥是真的有些擔憂,就笑著說道:“進寶大哥不用擔心,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這次行動只要保密得好,我們全身而退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周進寶突然想起了什么,指著不遠處的兩個黑洞洞的凸起物,一臉佩服地對周文說:“書生,你還真是神了,當初你要我修建的兩個永固地堡,還對著城門方向開了射擊孔,這次恐怕還真用得上。”
周文轉頭看向那兩個對著挹江門形成夾角之勢的地堡,點頭說道:“不是恐怕,而是一定會用得上,就是不知堅固程度咋樣,能不能扛得住鬼子75毫米山炮的直瞄射擊?”
“保證扛得住,哥哥我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這兩個地堡都是根據你的要求,我親自監工,用的是進口水泥和大量鋼筋,頂部還有鋼板支撐。大口徑的火炮我不敢說,但抗住75毫米的火炮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好,到時候我回到后方,一定請進寶大哥喝酒,好好感謝你。”
“說什么呢?哥哥我平時又幫不上你這個將軍的什么忙,能在這種小事上出點力,是我的榮幸。”
“好了,船只快靠岸了,哥哥我就在這里祝書生你和兄弟們平安歸來。后方見。”
“好的,你也小心,咱們后方再見。”
周文看著周進寶走向一艘剛靠岸的小火輪,而火輪上正在下餃子一樣跳下無數頭戴蒙布鋼盔的士兵。
這是自己的一分隊到了。
這次的撤退行動,由于之前就有所準備,在下關碼頭及上下游就隱藏了很多收集來的各種大小船只,再加上海軍的幾艘千噸級運輸貨輪,渡江的船只是夠了,主要還是組織和管理的問題。
所以顧長官是將憲兵部隊都派了過來,兩千多憲兵一部分負責碼頭的秩序和安全,一部分則是沿著挹江門對內設卡,防止有城內部隊擅自撤退。
這一夜的時間,都是傭兵團的部隊不斷從浦口乘船過來,然后又把這邊的人員運送過去。
江邊點滿了火把,岸邊人群涌動,船只絡繹不絕。
而周文已經帶著先頭部隊進城,去司令部對接換防的事宜。
“按照我們的計劃,我中央黨部教導總隊以一團和補充團為左翼,以中山北路為基點,向和平門方向橫向延伸展開;以17師為右翼,向定淮門方向展開。教導總隊二團作為預備隊。”
在指揮部,周文指著地圖向顧長官介紹道。
顧長官拿著尺子在地圖上測量了一下,就說道:“你們一萬人不到的部隊,防御寬度達6公里的城區防線,會不會太單薄了一些,要不要我再把憲兵總團的2千人再加強給你。”
“不用,跟鬼子打巷戰,不是比兵力,而是比各自的手段和對地形的熟悉。6公里的防線不算很寬,其中還有南京飯店、原市政府大樓和中央銀行大樓幾個戰略支點,守上一兩天問題不大。”周文道。
這倒也不是周文過于自信,而是他現在必須在顧長官面前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氣勢,主要是要穩定軍心提振士氣。
你想想,不管怎么說,守軍的撤退就意味著南京保衛戰的失敗,作為守城的一方,總會在士氣和軍心上受到不同程度的打擊,就有可能在撤退時出現慌亂。
周文現在首先要安的就是顧長官這個南京戰區司令官的心。
這位老兄本來就不是什么心志堅定之人,如果在撤退中出現什么意外,這個老兄也如歷史上那位唐上將一樣丟下部隊跑了,那才是要命的事。
“好,如果連你小周我都信不過,我還能信任誰?你說吧,還需要我們做什么?后勤倉庫里還有不少武器彈藥,全留給你。”
周文響想了想說道:“汽油還有庫存嗎?可以給我們留下一些,炸藥是有多少要多少,全給我們留下。”
顧長官一聽,心中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小子別不是真的要來個烈火焚城吧?
但周文不說,他也不會去問,這才是他顧某人的聰明之處。
要知道,雖然之前跟日軍展開了一個多星期的巷戰,但守城的部隊幾乎都是在南京城駐扎多年的德械師和中央軍,他們中的大多數軍事主官可說是看著南京城一步步建設成一個繁華都市的,對這座古都都有了一定感情,舍不得過于破壞。
何況還有政治和輿論的壓力。
戰爭期間也許誰也不會說什么,但戰后呢?史書怎么寫?
千年古都毀在你手上,你小子可是要背負歷史罵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