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油爆香姜蒜、干辣椒、八角和桂皮等香料,隨后加入田螺大火翻炒,淋料酒、生抽調味。
接著倒入啤酒,悶煮15分鐘。
最后加入大把靈魂紫蘇葉提香。
李恒注意到,麥家的調料品,清一色味好美公司出品,他于是多問了一句麥母:“阿姨,這調味品怎么樣?好用不?”
聽聞,麥穗、周詩禾和孫曼寧齊齊看向他手里的生抽。
麥穗和孫曼寧還沒什么反應,但周詩禾卻若有所思。
麥母回答:“這是一開飯店的老朋友推薦給我們的、說是新出的一款調料,說很好用。我們用著確實還可以,挺好的。”
李恒問:“味好美公司在這邊的名氣大么?”
麥母告訴他:“大,非常大。你去縣城和市里面隨意走走,到處都能看到這公司的和招牌,隔三差五就有人來搞推廣活動,買東西送雞蛋、送鋁盆之類的。十分受歡迎。”
這些招,都是李恒傳授給黃昭儀的,沒想到大青衣執行力這么強,效果這么好。
孫曼寧拿過生抽仔細瞧一瞧,問他:“誒,不對呀,大財主你怎么對味好美公司這么上心?”
麥穗、麥母也有所疑惑。
周詩禾卻收回了視線,安靜地翻著手中書頁。她現在已經基本確認,這就是黃昭儀開的那家公司。
周母自從得知女兒愛上了李恒,自從得知女兒親口說和李恒接過吻后,回到余杭,她做了一件事,隨即托人悄悄對李恒的底細進行了一次摸牌。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不聲不響中,年紀輕輕的李恒竟然在外面有這么多女人,竟然除了余家的掌上明珠外,連大名鼎鼎的黃家小女兒也陷入了情網中,聽說還在湘南開了一家調味品公司。
拿到調查資料后,周母并沒有聲張,也沒有告訴丈夫和家里人,經過一晚上的慎重思考,權衡再三,最后她給女兒打了個電話,把李恒的事跡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
過程中,周母就事論事,沒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沒有私自添加主觀意愿。
這樣做,她是想聽聽女兒的真實感受和想法。
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兒的表現很平靜,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弄起周母最后忍不住問一句:“詩禾,你就一點不驚訝?”
周詩禾是這么說的:“他本來就花心,只是從3個增加到了7個而已。”
周母反應過來問:“你是不是早已知曉?”
周詩禾輕嗯一聲,“嗯,他向我坦誠了。”
周母皺眉一下,“你就這么大方接受?”
周詩禾恬靜說:“當時有生氣。他每多一個女人,我就打他一巴掌。”
周母問:“他什么表現?”
周詩禾說:“沒還手。”
周母追問:“那你打算怎么處理?”
周詩禾沉思半天,臨了開口問:“媽媽,我問你一個問題。”
周母道:“你說。”
周詩禾目光投向窗外,遠眺天際線說:“一個男人這樣花心,是好還是壞?”
周母說:“分人。”
周詩禾默默沒接話,靜待下文。
周母喝口茶,坐沙發上說:“如果這個男人沒本事,花心就是原罪,輕則夫妻感情破裂,重則家破人亡。
自古奸情出人命,從某種程度上和花心是掛鉤的。
而若這個男人很有本事,且不去破壞別人家庭,那花心最多算私德有缺,不影響其在別人心里的地位。只要不把外面的女人帶回家里,很多人都會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周詩禾無喜無悲問:“文人呢?”
周母客觀講:“文人的話,只要有作品,并得到了社會認可,別人聽到他花心的傳聞最多八卦一下。
如果他的作品口碑高,征服了絕大部分人,有流芳百世的巨大潛質,那他的花心在別人那里就是佳話,別人聽了會羨慕,會說一句風流倜儻。”
周詩禾問:“李恒在媽媽心里,算哪類?”
