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員定了定神,語速飛快地匯報:“確認!東荒部落外事部于30秒前,通過其所有官方渠道,面向全球發布公告。”
“公告聲明,由內閣魁首牽頭的內閣成員,代表全體東荒人,向龍夏部落……無條件投降。”
“并承諾將在未來三日內,與龍夏部落商定具體投降事宜。”
“無條件投降……三日……”
克魯斯低聲重復著這幾個關鍵詞,臉上露出一絲嘲諷,“還算他們識相,在最后一刻做出了惟一正確的選擇。”
他走到酒柜旁,給自己和科羅各倒了一杯威士忌,將其中一杯遞給科羅,“為了我們即將到來的調任,干杯。”
科羅接過酒杯,與克魯斯輕輕一碰:“希望調令能盡快下來,這個鬼地方,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與指揮中心外隱約傳來的、屬于東荒本土方向的死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于克魯斯和科羅而言,東荒的屈辱與他們無關,他們只關心自己能否盡快離開這個風暴之眼。
東荒部落的投降公告,如同在已近沸騰的油鍋里潑入了一瓢冷水,瞬間在藍星層面激起了復雜的反應。
各大國的權力中心在確認消息真實性后,普遍松了一口氣。
歐羅巴諸國的領導人放下了手中的緊急預案,揉了揉眉心:“雖然屈辱,但至少避免了最壞的武裝沖突,東洲海域圈短期內應該能穩定下來了。”
雄鷹部落黑色宮殿內,大酋長在聽取簡報后,只是冷哼一聲,未作過多評價,但緊繃的肩膀也微微放松,將注意力重新完全集中到他的“暗夜計劃”上。
對于東荒部落再次在龍夏面前低下頭顱,國際社會的看法各異。
有些國家將其視為弱肉強食的必然,有些則帶著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置身事外的“看戲”心態。
“東荒部落最終還是沒有咬牙堅挺到最后哈,宣布投降了,不過這樣一來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用提心吊膽又要打仗了!”
“這么多天都在期待著好戲的上演,東荒人最后還是認慫了,他們投降了,好像這是第二次了吧?他們還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不是好像,而是事實,距離第一次投降過去了十八個月,就迎來了第二次上一次是東荒人的老酋長承擔了所有,不知道這一次將會由誰來承擔責任。是內閣魁首還是整個內閣?”
“關心那么多做什么我們只管吃瓜就醒了,這么大一個瓜,好吃著呢,反正好處我們又得不到。”
“雖說我在南美洲,但是這邊也局勢不太穩定,可我非常慶幸并沒有在東洲海域圈內,要不然我恐怕要被這折磨出毛病來不可。”
畢竟,這不是東荒第一次品嘗失敗的苦果,歷史的輪回似乎又一次上演,只不過這次的勝利者,換成了更加鋒芒畢露的龍夏。
然而,在東荒部落內部,這份公告帶來的不是解脫,而是席卷全國的巨大悲愴與絕望。
公告發布后的幾分鐘內,整個東荒社會仿佛被投入了冰窟。
街頭巷尾,無數守候在電視機、收音機前的民眾,在聽清公告內容的那一刻,如遭雷擊。
“不——!怎么能投降!”
“奇恥大辱!這是國恥!是誰允許內閣這么做的,他們有什么權利代表著我們投降啊?他們自己投降就算了,反正我是不同意的,我要拿著掃帚跟龍夏海軍拼命!”
“我們怎么對得起戰死的英靈!真是天理不容啊,十八個月之后,我們又投降了一次,我們這是投降成了習慣了嗎?八嘎,為什么天照大神不再照拂我們東荒人了?”
“老天爺不開眼啊,將我們偉大的東荒人給拋棄了,我們成了任人欺凌的孤兒了,藍星上就沒有一個站出來伸張正義的嗎?”
