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中,遠遠傳來一道低沉的號角聲。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訊號,四尊逝靈侯爵將邱丞的無頭尸身收進界袋,立即腳踏陰云,朝某一方位狂奔而去。
“又找到一個,趕緊追,莫讓他人搶先。”
“每斬殺一位少陽衛,都有重賞。”
“生擒賞賜更多。”
“若能生擒那位圣司,才是了不得的成就。回去后,鬼王怕是都要親自接見本侯,足可一舉名揚浩瀚的洞墟幽境。”
李唯一與邱丞沒有太多交集,但見一位少陽衛如此凄慘下場,心情既是沉重壓抑,又有兔死狐悲般的怒火升起。
他沿山勢而行,追四尊逝靈侯爵,朝號角聲傳出的方向趕去。
唐晚洲手提神雪劍,空間遁移之后,疾步沖進一片越來越黑暗的丘陵地帶,身上白色的法器衣袍,被鮮血浸染成了紅色。
其中一些地方破損,露出里面的紫色州牧官袍。
她以體內法氣蘊含的寒勁,將鮮血凍住,以防敵人沿血氣追來。但體內法氣已是嚴重消耗,在幽境惡戰,與生境大不一樣。
“唰!唰!唰……”
一片針雨如流光河流,劃破虛空,飛射向她。
唐晚洲豁然轉身,雙目如寒星,一劍劈出。
密集的劍影隨之涌出,無數飛雪憑空凝聚出來,將突襲的針雨,全部震飛出去。
伴隨一道銀鈴般的嬌媚笑聲。
辰使晴早穿一身鵝黃色襦裙,清純可愛的樣子,從天而降。
手臂纖長,右手五指展開,密密麻麻的針雨飛了過去,在她手心凝聚成一柄長劍。劍身上大量經文流動,輕輕震顫。
晴早挺身,傲立山丘之頂,居高臨下,唇紅齒白的嬌聲道:“圣司好像窮途末路了!跟我回去,我家真傳大人最感興趣的人就是你。”
唐晚洲長發披散,戰意無窮:“你一個人追上來,我怎么感覺,窮途末路的是你?”
“呵呵!”
晴早笑過后,肅然道:“就連真傳都說,在同境界你是平生僅見。但你現在才第二境巔峰的修為,哪怕全盛狀態,都還差我一線,更何況現在你已經重傷。難道你州牧官袍中,還藏有火焰?又或者,要拼命在我身上貼一張定身符?有機會嗎?”
唐晚洲道:“首先,北境唐晚洲殺意越濃,戰力越強,這點傷勢,只是等閑。其次,火焰沒有,幫手倒是有一個。”
徐道清包裹在一團紫霞法氣中,從地底泥土里面沖出,施展遁術趕到。
他手持浮塵,冷視晴早:“貧道與圣司聯手,辰使覺得,能否在其余逝靈侯爵趕到前,將你拿下?”
“那就試試看。”
晴早嬌哼一聲,體內法氣和長生經文盡數釋放,繼而流星墜空一般,一劍直向唐晚洲而去,速度快到極點。
“斷岳!”
唐晚洲戰意攀至頂點,身上寒氣凍結周圍山丘,長發飛舞,眼神如電。
但,手中神雪劍,卻突然改移方向。
轉而橫劍,以凜冽的殺意,向右邊的徐道清劈去。
李唯一追著四位逝靈侯爵的身影,很快看見被追殺的柳葉。
柳葉傷得很重,背部血淋淋的,有數道傷口。他催動祖田中的一口超然法氣,在疾速奔逃,將追敵遠遠甩在后面。
眼看就要脫身。
“哈哈,原來是一個第一境的小少陽衛,太好了!這筆功勞,本侯輕松到手。”
四位逝靈侯爵分散而開,從前方攔截柳葉。
其中一位第二境巔峰的尸侯,甩出一根拇指粗的陰鐵鎖鏈。
鎖鏈上,浮現出血色鬼文。如一條有智慧的血蛇,飛出去百丈遠,纏繞在了柳葉身上。
柳葉哪怕體內催動著超然法氣,也避不開。因為,四尊修為遠比他強大的逝靈侯爵,釋放出來的四重陰氣森森的道心外象,全部壓在他身上。
“嘩啦!”
鎖鏈拉扯。
柳葉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向那尊尸侯。
“想生擒我?”
他眼神慘然,心中一橫,戴著青鱗手套的右手,直向心臟刺去。
哪怕是死,也絕不能落入敵人手中。這是加入哨靈軍,無數人都立過的誓言。
“住手!”
李唯一化為一道青煙流光,疾步快行,飛至柳葉身前。一只手扣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反身揮劍劃出一道黃色劍芒。
啪的一聲。
千字器品階的陰鐵鎖鏈,應聲而斷。
落到地面,柳葉定睛看清李唯一身影,斥責道:“明明已經逃走了,還回來干什么?”