周母拿起茶杯,又喝兩小口,不慌不忙說:“他在文壇的話,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人。但他太過年輕,需要一個重要文學獎項去堵住悠悠之口。”
周詩禾問:“外界很多文學評論員說,下一屆茅盾文學獎必有他一席之地,媽媽怎么看?”
周母揣摩一番,稍后說:“我這觀點。”
周詩禾講:“文協有領導不喜歡他的作品,尤其是《白鹿原》。”
周母聽笑了:“不談其他勢力。僅僅他老師是巴老先生,別人想狙擊的話,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周詩禾并沒有被親媽的笑聲干擾到,冷不丁問:“如果他做周家女婿,媽媽能不能接受?”
聽聞,周母不笑了。
良久,良久,周母說:“你還沒放棄?”
周詩禾說:“前提是他得娶我回家。”
周母提醒:“從端午那天的行跡看,目前你在他心里的地位還比不上那宋妤,余淑恒還沒發力,黃家小女兒也是強大競爭對手。還有那肖涵,估計也不是表面那么簡單,她現在可是李恒明面上的正牌女友。”
周詩禾說:“黃昭儀排除。”
周母訝異:“理由是?”
周詩禾猶豫十來秒,最后把李恒和黃昭儀在一起的事情講了講。
周母問:“下藥?柳家那女兒能做出這種事?”
周詩禾沒吭聲。
周母問:“李恒親口說的?”
周詩禾嗯了一聲。
周母在腦海中思索小會,隨后問:“你是認真的?”
周詩禾靜謐說:“我也不知道。”
周母追問:“怎么講?”
媽媽是一個很開明的人,在婚姻大事上,周詩禾沒選擇隱瞞:“現在我們在冷靜期,如果他將來能再一次打動我,我會考慮嫁給他。”
周母問:“冷靜期?他身邊女人都很驚艷,尤其是那宋妤,你有十足的把握,他將來還會纏著你?”
周詩禾溫婉回話:“不來纏我,不是媽媽最希望看到的嗎?”
周母沒否認。她主觀意識上是不希望這么優秀的女兒嫁給李恒的,但她不會明著說出來,會尊重女兒。
話到這,母女隔著電話陷入了沉默。
足足過了四五分鐘,喝完半杯茶的周母放下杯子,緩緩開口:“從小到大,你從來沒有讓我和你爸失望過。媽媽相信你,相信女兒的魅力,祝你如愿順心。”
周詩禾櫻桃小嘴微微張了張,想向媽媽說句謝謝,但最終沒說出口。
面對孫曼寧的問題,李恒賣個關子:“先保密吧,以后你就會知曉了。”
“切!不說就不說,老娘又不稀得。”孫曼寧撇撇嘴。
晚餐是李恒親自下廚,除了嗦螺外,還炒了5個葷菜,一個青菜,一個湯。
麥冬從邵東縣城回來了,還帶回來幾箱啤酒,進門就向李恒吆喝:“你們做的嗦螺真香,我在屋外就聞到味了,今晚沒事,喝點啤酒?”
李恒沒拒絕,笑著道:“成,那就陪叔叔喝點兒。”
眾人落座,麥母最先吃的嗦螺,她不會吸這玩意,試了幾次都失敗,但絲毫不影響其愛吃的心,連著用牙簽挑出10來個螺肉放嘴里:臨了夸贊道:“紫蘇放里面絕了,這手藝要是去開個門店,保證回頭客爆滿。”
孫曼寧嘴上、手上全是紅油,腦瓜子像小雞啄米似地猛點頭,“我贊成,我同意,超級好吃!李恒你厚道呀,這么好的東西你咋不早點做出來呢?藏著掖著跟個大姑娘似的,不像話哈。”
麥穗的嘴很會,在李恒的教導下,很快掌握了用嘴吃嗦螺的訣竅。
周詩禾全程沒跟李恒說話,只是叮一個田螺殼落到了桌上,叮又一個田螺殼到了桌上,沒過多久,她身前堆了一座小山。
期間,見李恒的視線投射過來,周姑娘頓了頓,稍后把桌上的田螺殼全掃入垃圾簍,接著又吃起了其它菜,等到某人的注意力放到了與麥穗、麥冬父女喝酒之時,她又悄然轉向嗦螺,叮,叮,田螺殼一個接一個往下掉。但這回不是桌上,而是直接落到了桌面下的垃圾簍。
幾瓶啤酒下肚,李恒又在麥冬的蠱惑下喝起了燒酒。
得咧,這混著一喝,他很快就有些醉了,最后是怎么吃了兩大碗飯的?怎么回的房間休息?他都有些迷糊。
好在沒有醉死過去,意識還保留了一絲清明。
李恒躺到床上,麥穗旁邊照料,她又是用毛巾幫他擦拭手腳,又是關心問:“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李恒含糊問:“外面誰在唱歌?咋這么難聽?”
