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攻擊了!
沈樂并不慌張。這種事情,早在他的預料當中,他也對此有過針對性的準備。
畢竟,這個世界上,并不只是他有法術,也沒道理只許他打人,不許別人打他不是?
為此,他哪怕潛行的時候,都埋伏在地面20米以下,非得來到目標位置才升起來。
沒辦法,據說155榴的延時引信炮彈,打在地面上彈坑深度2米,致命半徑可能達到20米——
只要躲在20米以下他就是安全的。至于更大的鉆地彈,導彈,1000磅航彈什么的,沈樂自認為,他還沒重要到這個程度……
眼下,沈樂感覺,整個人在大地當中,不是如魚得水,不是任意所之,而是舉手投足都黏黏糊糊的。
整塊大地,仿佛一下子由清澈的湖水變成了膠水,或者變成加了重晶粉的石油泥漿。隨便一抬手,動一步,都像是被捆住了一般。
再往前走一步,砰的一下,直接撞墻。精神力探出,正前方至少10米乘十米,七八米厚的地方一大片,全都硬如鋼板。
不要說與這片土石溝通,讓它們變形、下陷,以此攻擊敵方,就連向前挪動幾步,或者穿墻而過,都做不到了!
沈樂并不慌張。他深深吸一口氣,很快鎮定下來,在泥土里盤膝而坐。雙目垂簾,捏了個手印,心神展開,勾動銅片:
我不管對面是誰,也不管對面是幾個人在搞我。拼法術,不如拼位格——我就不相信,你在華夏大地上動用的法術,位格能超過銅片了!
哪怕上帝,哪怕地母蓋亞,哪怕沙人或者巨石強森什么的來了,都不行!
我說的!!!
輕輕一聲嗡鳴,一個虛幻的,光芒四射的小小人形,在他的冥想世界中躍出。人形雙手張開,抱向銅片——
將觸未觸之際,銅片悄然展開,在幽暗的冥想世界當中旋轉、擴張,化為一座缺了四足的銅鼎。
人形俯身按住銅鼎雙耳,全身光芒猛然亮起,集中到雙手,再由雙手源源不斷地注入銅鼎當中!
只是這么一亮,銅鼎看著,就倏然大了一圈。不但體積擴大,還自行旋轉,向沈樂亮出了刻印著地圖的那一側:
地圖上,一條條山脈逐個亮起,再逐個黯淡下去,只留下微微一點光亮,表示“我在,我在響應著,我可以提供力量”。
而寶島上面,那條和中原龍脈比起來,細小得多的線條,卻猛然爆發出了熾烈的光芒!
轟的一聲。仿佛什么也沒有發生,又仿佛有極大的力量,貫通了整座山脈,向四面沖擊而去。
按住銅鼎的微光人形被沖得晃了一晃,整個兒向后仰去,雙手直接離開了鼎耳。
鼎上線條跟著黯淡,仿佛山脈經過剛才的爆發,已經消耗掉了絕大的力量,然而,沈樂甚至不用探出精神力,就能夠感受到:
自己和這根線條,不,和這一條山脈,已經建立了密切的聯系,如果自己力量足夠,是可以把它抓起來抖一抖的!
前提是能夠抓得起來……但是,就算不抓起整條山脈,他想要抓起一座山峰,那山峰也不會無動于衷,至少,會晃動兩下以示尊敬……
至于周身的黏糊、窒礙感覺,至于擋在他面前的銅墻鐵壁,那當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沈樂伸出手去,輕輕松松就探進了土石當中,仍然是輕松自如,如魚得水的感覺。
現在,整座山峰,面前巨大一片地道,還有地道里的人,他想搓圓就搓圓,想捏扁就捏扁,完全由著他的心意了!
沈樂卻沒有任何欣喜、自得,或者揚眉吐氣的心情。他收回感知,心急慌忙,極力鋪開:
剛才那一震,剛才那一下沖擊,發生了什么?
整座山脈地震了嗎?!