悲戚的哭喊聲、憤怒的咆哮聲在許多地方響起,幾乎蔓延到了整個東荒部落的邊邊角角。
一些人跪倒在地,捶胸頓足,痛哭流涕,仿佛天塌地陷。
在少數極端保守和右翼勢力聚集的區域,甚至有人當眾切腹,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表達對投降決定的強烈抗議,用結束生命來維護他們心目中早已虛幻的“武士尊嚴”。
但無論如何抗議,如何悲慟,由內閣魁首及其核心閣僚做出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
國家機器開始冰冷地運轉,準備著后續的投降流程。
悲憤的民意,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和殘酷的現實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在這場席卷整個東荒的悲劇中,還有一個特殊的群體承受著雙重的痛苦——那些近年來從龍夏部落移民至東荒的“新東荒人”。
他們很多人因為擔心受到波及,在最后通牒期間便已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然而,投降公告發布后部分激進的東荒人將失敗帶來的屈辱和怒火,轉移到了這些有著龍夏面孔的“外人”身上。
砸毀店鋪、沖擊住所、辱罵甚至暴力攻擊的事件在多個城市零星爆發。
“都是你們這些龍夏人害的!”
“你們龍夏人全部都該死,我們的土地上怎么能夠容下如此卑鄙無恥的人,必須將他們趕出去!”
“滾出去!滾出去!”
無助的哭喊與暴戾的吼叫交織,甚至有些極端的東荒土著人直接上街,見到那些移民過來的新東荒人就動手砍殺!
甚至相約在一起,對新東荒人進行圍獵,以此來宣泄他們的憤怒與不滿!
對于這些新移民而言,這一天,不僅是東荒人的“悲慘日”,更是他們人生中“悔恨終生之日”。
當初選擇離開龍夏,尋求所謂“更好生活”的決定,在此刻顯得如此諷刺和可笑。
與東荒部落的舉國同悲形成天壤之別的,是龍夏國內幾乎炸裂的歡慶氣氛。
鐵血論壇上聚集著數百萬人,服務器在公告發布瞬間徹底陷入癱瘓,數分鐘后才在技術人員的緊急維護下恢復。
恢復后的首頁,只剩下滿屏的“勝利!”、“龍夏萬歲!”、“海軍威武!”的刷帖。
“哈哈哈哈!東洋人果然跪了!再次投降!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下看誰還敢質疑我們海軍在東洲海域的霸主地位?!這一跪,跪出了我們未來三十年的和平發展空間!”
“還以為他們能有多硬氣,結果骨頭還是這么軟!還沒開打就慫了,真是高看他們了!”
網友們盡情宣泄著激動與喜悅,語氣中充滿了自豪與對東荒的鄙夷。
不僅僅是網絡,從北疆到南島,從西域到東海,無數城市和鄉村,都自發地響起了歡呼聲,鞭炮聲在某些非禁放區域也不絕于耳,民間陷入一片歡騰的海洋。
然而,在龍夏海軍總部軍事基地,最高指揮官辦公室內,氣氛卻要冷靜和深沉得多。
張召新少將快步走入許棟國的首長辦公室,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振奮:“首長!東荒外事部正式發布公告,無條件投降!”
許棟國坐在辦公桌后,手中正拿著一份文件,聞言只是抬了抬眼,臉上并無太多意外之色。
他反而微微皺了下眉:“拖到最后一刻才投降,看來還是心存僥幸,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冷意,顯然對東荒方面拖延至最后時限的行為頗為不滿。
“既然他們選擇了投降,那就按規矩來。”
許棟國放下文件,語氣不容置疑,“參照上一次的情況,給他們三天時間。三天內,讓他們派出全權代表,前來協商具體事宜。地點……就定在我國的東海市。”
他沉吟片刻,目光銳利地看向張召新:“原本,我是想讓定平去對接東荒代表,他最清楚我們需要什么,也能在技術層面最大程度地爭取利益。不過……”
許棟國頓了頓,搖了搖頭,“今時不同往日,定平的身份和肩負的任務,已經不適合直接出面處理這等具體的外交博弈了。”
他的目光落在張召新身上:“召新,這個任務,交給你。由你牽頭,組建談判團隊,負責與東荒代表的對接和初步磋商。”
張召新聞言,臉上頓時露出為難之色:“首長,這……我主要負責情報和作戰策劃,這外交談判,尤其是這種……投降談判,我沒經驗啊!蘇首長他當年……”
“就是因為他當年做得好,才有了后來的局面!”