麥穗柔媚一笑,解釋說:“是曼寧,她嗓子被辣嘶啞了,她也喝醉了,在臥室跳舞唱歌、發酒潑呢。詩禾在照看她。”
李恒凝望著她有些癡,足足瞅了她四五分鐘。
麥穗感受到了他的綿綿情意,右手不知不覺放在他左臉上,緩緩摩挲。此時此刻,她眼里全是溫柔。
李恒半瞇著眼,十分享受,過去他喜歡撫摸她的臉,今天換了,換成麥穗撫摸他。
兩人彼此看著,臥室寂靜無聲,都無形進入了二人的感情世界中。
某一瞬,李恒囈語,“親你老公一下。”
麥穗出奇地沒抗拒,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后,竟然真的慢慢探頭下來,在男人的期待中,啄了他一口。
又頑皮啄一口。
然后又笑著啄一口。
到第5口時,她的嘴被李恒精準咬住了,面面相覷過后,兩人順勢親吻了一起。
不知何時,麥冬上二樓來了,端著兩碗醒酒湯。
隔老遠就聽到孫曼寧在鬼吼鬼叫,麥冬笑了笑,覺得這姑娘是真性情,挺有意思的。
在歌聲中,麥冬率先走向李恒所在的臥室,這時房門是虛掩的,他用手一推,就推開了一條縫。
就在麥冬準備開口說話時,就在他準備把房門再推開一點時,他驟然愣住了!
他傻眼了!
他石化了!
麥冬懵逼當場。
你猜他看到了什么?竟然看到穗寶在和李恒接吻。
此時,女兒坐在床頭,身子前傾半趴在李恒身上;李恒則躺床上,伸手摟著女兒腰身。兩人很是投入,很是忘我,很是陶醉。
身為過來人的麥冬自然能分辨出來,兩人親昵的動作特別熟稔,看樣子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同時,麥冬敢肯定,女兒是自愿的。
因為女兒臉上的神情做不了假。
麥冬像呆頭鵝一樣在門外站了小半晌,隨即后知后覺回過神,用最輕的動作把房門重新合攏,輕手輕腳離開了二樓。
走到樓梯拐角,麥冬莫名松了一口氣,然后把兩碗醒酒湯喝入肚子里,接著用手拍了拍有點撐的肚皮,加快腳步,下到了一樓。
見丈夫這么快就下來,剛準備上樓的麥母忍不住問:“怎么這么快?”
麥冬說:“喝一碗醒酒湯,能要多久?”
麥母問:“李恒怎么樣?”
麥冬說:“喝完就瞇著眼睡,快睡著了。”
麥母聽聞,點點頭,然后繼續往樓梯口走。
麥冬攔住她,問:“你上去干什么?”