要是地震那可就糟糕了——寶島處在地殼的斷裂帶上,平時一個小地震都能夠搞得哭爹喊娘,一死一片的;
如果是整條山脈震動了——銅片地圖精度有限,它在島上只畫了一條線……
如果只算了中央山脈還好,但是,沈樂估量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不排除它把幾條并在一起的大小山脈,全都算成一條的可能性……
這地龍翻身起來,地震的烈度,是直接奔著九級、十級去了吧?!
百姓無辜啊!沈樂從來沒有想過“留島不留人”,更何況,九級十級地震,這個都不是留人的問題了,島能不能留還是兩說!!!
他心驚膽戰,拼命展開精神力,向外掃描。還好還好,運氣不錯,無論是精神力的探查,還是銅片的反饋,都沒有出現什么可怕的事情:
周圍的山林安安靜靜,不遠處的城鎮安安靜靜,走獸安眠,群鳥不驚——
唔,還是有地方不對勁的。比如說,他對面,隔著一堵墻,隔著那座巨大地堡的墻壁,里面的氣息,就異常紊亂:
“藥!藥!”
“氧氣!氧氣瓶!快拿過來!哈特不行了!”
“腎上腺素!腎上腺素呢……”
“神父!神父!……主啊,您是至圣的,您是至慈的,請您垂下慈憫的目光,請您注視您的信徒……”
“老師!老師你醒一醒!你撐住啊!”
沈樂站在地堡墻壁對面,展開精神力,水銀瀉地一樣滲透進去。被他“震”了一下的地堡內部,亂得一塌糊涂:
儀器翻倒的翻倒,冒電火花的冒電火花,燒起來的干脆燒起來,有人勇敢地想要撲救,更多人在奮力逃開;
單獨騰出來的空地上,畫著密密麻麻符號的魔法陣(?)上,蠟燭翻倒,燭淚四流,已經點燃了七八根線條,燒出難聞的煙氣。
一個高高懸掛著的十字架從中心爆開,底部甚至炸掉了一截,讓人看著,像是變成了逆十字架似的,還在裊裊冒著黑煙……
目測損失最輕的,要數一個中式傳統香案,和香案前面的法壇。只有線香折斷,蠟燭熄滅,香爐翻倒,法壇上的旗幟統統歪斜倒地。
法壇上揮舞桃木劍的道士歪倒在一邊,口鼻沁血,好在還有哼哼著眨眼睛,并且,嘗試著想要爬起來……
不像其他幾個地方,那些身上有特殊力量的人,已經昏迷的昏迷,吐血的吐血。
情況最好的還在被人嘗試著喂藥,情況最差的,連腎上腺素一支一支扎進去,都扎不出個動靜了……
“該!”
沈樂解氣地揮了下拳頭。別的他不確定,但是有一點他十分明白:
這里面,肯定有一批人,是來對付他的!
那些儀器,那些法器,那些魔法陣,雖然他不是每一個都認得出,卻能感覺到它們震蕩的力量性質,與它們的指向——
被炸開了的,紊亂了的法域當中,激蕩著強大的土行力量。
如果不是這么強的力量,也不會在沈樂地遁的時候,還能把他周圍的大地凝成一塊,在他前方豎起堅實的墻壁;
而這些法域,它們的出口,它們投射力量的方向,分明就是沈樂所在的位置!可能偏一點,也可能籠罩的范圍大一點,但是,就是對著他來的!
誰叫你們來對付我!
誰叫你們,身為外來者,跑到我的主場來對付我!天地山川,都愿意響應我,你們偏偏來對付我!
既然如此,在我與山脈溝通的時候,你們被反噬也就是活該了,用的力量越大,被反噬的力量越大……
沈樂心念一動,那座用高標號混凝土構筑的巨大地堡,就開始悄然變化。
先是厚重的鋼鐵大門,那些用于在蘑菇蛋下來的時候,為地堡里的人隔絕傷害的大門,一扇一扇無風自動,逐個關閉;
在門內眾人叫喊、錘打、嘗試調整程序、嘗試按動緊急按鈕無果的時候,它們挨個兒關上,嚴絲合縫,把地堡分成巨大的幾塊;
然后,高標號的混凝土墻壁,如泥漿一樣蠕動起來,又把大塊分成小塊,小塊分成小片。
沈樂也不是什么魔鬼,確實給他們留下了對外的通路,比如通風孔之類的玩意兒,當然,里面的人能不能爬進去,就另當別論了。
最后,那些對付他的外來修行者,他們所在的房間,墻壁緩緩向內擠壓,如同被一只孩童的手,捏成團的橡皮泥……
“不!不!不不不不不!”