許棟國打斷他,語氣嚴肅,“現在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不能再被這些事牽扯精力。你是我海軍的高級將領,難道連跟戰敗者打交道的勇氣都沒有?”
“我要求不高,至少,不能比定平當年做得差太多!”
張召新看著許棟國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推脫不掉,只得硬著頭皮應承下來:“是,司令!我……我盡力而為!”
他心里暗暗叫苦,蘇定平當年在談判桌上以其精準的技術眼光和強硬立場,為龍夏爭取到了巨大利益,這讓他如何去比?
從許棟國辦公室出來,張召新愁眉苦臉地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對了!去找蘇首長取取經!就算他不能直接參與,指點一下總可以吧?”
東荒外海,第二作戰鏈,萬噸大驅主控制室。
距離攻擊定好的23時45分,只剩下不到一分鐘了。
所有攻擊單元均已準備就緒,操作員的手指懸在發射按鈕上空,只待艦長最后一聲令下。
曹友仁大校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倒計時,眼中燃燒著戰斗的火焰,胸腔內充滿了即將宣泄而出的力量。
“10、9、8……”不知是誰,低聲開始了讀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通訊官猛地抬起頭,大聲報告:“艦長!急電!總部命令!行動取消!重復,行動取消!東荒部落已發布無條件投降公告!”
“什么?!”
曹友仁猛地轉頭,臉上滿是錯愕與一絲……失落?
那蓄勢待發的力量瞬間失去了目標,讓他感覺一陣憋悶。
“投降了?這就投降了?老子炮管都預熱了!”他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
控制室內,那股肅殺的氣氛為之一滯,隨即彌漫開一種復雜的情緒,有放松,也有點意猶未盡。
曹友仁重重一拳砸在控制臺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隨即無奈地擺了擺手:“通知各單位,解除攻擊狀態,保持二級戒備。休戰!看后續進展再做決定!”
“明白!”
同樣的指令,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傳達到了陳艦長、董艦長等所有一線作戰指揮艦。
原本指向東荒的鋒利劍刃,在出鞘的前一瞬,緩緩歸鞘。
海面上,令人窒息的殺機悄然散去,但龍夏海軍強大的威懾力,卻已深深刻入每一個目睹這一幕的人心中。
數小時后,龍夏部落,海軍一體化軍工廠,某間保密會議室。
張召新找到了正在與幾位核心工程師討論問題的蘇定平。
在等待蘇定平短暫休憩的間隙,張召新趕緊上前,將自己的苦惱和許棟國交代的任務和盤托出。
蘇定平聽著,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溫和而專注的神情。他沒有直接給出任何具體方案,只是微笑著問了張召新幾個問題:
“召新,你認為,我們為何能逼得東荒投降?”
“面對一個戰敗投降的對手,我們最需要確保的是什么?”
“技術的優勢,如何轉化為談判桌上永恒的籌碼?”
他沒有等待張召新的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平和卻蘊含著力量:“記住,戰場上拿不到的東西,談判桌上永遠拿不到。而現在,我們剛剛在戰場上拿到了一切。”
“態度,自然要硬。心里,要有決斷!”
說完,蘇定平便轉身繼續投入到與工程師的討論中,仿佛剛才只是進行了一段再平常不過的閑聊。
然而,張召新卻愣在原地,咀嚼著蘇定平那幾句看似簡單的話,眼睛越來越亮。之前的迷茫和忐忑一掃而空,一種清晰的思路和堅定的信念在他心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