麥母說:“曼寧一直在唱歌,我擔心她,去瞧瞧。”
此刻的麥冬,心里早已是一團漿糊,但依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說:“人家都是年輕人,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世界。
尤其是周詩禾那閨女,更是出身不凡,這么晚了不一定喜歡被人打擾。你沒看我送完醒酒湯就立即下來了么。”
聽丈夫這么一說叨,麥母也覺得挺有道理,年輕人的心境和快樂曾經也體會過,確實像丈夫所說,不喜愛大人瞎摻和。
麥母說:“那我先去洗個澡,你在樓下注意聽著點,不要去串門,李恒喝醉了,家里沒個男人不安全。”
麥母是個心細之人,平素一般不會讓女兒單獨在家的。
理由很簡單,女兒太過漂亮,太過嫵媚,又是大學生,在這鄉下地方十分醒目,所以防備心一直比較重。
更何況現在還有個美若天仙的周詩禾在家咧,麥母就更加不敢放松了。
麥冬點點頭,答應下來。
其實,關于周詩禾下鄉的安全問題,周母早暗中派了人保護,只是低調和隱藏是人家的專業技能,一般人很難發現。
不過麥冬還是有所察覺,但三緘其口,假裝不知道。
妻子進了浴室,麥冬則癱坐在椅子上,掏出一包煙,機械地塞一根到嘴里,用火機點燃,就那樣吧嗒吧嗒吸了起來。
一根煙。
兩根煙。
三根煙。
一口氣吸了六七支煙,麥冬都不帶停歇的。
因為他此時已經成了木頭,成了石雕,傻乎乎坐著,腦海中全是女兒趴李恒身上接吻的畫面。
這事情對他的沖擊很大!
大到比他老父親去世還大。
畢竟老父親也是70來歲的人了,生老病死誰也逃脫不了,不算短命就是喜喪,他雖然悲傷,但勝在早有心理準備。
而唯一的寶貝女兒和李恒親吻,還是那么主動親李恒,這對他精神上的沖擊是毀滅性的!
極具破壞力!
過去,他很自豪,他一直覺得邵陽這地方沒男人能配得上女兒,沒人能和女兒媲美,直到遇見宋妤和肖涵,直到李恒出現。
但除了這三人外,女兒依舊沒人配得上、比得上。
何況李恒和肖涵、宋妤一直不清不楚,關系復雜。他因此也就很放心,沒有把李恒和女兒聯想到一塊去。
畢竟女兒和宋妤感情十分要好,經常寫信和打電話互通往來,做父親的,打死也不會想到女兒會和閨蜜爭男人哇。
畢竟李恒都擁有肖涵和宋妤這樣的人間絕色了,換誰也滿足了好吧,哪還有多余的心思去招惹其她女人?
畢竟還有個周詩禾呢,這又是一個能完全媲美宋妤的存在,退一萬步講,李恒就算要招惹其她女人,首當其沖也應該是周家姑娘才是。
所以,怎么算,怎么想,都覺得女兒是安全的。
好吧,好吧!在此之前,麥冬有著一顆赤子之心,就從沒懷疑過李恒和女兒的關系,對兩人同學友誼特別信任,對女兒特別信任。
可就是這份信任,今天被打破了!
他的三觀也跟著被摧毀了。
但男人的本能,做老父親的本能,還是義無反顧守護著女兒,保護女兒隱私,守護女兒心底深處最不想被人發現的秘密。這就是他在樓梯拐角處把兩碗醒酒湯硬撐著喝到肚子里的原因。
把李恒那碗醒酒湯喝了,就是不希望妻子去打擾女兒,發現女兒和李恒的私情。
把孫曼寧那碗醒酒湯喝了,是打個掩護,不讓樓上的四人知道他今晚上去過,也不讓妻子上樓。
麥冬對妻子的性情是非常了解的,惜字如金,話不多,不愛翻舊賬,今晚過后,肯定不會再提及醒酒湯這種小事。
吸到第8支煙時,麥冬在思索:女兒和李恒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女兒是什么時候愛上李恒的?
應該是愛。
而且是刻骨銘心的喜愛。
要不然女兒絕對做不出這種事,做不出背刺宋妤的事,做不出和李恒這個“有婦之夫”接吻的事。
麥冬又在想:女兒和李恒之間,最開始是誰先主動的?