“放開我!饒了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我在瑞士銀行有五百萬美金!”
“我可以把女兒嫁給你!兩個女兒都可以!——如果你愿意,我老婆也可以給你!我自己也行……”
“你是魔鬼嗎?你是魔鬼嗎?!”
“主啊,請垂憐我……”
一個個小房間里,各種各樣的人生百態,到處都在上演。有人呼喊,有人祈禱,有人哀求,有人拖著殘軀輾轉爬動,想要躲避到最后一刻;
當然,也有人提起武器,奮力擋在身前,奮力向慢慢壓攏的墻壁沖鋒:
大大小小的沖撞聲,爆炸聲,砸在水泥墻上。有的砸出碗口大的凹坑,也有的力量強一些,能砸出半人大小的凹坑:
對此,沈樂只能祝他們好運。畢竟壓過來的是整個地下設施,這座底下設施的建筑質量,還相當不錯:
沈樂深深懷疑,它是在上個世紀,特別是冷戰結束之前,完成了絕大部分建筑結構,那時候的建筑是真的扎實,哪怕不是蘇式建筑也夠扎實……
他留了一條活路給本地修行者,至于外來戶,那就毫不憐憫地,全部葬送在水泥殼子里——
估計就算有人想要挖進來救,用探地雷達掃一下地底空洞的體積,都會打消這個不該有的念頭。
然后,閉上眼睛,再感受一下地脈的躍動,果然,又活潑了一點,前方阻塞的這個節點,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于他先前感受到的幾十顆“釘子”,經過剛才的地脈震動,已經消失了一半,似乎地脈本身,也有不錯的清理能力……
很好啊!
看來,這片大地,也討厭充滿惡意的外來者,也討厭被外來者束縛!那么,就讓我幫你一把!
他微笑著勾動地脈,向前快速移動。一個,兩個,三個,那些已經毀掉的“釘子”所在地,都能感受到淡淡的超凡氣息,縈繞不散。
看來,這一波自行清理,是針對超凡者的,自家的地脈,特別討厭外來的超凡者……
那么,其他那些釘子呢?
沈樂順著地脈繼續潛行。一邊潛行,一邊掃描周邊,招呼羅盤和畫卷努力記憶。
一個地下設施,兩個地下設施,一個地道,兩個地道……
看來,雖然不像某乎上面推測的,“如果對面挖空了五大山脈和我們對抗,能死頂多久”,但是,這里確實,弄了很多地下設施出來啊!
還是上下交錯,到處勾連的,如果不是他過來跑一趟,里面很多拉拉雜雜的小地方,還不太好探索出來呢!
沈樂一路摸過去,珍惜自己的精神力,也珍惜國內做的很多工作,盡量不對這些地下設施伸手。
除了某些給他感覺特別危險的,比如里面仿佛有根特別大的原木,還是豎著朝天放置什么的,要折騰一下,比如封上它朝天出去的那個口子……
其他的,只觀察,只記錄,都不碰!
他悠悠潛行,找到一根豎在山脊上的“釘子”,戳一戳,嘩啦一下。
哎,上面那根釘子,好像都是金屬制成的,一戳就塌下來縮成了一團。旁邊的人,哭得老慘了!
再潛行,又找到一根“釘子”,再戳一戳。不好了,這玩意會炸!
趕緊閃!
再潛行……
沈樂玩得不亦樂乎。珠溪鎮,顧玉林心驚肉跳:
“沈樂過去的時候,他和你說過什么嗎?你叮囑過他什么?”
“他說只是逛逛!只是逛逛!我真的叮囑他不要折騰,拿到東西就回來了!——但是他后來說遭到攻擊,不報復,念頭不通達……”
魔都特事局長臉上黑云翻滾。他和顧玉林一起面對屏幕,視頻會議另外一頭,不斷切出衛星圖像:
“你們看,這里炸了,這里炸了,這里也炸了……有辦法聯系到他嗎?有辦法讓他快點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