“廢話少說!跟緊我,殺出去。”
李唯一殺意滂湃,話音未落,一步邁出,身形飛掠出去百丈。
一劍斬向那位第二境巔峰的尸侯。
“來得好。”
那尊尸侯看了一眼斷掉的陰鐵鎖鏈,扔至一旁,滿臉怒火,揮出一柄兩米長的三品千字器級別的月牙刃。
“嘭!”
火花爆濺。
那尊尸侯身體不受控制,向后跌飛出去,一擊就潰,氣勢全無。
脖頸上,被劃出一道劍傷,月牙刃險些脫手飛走。
劍傷處,他的尸身腐肉,竟然緩緩燃燒了起來,灼痛感直入魂靈。
“不好!這小子有古怪,快來助我。”
那尊尸侯駭然的盯著李唯一,轉身大步急逃,快速煉化劍傷處的古怪劍氣。
沾在身上,身體就燃燒。
世間哪有這樣的詭異力量?
李唯一盯著他背影,眼神幽冷,沒有追。
轉而,迎向從身后三個不同方位而來的三尊逝靈侯爵。
他從惡駝鈴中,將四具戰尸傀儡釋放出來,一字排開,立于身后。
兩尊生前是第七境,兩尊生前是第六境。
李唯一沒有向青子衿索要太多的戰尸傀儡,深知以圣靈念師第一境的修為,能把這四尊戰尸傀儡控制完美,就能發揮出不俗的戰力。
身后的昏暗中,響起慘叫聲。
一陣激戰后,那尊逃到遠處的第二境巔峰的尸侯,被七只鳳翅蛾皇撕成了碎片。
半年來,七只鳳翅蛾皇在玉瑤子那里,拿到了不少好處。大鳳、二鳳、七鳳,皆已達到第一境巔峰。
其余四鳳,則是第一境中期。
殺過來的三尊逝靈侯爵,察覺到不對勁,心頭猶疑了起來。怎么突然多出來十一道強大的氣息?
它們反被包圍了?
三尊逝靈侯爵想要止住身形,趕緊撤離,卻為時已晚。
李唯一居中前行,四具戰尸傀儡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頃刻間,雙方已是接觸在一起。
徐道清本以為唐晚洲面對晴早的滔天劍勢,必然會全力迎擊。因此,抓住這一絕佳機會,身形閃移,揮出手中拂塵偷襲。
拂塵的白須,鞭子一般纏繞過去。
卻不想,唐晚洲劈出的仙殺神雪十四劍“斷岳”,竟是突然轉向,沖他而來,仿佛預判了他會出手偷襲。
“唰!”
唐晚洲和徐道清率先接觸,下一瞬,晴早加入戰圈。
三人乍合驟分,退落到三個不同的方位,道心外象和戰法意念扭纏在一起。
徐道清滿眼驚疑,右臂垂搭,手指顫抖,指尖不斷滴落血液。
拂塵掉落在地。
唐晚洲本是劈向他脖頸的一劍,被他用手臂擋下,化解了死劫。但整條手臂都失去知覺,有骨頭斷碎,短時間內休想恢復過來。
唐晚洲也不好受,被晴早一劍擊中背部,哪怕有州牧官袍護體,也受了內傷,喉嚨腥甜,強行將要吐出的鮮血咽回去,裝作若無其事。
徐道清萬分好奇:“你怎么猜到的?”
唐晚洲以劍撐住筆直的身體,不墜氣勢,暗療內傷,中氣十足的道:“我曾問你,傳說渡厄觀培養了一株冥靈幼苗,是真是假。你說,你聽過傳說,但沒見過。”
徐道清道:“疑點在何處?”
“這個傳說,我根本沒聽說過,隨口編的。”唐晚洲道。
徐道清扶額長嘆:“既然如此,你當時為何不立即將我拿下?”
唐晚洲苦笑:“因為趙棠、閆芷若、南宮身上也有疑點,甚至疑點比你還大,一個隱藏了第三境的念力,一個有著不擇手段的過去,一個對魔國和渡厄觀仇深似海。這是其一。”
“其二,在傳送殿內,你的血液沒有問題,懸天鏡也照不出你身上任何破綻。”
“第三,圖眠狗一定是亥使無疑。我怎么能肯定,十一位少陽衛中,還有一個奸細?”
“我能斷定你就是那個奸細,是在剛才。剛才你趕過來時,不應該站在我的旁邊,應該攔截到晴早的身后,或者直接偷襲她。”
“所以徐道長,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徐道清感嘆一聲:“不得不說,你的確有資格做少陽司的圣司。若不是,白川和莫斷風攪得少陽司內部一團亂,讓南宮有了與他們一起殺楚真傳的想法,讓閆芷若動了貪念,從而讓你分散了精力,我根本是連消息都送不出去。”
“按理說,南宮、閆芷若、邱丞、陸青這些被白川和莫斷風爭取過去的人,若沒有分心,以他們的才智,我可能早就暴露。”
“圣司,你承不承認,你們輸得一點都不冤?輸得還不夠慘,應該全部都被生擒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