想著想著,某一刻,麥冬心里一磕磣,終是想起了高考后的片段:記得高考分數線剛出來的那段時間,由于兩分之差沒能上北大,女兒一個人躲著哭了很久,傷心了很久,還堅定地說想復讀、想考北大。但后來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發生了轉機,當曼寧來找女兒、并告訴女兒她和李恒都要去復旦大學時,女兒沒再叫嚷著要復讀了,沒再提考北大的事,而是接受了復旦大學。
那時候,麥冬沒多想,以為是孫曼寧的勸慰功勞,以為是女兒想通了,以為是女兒想和曼寧一起讀大學。
畢竟,孫曼寧和麥穗從小學就是同班同學,初中一個學校,高中又是同班同學。在麥冬的認知中,兩女關系好成這樣,一起去讀大學也合情合理。
但現在…
現在回頭一想想,麥冬突兀發現了很多漏洞,也終于意識到:高考后,女兒傷心的估計不是沒考上北大,估計是以為李恒考上北大了,沒能跟著去北大。后面得知李恒也沒考上京城的那兩所大學,于是就坦然接受了一切,就沒那么傷心了,就順理成章跟著去了復旦大學。
如果是這樣,那女兒在高中時期就把一顆心系到了李恒身上?
如果是這樣,最開始追愛的是女兒?
思及此,麥冬心情煩悶無比,暴躁無比,但都被他強力壓制了下來。
他清楚:李恒這種天驕人物,不是他能拿捏的,不是他能阻止的,不是他能指手畫腳的,他沒這資格。
他更清楚:女兒性子看似軟,其實一點都不軟,相反很硬,很有主見,她既然主動追愛,那代表剛才在臥室發生的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或者,是女兒十分期待的也說不定。
以前,麥冬的心里有多甜,為這個女兒甜和自豪。
那此時,麥冬的心里就有多苦,為無能為力去改變、為不忍心去改變而苦。
他不知道要不要找女兒談心?
他不知道要不要去阻止女兒?
他不知道能不能讓女兒回心轉意?
他的心很痛,撕心裂肺的痛,他就這么一個獨生女,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穗寶走進李恒這深淵巨口中,而不能有所作為。
其實有種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段感情他是阻止不了的,李恒的魅力和吸引力對女兒來講是致命的。假如他貿然插手,父女關系搞不好就會破裂。
最關鍵的是,他麥冬是一個女兒奴啊,舍不得讓女兒傷心,舍不得去拆穿女兒的偽裝,不愿見到女兒無地自容的一面。
那樣女兒會痛,他會更加痛。
永永遠遠,女兒都是他的驕傲,不論女兒未來會是什么樣,這一點不會變。
思來想去,麥冬最終是理智大于感性,按壓下去了所有念頭。
當聽到浴室的噴灑停了時,沒了水流聲傳出來時,麥冬清醒了幾分,隨后手快腳快的把地上的七八個煙頭歸攏到垃圾簍,把煙灰也清掃干凈。
為了怕妻子發現端倪,他甚至又找了一些菜皮紙屑到垃圾簍,目的是掩蓋住七八個煙頭。
麥母出來了。
一出來她就眉毛緊鎖,嗅嗅鼻子問:“怎么這么大煙味,煙霧包天的,你吸了多少煙?”
麥冬笑笑,“兩三只根吧,閑得無聊,在聽曼寧唱歌嘞,就沒注意。”
果然,麥母被轉移了注意力,仰頭望向天花板,“曼寧這妮子精力是真好,嗓子都唱啞了,還在唱,就是…”
說著說著,麥母笑了,“和她小時候一樣,就是唱歌有點不太好聽。”
麥冬跟著陪笑:“年輕人么,快樂就好,其它的不重要。”
麥母點了點頭,又問:“穗寶怎么還沒下來?詩禾也沒下來,她們不搞洗漱?不洗澡?”
麥冬說:“等一會吧,不急,她們都喝了些酒,洗那么早干什么?我曾在一本書上有看到,說這個喝了酒啊,不能馬上洗澡,容易出事。”
麥母問:“還有這事?”
麥冬說:“當然,我不會記錯的,我當初還看了兩三遍。”
麥母問:“這個出事,是容易出人命?”
