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盡歡抱著奶瓜師姐,因為觸感忽冷忽熱,也沒心思去關注懷中溫軟旖旎,只是全速往龍皇窟外飛馳。
途經最初交手的地帶,發現也不是騰不出手,便順帶以氣機牽引,撿起了半顆大蛇牙,不過剎那就回到了地表。
九霄之上雷雨大作,整片大地都是忽明忽暗,但目之所及并未看到人影蹤跡。
謝盡歡為防撞上過來探查情況的道友,壓低身形貼地飛馳,結果半途之時,忽然發現身側不太對勁。
轉頭看去,卻見奶瓜師姐撩起了帷帽薄紗,露出書卷氣十足的臉頰,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透著股‘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的特別感覺……
“呃……”
謝盡歡天性使然,不由自主把大奶瓜抱緊了幾分,顯露出禁欲系男神的氣態,連嗓音都多了幾分磁性穩重:
“奶……葉前輩不舒服?”
葉云遲倒也不是不舒服,而是道心通明,忽然發現自己遇上了個條件不錯的男子。
雖然我生君未生,兩者年紀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但君生我也沒老,只是感覺上有點老牛吃嫩草……
“嗯……這丹藥很厲害,我沒大礙,你不用擔心。相識這么久,都忘記問了,你今年多大來著?”
“過完年剛好二十。”
“二十……”
葉云遲眨了眨眸子,覺得這娃娃怕是有點太小了,相較于修行中人的漫長壽數,這都算剛脫下開襠褲,她和這種娃娃相親,被道友徒弟知曉還如何見人……
念及此處,葉云遲的愁嫁之心稍微冷靜了幾分,把撩起的帷帽放下遮住醇酒般的如花容顏:
“呵呵確實年輕有為,我二十歲的時候,你爹應該還沒出生……”
謝盡歡覺得這說法可不太對,郭姐姐二十歲的時候,白毛仙子太爺爺估摸都在玩泥巴,如今不照樣姐妹相稱。
“修行中人只論道行不看年紀,道行相仿那就是同輩道友,如果硬按年紀算,我得把鮑嘯林叫前輩,這不亂套了嗎……”
葉云遲知道修行道不怎么看年紀,但吃相也不能太難看。
就好比陸無真,百歲續弦娶的也是同輩女修,要是百歲老漢娶個十八歲女娃,你看朝野罵不罵。
而女修更是如此,三四十歲找個十八的,都會被人笑話把相公當兒子養,更不用說五境老祖找個二十歲小相公,這不純純大車碾小孩……
而且……
葉云遲略微回憶,又想起了一件事詢問道:
“我聽江湖傳言,你和‘道門第一絕色’的徒弟有婚約?”
謝盡歡微微頷首:“確實如此,不過龍骨灘太兇險,這次她沒跟著過來。”
“哦”
葉云遲眉頭微蹙:
“那你和林姑娘又是什么關系?聽說南宮掌門剛正不阿性格孤冷,若是讓岳母大人知道,你和其他女子結伴行走,恐怕不會饒你了你……”
謝盡歡實在不太好提有違‘天罡正倫’四字的話,只是想了想:
“我出山前,師父曾給我算過一卦,說我木秀于林,會遇到‘情劫’,可能陷入兩個女子之間難以抉擇,甚至遇到三個、四個……”
葉云遲覺得這卦象怕是有點離譜,但從謝盡歡的條件來看,還真不奇怪,為此勸慰道:
“你也不用為此糾結,修行中人壽數悠長,但夫妻之間天賦限制,很難做到死則同期,為此也沒法強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如果百年之后,其他女子心中依舊有你,那你為了照顧兒孫,續弦合情合理,原配見有人接下相夫教子的重任,泉下有知也不會怪罪……”
續弦……
謝盡歡說的可不是這意思,回應道:
“人生匆匆百年,讓女子苦等一世錯過芳華,即便最后終成眷屬,也談不上圓滿……”
葉云遲并不笨,略顯遲疑:
“你意思是,再娶個側室?女子若是心有傲骨,豈能為人侍妾,即便心甘情愿,如此喜歡你的姑娘,你薄待于人家,也會心生郁結,而讓原配忍讓,更是薄情……”
謝盡歡語重心長道:“修行道上都是道侶攜手同行共赴瑤臺,哪有妻妾之分……”
葉云遲作為出身儒家的女子,很看重規矩禮節,不覺得修行道就沒有妻妾之分,而且就算自己看淡了,那也必然有個正妻,不然掌門夫人、掌教夫人誰來當?繼承人怎么選?手下人到底聽大房太太的話還是聽二房三房?
發現謝盡歡有一碗水端平的意思,葉云遲倒也沒有把心中之道強加于人,只是嘀咕了句:
“無規矩不成方圓,我若婚配,只接受明媒正娶當家中主婦,絕不會把相夫教子的重任,交到其他女人手里……”
夜紅殤聽到這話,從身后冒出來,眼神訝然:
“哦呦胃口挺大,這么晚才來,還想和姐姐我搶老大。你告訴她,要么做小,給姐姐們挨個敬茶,要么別進謝家的門。”
謝盡歡哪里敢說這話,見本來保守含蓄的奶瓜師姐,忽然聊起談婚論嫁的話題,又因為正妻的事情把話題聊死了,為此跳過了這一茬:
“葉前輩應該還沒意中人吧?葉前輩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葉云遲起初覺得謝盡歡條件就不錯,但名草有主,她也不可能去給紫徽山的徒弟做小,彼此似乎有緣無分,為此也打消了莫名生出的雜念:
“姻緣乃天定,沒遇上誰能說清楚,你已經和紫徽山高徒定下婚約,就要以誠待之,切不可在外面沾花惹草,傷了心上人……”
說著葉云遲便想脫離懷抱,自行御風,以免男女有別產生誤會。
結果剛扭開,就來了個自由落體,直接扎向下方沼澤。
“咕嘰?”
