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充當某個世界的‘天道’稍微有些過了，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上體天心’，拓印某個世界的天道。”
鼠仙人捋了捋嘴邊短小的胡須，糾正了年輕傳奇的猜測，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塊黑色寶石：“而持有這顆‘道種’或者‘神格’或者你覺得其他更合適稱呼的……拿著這個東西，能夠拓印某個大千世界的道理規則，然后就可憑之以‘代行天道’，成為一方世界的主人……某種意義上，相當于你造化了這方世界。”
“這不就是傳奇嗎？”赫敏忍不住小聲驚呼。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這個可大不一樣！”
白色小鼠連連擺動小爪子，看了赫敏一眼，仿佛透過她看到了朱思的模樣，眼神頓時慈愛了幾分，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傳奇與傳奇之間同樣有很多區別。真正的傳奇，譬如貓仙人這樣的……”
它指了指旁邊的黃花貍。
花貓矜持的抬了抬下巴。
“——類似貓仙人這樣的傳奇，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染紅塵，逍遙自在，上可逆著時光與命運長河一路向古，不斷統一自身印記，追溯長河源頭；下可探尋無盡未來的可能；懶得折騰，自尋一塊礁石坐在時光與命運長河之畔垂釣，怡然自樂。是真正的大法力，大自在，大逍遙。”
說到這里，它似乎想起什么，瞥了鄭清一眼，補充道：
“唔，鄭院長雖屬旁門證道，卻也在這一類……這一類傳奇的數量受時光與命運長河體量所限，原先應是四十九個，現在卻尚未有定數，但決計不會超過一百。
傳奇之位有限。
而大巫師們雖然進階艱難，但因為壽元綿長，一代代積累下來，數量卻頗為可觀，其中不乏有大毅力者，通過時間，慢慢磨成頂尖大巫師的。
這些頂尖的大巫師，想要更進一步，也并非全無前路。
也就有了‘次一等的傳奇’。
這次一等的傳奇，也分兩類。
一類，是沒什么根底的大巫師，可以通過嘗試造化超凡生命，成就‘祖位’；或者傳播信仰，成為‘神靈’；再不濟，與星空深處的古老者締結契約，成為‘代行者’，等等。
只不過這些路徑甚至算不得‘旁門左道’，只能讓大巫師們實現部分超脫，擁有部分傳奇威能，或許有機會短暫擺脫時光與命運長河的束縛，勉強躍出時光與命運長河的水面，卻幾乎無法‘溯游而上’，沿著長河統一祂們殘留在時光長河里的印記。
這類進階，充其量，只能算是‘偽傳奇’，真正的傳奇們遇到后，一巴掌就可以把祂們打落位格，淹死在命運之河里。
另一類就是我剛剛提到的‘代行天道’‘成為一方世界的主人’……這類傳奇因為先天不足，是沒辦法在時光與命運長河里逆流而上的，只能順著時光流淌的方向，以祂成就傳奇的那一刻為起點，編織祂在時光與命運長河里的真身……這個真身無法上溯，終其一生，最好也不過是‘半個傳奇初期’的境界……比不了真正的傳奇，卻又比偽傳奇們強許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傳奇之位被占滿的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算得上是最接近傳奇的一條‘大道’了……”
“——啊！原來是這個東西！”
蘇施君似乎想到了什么，驚呼一聲，盯著鄭清手中那塊黑寶石，下意識向后避了避：“——先前你們說起‘道種’‘神格’什么的，我還一直沒有反應過來……但你們說‘最接近傳奇的大道’……這不就是‘圣位’么！”
“——圣位？”蔣玉不由睜大眼睛，也看向那塊寶石：“圣位怎么會是塊石頭？我以為，我以為……”
她伸手比劃著，卻最終沒能形容出圣位的模樣。
“你們以為呢？”黃花貍呵呵了一聲。
“什么是圣位？”鄭清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
蘇施君則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塊黑寶石：“——在傳奇世家里，我們沒有什么‘法則碎片’‘權能烙印’‘神格’‘道種’之類的稱呼……我們把它叫‘圣位’，每家都有幾張……”
“幾張？”赫敏頭暈腦脹之余，仍舊感覺這個詞兒有點怪怪的。
“對……幾張。”
蘇施君拿手比劃了一個法書展開的大小，補充道：“我一直以為這是一種類似契約的東西……沒想到竟然還有其他形態。族里有凝聚出完整真身，卻又沒有興趣追逐傳奇度，或者自覺沒機會成為傳奇的，倘若自己愿意，老祖就會讓祂簽個‘圣位’，坐鎮某個大世界去……拿了圣位，相當于一步登天，可以在相應大世界里擁有調動天地力量的威能，與傳奇一般無二，真正做到了‘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四個字……當然，這里的‘天’，只是這座大世界……但相應的，作為代價的一部分，祂凝聚好的真身也需要融入這方世界，不分彼此……”
“那豈不是沒辦法離開了？”
“就是沒辦法離開了。不是大道無望，前途無亮，沒人會去簽這個鬼東西。”
蘇施君輕輕嘆了一口氣：“簽了它，相當于‘坐地自縛’，變成一個大號的‘縛地靈’，和坐監沒什么區別……雖然一座世界非常廣袤，但終究是有邊界的，一年、十年、一百年，或許還覺得有趣，但一千年，一萬年，十萬年，再壯麗的景色也會變得枯燥無味，而作為天道代行者，還需要繼續完成天地賦予的使命……尤其要命的，不同世界的時間流速可能不一樣，越是邊緣與新的世界，時間流速越快，有可能你在某個新世界十萬年，但回歸后，卻發現本世界不過百年時光……”
“——更糟糕的是，世界是有壽命的。”
黃花貍丟起一顆花生米，拋進嘴里，嚼了嚼，含糊道：“眾所周知，世界也是會陷入歸墟的，譬如早幾年的黑獄，就是一個正在滑向歸墟的世界，整個世界一片死寂，沒有生機，更沒有絲毫魔力，便是真正傳奇活在那樣的世界又有什么意義呢？一點點看著自己滑向寂滅，卻無能為力，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