麥冬回答:“書上是這么說的,說容易引發血壓波動、低血糖和暈厥等風險,重則喪命。我記得很清楚。”
聞言,麥母突然逼近一步,陰惻惻地問:“那你剛剛怎么不勸阻我?我今晚也喝了啤酒和燒酒,麥冬,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年紀大了,容顏不再?想換老婆?”
麥冬哭笑不得,“我當初追你都費了老大力氣,都老夫老妻的了,你還說這些,不怕人笑話么。”
麥母家里條件好,父親是副處級、母親是正科級,都是實權干部。而麥母年輕時就是小一號的麥穗,漂亮又內媚,背后追求的人一大把,那時候她父母是不同意女兒嫁給麥冬這農村小子的。
但麥冬臉皮厚啊,能說會道啊,最終是把麥母哄騙到手了。
當然,麥冬也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農村小子,畢竟其父母都是部隊離休干部,都是有身份有退休金的人。
麥母問:“那你覺得我現在還有么有魅力?”
麥冬說:“比年輕時候更美。”
麥冬說了一句實話。內媚的人,如同陳年老舊,歲月在她們臉上很難留下痕跡,反而隨著年歲沉淀會變得越來越有風情,越讓人蠢蠢欲動。
聽得這話,麥母低聲說:“為了驗證你這說辭不是騙人的,麻煩你今晚加個班。”
麥冬苦澀,哭比笑還難看。
在男女之事上,他一直不是妻子對手,年輕的時候不是,現在40多了,他就更加不是了。這加班不是要老命嗎?
麥母問:“怎么?不愿意?”
麥冬說:“樓上這么多人,這樣不….”
麥母打斷他的話:“我現在興致好,別逼我扇你。”
麥冬欲要說話,麥穗奶奶這時從隔壁鄰居家串門回來了,奶奶進門就說:“冬子,穗寶在哪?我問她個事。”
麥冬回話:“在樓上照顧李恒和曼寧,媽你有什么事?”
奶奶問:“還沒下來?”
麥冬說:“還沒有。”
奶奶瞧瞧樓道口,對兒媳說:“婷婷,隔壁張嫂回來了,你不是說找她有事嗎。”
麥母叫劉婷,當即去了隔壁張嫂家。
待兒媳婦一走,奶奶小聲跟兒子說:“力不從心就去找個老中醫補補,說了要你別天天忙生意,要多保養身體。”
麥冬:“.…..”
他沒想到,和妻子對話,一不小心被老媽子給聽著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不待兒子回話,奶奶點到為止走了,回了自己房間。
奶奶和夫妻倆都住在一樓,都把二樓的空間騰給了4個年輕人。
這一晚,麥冬沒什么睡意,翻來覆去睡不著。
劉婷問:“平時你折騰一番就睡得跟個死豬似的,今天怎么還不睡?遇到事了?”
麥冬當然不會說出女兒的事,講:“建新他們你知道吧,他們到蘇聯倒貨,發了一筆橫財。”
劉婷秒懂丈夫意思,“你也想去?”
麥冬說:“我下午和他們在廠子里喝了會茶,他們邀請我入伙。”
這一晚,麥穗和周詩禾睡。
麥穗問:“詩禾,明天去山里抓山螃蟹去不去?”
周詩禾翻了會書,“遠不遠?”
麥穗說:“稍微有點遠,在山里大概要走兩里路。那邊還有很多野果,像野生毛栗子、覆盆子啊等。”
這種生活周詩禾從沒體驗過,立馬答應下來:“好。”
第二天,李恒從臥室伸著懶腰走進洗漱間時,剛好遇到周姑娘在搞洗漱。
他四處喵喵,問:“怎么就你一個人?麥穗和曼寧她們呢?”
周詩禾快速掃一眼盥洗鏡里面的他,沒做聲,擠好牙膏,低頭開始漱口。
得咧,這姑娘把自己當空氣了。
自討個沒趣,李恒找出昨晚用過的牙刷杯子,來到另一邊,也搞起了洗漱。
此時兩人明明擠在一個不大的空間里,卻涇渭分明,互不打擾。
刷完牙,用毛巾洗臉的時候,李恒在一邊等候,無形中瞅見周姑娘耳垂上竟然有耳洞,但很少看到她戴耳釘之類的飾品。
感覺到他在盯著自己耳朵瞧,周詩禾不動聲色撥弄青絲,把耳朵遮掩住,接著繼續涂抹洗面奶,洗臉。
李恒禁不住嘀咕:“太小氣了,也忒小氣了點。”
周詩禾佯裝沒聽到,自顧自忙活。
洗臉的地方被她一個人不講武德地全占住了,百無聊賴的李恒去了一趟外邊院子里,這時才發現麥穗和孫曼寧原來在水庫邊,正提個桶子跟在麥冬屁股后面起地龍。
李恒隔空喊:“孫曼寧,有魚蝦沒?”
孫曼寧回:“有個勾八!”
李恒:“.…..”
麥穗:“.…..”
麥冬嘴里叼著根煙,本來想笑的。可回頭卻看到女兒正賣力向李恒揮手,昨晚那接吻的場景瞬間蹦到了腦海中,滿地龍的魚獲頓時不香了,心情跟坐了過山車似的,可謂是五味雜陳。
麥冬抬頭望望被自己女兒召喚過來的李恒,隨后本能地低頭瞅瞅地龍,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裝地龍,沉水庫?
不過這個恐怖想法也只是想想,就被他給強行壓下去了,麥冬晃了晃腦袋,感覺一夜沒睡,人都變得神經了。
李恒奔跑過來,往提桶一瞧,登時高興說:“這么多蝦米,不得有三四斤哦,和韭菜一炒,又是一個下飯菜。”
麥穗嬌柔笑笑,“那待會你做給我們吃。”
“成啊,樂意效勞。”李恒應承。
以前呢,看到女兒和李恒有說有笑時,麥冬會很開心,為女兒有個這樣的強力朋友興奮;可現在,呵!要多心煩有多心煩,就差動手打人了。
而最氣人的是,麥冬還得裝著什么都不知道,還得和和善善跟李恒說話:“你們那邊河蝦多不多?”
李恒回答:“也多,但沒這么肥,還是水庫里的大個。”
說著,李恒講:“叔叔,旁邊這個地龍我來起,好久沒弄過這玩意了,找找感覺。”
“行。”麥冬把手上的尼龍繩遞給他,感覺臉上的笑都快僵住了,于是趕忙用雙手搓搓面皮,讓自己盡量笑得自然一些。
李恒的運道不怎么好,還沒剛才的地龍收獲多。
孫曼寧像戲精附體,直接來了一波傷害:“你會不會呀,衰崽,叔叔兩地龍就差不多四五斤,你這,哈哈,半斤都沒有吧。”
李恒抬腳。
孫曼寧捂著屁股嚇得往后跳一步,又跳一步,然后才反應過來:“有本事你就踹,把我踹懷孕。”
麥穗早就習慣了曼寧的口無遮攔。在她的認知里,越是熟悉的人,曼寧越肆無忌憚,反而在陌生人面前規規矩矩,很君子。
但這話聽在麥冬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像根刺一樣扎得疼,偷偷看了看孫曼寧,又看了看李恒,滿是狐疑。
后來逮著單獨與女兒相處的機會,麥冬問:“李恒和孫曼寧在談感情?”
麥穗反問:“爸爸你為什么這么問?”
麥冬抽根煙說:“曼寧同李恒開玩笑時好像沒什么顧忌,我還以為…”
麥穗笑著打斷親爸的話:“爸爸你想差了,這才是曼寧最真實的一面,她越這樣,就越證明她把你當親人朋友。而且…”
麥冬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好奇追問:“而且什么?”
麥穗低聲說:“你見過肖涵的,那么漂亮一女生,李恒和她感情好著呢。而且李恒眼光特別高,學校那么多漂亮女生主動追求他,他都沒看上,曼寧在他這里很安全。”
麥冬吐個煙圈,“他現在和陳家女兒關系怎么樣?”
麥穗詫異,“爸,你聽說過?”
麥冬笑說:“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認識幾個前鎮的朋友。”
麥穗想了想,講:“和子衿關系很好,但和陳家據說很一般。”
麥冬思慮一番,問:“你的意思,李恒將來大概率想娶肖涵,那陳子衿沒戲?”
麥穗搖搖頭。
見女兒搖頭,麥冬呼吸一下變得急促了幾分,煙也忘記吸了,“他結婚中意其她人?”
麥穗在等周詩禾,目光在自家院門口的柔弱身影上,沒注意到父親的變化,點了點頭。
麥冬心里顫抖,迫不及待又問:“他想和誰結婚?”
麥穗踟躕片刻,困惑問:“爸,你真的不知道宋妤?”
聽到宋妤,麥冬剛剛升起的火苗霎時熄滅,好似一盆冰冷的水澆在身上一般,渾身沒什么精神,顯得有氣無力:“去年暑假曼寧跟著李恒去了洞庭湖,他們還在一起?”
對爸爸的反應,麥穗沒什么意外,“沒有,今年8月份,李恒還會和曼寧去洞庭湖。”
麥冬眉毛揚了一下:“他真的腳踏三條船?”
麥穗沒承認,也沒侮辱智商地去否認,只是講:“其中的關系比較復雜,一言難盡。”
麥冬好想問一句:那穗寶你和李恒的關系,是不是也一言難盡?
但麥冬最終沒問出口,而是問:“李恒想娶的是那宋妤?”
麥穗說:“不曉得,但我們幾個推測是這樣。”
看著往這邊走來的周詩禾,麥冬想到什么,又問女兒:“這周家姑娘知不知道李恒的花心事?”
這話潛在意思是問:李恒和周詩禾關系如何?復不復雜?
麥穗言簡意賅地回答:“知道。”
女兒一聲“知道”,麥冬沒再問了。因為他覺得,以周家的背景,以周詩禾的頂級個人條件,李恒要是真的敢惹人家,那非娶不可,不可能娶宋妤的。
所以,麥冬根據常理邏輯,覺得李恒和周詩禾的關系一清二白。
想想也是,昨天到現在,李恒和周詩禾的互動都不多,甚至沒有,看來關系確實不咋滴。
或許,人家周姑娘正牌,看不起李恒這種花心蘿卜。
思緒到這,麥冬暗嘆一口氣:瞧瞧人家,瞧瞧人家周詩禾,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周家閨女就是直接瞧不上李恒,自家女兒卻上趕著往李恒口里送,這,這,唉….
周詩禾步履輕盈地走了過來。
麥穗問:“你搞完洗漱了?”
周詩禾輕嗯一聲,然后溫婉打招呼:“叔叔,早上好。”
“誒,詩禾早上好。”麥冬有些受寵若驚,挨著又暗暗嘆一口氣,女兒明明也很漂亮啊,就算站在周姑娘面前,也沒有被襯托的黯淡無光啊,為什么會和李恒….
待三人朝李恒、孫曼寧靠近時,李恒又起了一地龍上來,瞬間激動地說:“黃鱔,這條黃鱔不得一兩斤?”
孫曼寧往后退一步:“真是黃鱔?不是蛇?”
李恒無語,把地龍往她身邊湊,“你有見過這樣的光滑的蛇?”
孫曼寧仔細瞧了瞧,立即大喊大叫:“詩禾,哈哈,還是你的運氣好,你一來就中了條大黃鱔,某人之前都是要死不活的幾兩魚蝦,哈哈…”
哈哈還沒完,這妞就被李恒敲了兩記腦殼。
孫曼寧吃痛地捂著腦殼,瞪大眼睛不爽地責怪:“你打我干什么?”
李恒道:“你再兇個試試,等會黃鱔不給你吃。”
“屁!這地龍是麥叔叔的,你能做主?”孫曼寧根本不吃那套。
麥冬煩惱心想,我寶貝女兒都跟李恒跑了,將來百年之后家產都是李恒的了,唉,區區一條黃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