煤球見狀,連忙抓著衣領往上拉。
謝盡歡也是迅速把奶瓜師姐橫抱起來,無奈道:
“葉前輩說的是,我也不是隨便的人,你情況不對,要不先歇息一會兒?我盡快送你回城。”
葉云遲被公主抱,感覺有點不妥,但此刻尚未脫險,再矯情就是無理取鬧,為此閉目開始休養,暗暗壓住莫名其妙的念頭。
謝盡歡也不好再聊談婚論嫁的話題,但他吃下‘正道發邪丹’后,也是道心如鐵,有機會總不能閑著,察覺氣氛有點沉悶,稍作沉吟看向雷光之下的山川大澤,眉宇間涌現出一抹憂國憂民的激憤:
“如今天下妖邪四起諸教百家卻只知你爭我奪爾虞我詐,化十萬里山河為沸鼎,至蒼生萬民于不顧讓人不得不想起古人的一首詞。”
葉云遲本來想提前斬斷雜念,聞聲又好奇睜開眼眸:
“什么詞?”
謝盡歡眺望電閃雷鳴的大地,沉聲道:
“怒發沖冠!憑欄處……”
“咕嘰嘰嘰……”
“抬望眼、仰天長嘯……”
“嘰嘰嘰嘰……”
“操!”
謝盡歡實在繃不住,轉頭看向捶胸頓爪、聲淚俱下,比他還悲憤伴奏的小破鳥,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全沒了。
而煤球出來一趟,蛇味都沒聞到,是真悲憤,搖頭晃腦仰天長嘯,完全不搭理阿歡。
葉云遲都沒看懂這倆在發什么瘋,蹙眉道:
“你不會也中毒了吧?要不先吃藥療傷?”
“沒有,我就是有感而發。葉前輩好好休息,我給你吹曲兒吧,嘟嗚嗚……”
謝盡歡說話間張口就來,吹起了曲調凄婉的口哨。
葉云遲眼神微動,望著雷光之下忽明忽暗的臉龐,聆聽良久,眼神又煥發出‘君生我未生’的惋惜;
“這是什么曲子?”
“一生所愛。我有個朋友也喜歡聽,葉前輩感覺怎么樣?”
“感覺有點凄楚悲涼,像是求而不得,有沒有喜慶點的?”
“喜慶?嗯……嘟嗚嘟嘟嗚嘟嘟嘟嗚……”
“呃……”
葉云遲覺得這次有點喜慶過頭了,茫然道:
“這又是什么曲子?”
“八戒娶妻。”
“嗯?”
謝盡歡為了切合曲風,還把葉小姐背在了背上,吹著小曲朝著煙波城而去。
而煤球耳聞目染啥都會,也搖頭晃腦哼著‘豬八戒背媳婦’,相伴消失在了雷雨之中……
與此同時,東海岸。
狂濤拍岸,奔騰浪涌中猝然炸開沖天白浪,繼而三道人影便破海而出,砸在了黑色礁石之上。
咚——
已經快憋死過去的何參張褚,跪倒吐了幾口海水,而后又迅速左右查看:
“跑掉了?”
“應該是……”
何參方才在兩撥人打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往龍皇窟深處逃遁,但可惜速度太慢,不過片刻墨淵就追了過來,把他們抓著撞入黑水,潛行數百里跑到了這里。
此時環顧左右,發現沒有追兵蹤跡,何參才松了口氣,轉頭看向墨淵:
“我都說了你不是謝老魔對手,你還不信,現在看到了吧?”
張褚則是瑟瑟發抖回應:
“我出的主意沒啥毛病,謝盡歡確實來了,只是咱們準備不夠充分……”
墨淵已經恢復三十余歲年輕人的面貌,但斗篷裝束已經化為了一身黑色披甲,披頭散發站在雷雨之中,眼神放在北方天際。
按照冥神教推測,謝盡歡應該和棲霞真人一樣身藏真龍血脈,且知道一些關于天地本質的絕密。
他作為蛟龍之屬,光是聞聞龍味都堪稱延年益壽,如果吞噬這份血脈,指不定就能接下義父衣缽,成為世間最后一條祖龍。
出于尊重,他此行在不確定謝盡歡會來的情況下,都拉了兩個幫手三打一,結果著實沒料到謝盡歡更陰險,藏著身份不說,還讓呂炎苦涯打前鋒,而后帶著個儒家女劍仙抄后路,最后還冒出了一股從未見過的恐怖氣息。
墨淵不清楚那是什么東西,沉寂片刻,確定那股氣息沒有再追來,才略微放松心弦:
“此子確實狡詐,不過并非沒辦法對付……”
說話有點跑風。
何參起身查看,才發現墨老祖一口潔白牙齒,少了顆門牙,導致陰冷面容有點滑稽,不由攤手:
“牙都被打掉了,隊友也死完了,你還不死心?”
墨淵下巴動了動,說話聲音便恢復正常:
“死的是煙波城的卒子,又不是我們的人,雖然也傷元氣,但我們尚能湊出人手。如今已經知道謝盡歡的身份,鎖定行蹤不難,只要他敢出城,我們就有機會把他留下。”
何參見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微微頷首也懶得多費口舌,轉而詢問:
“墨前輩剛才說‘看好了’,讓我看什么?怎么被謝盡歡卸掉大牙打的抱頭鼠竄?”
墨淵剛才這話,目的是讓何參親眼見識玄蛟下血脈的強大,從而激發渴求、喚醒血脈,成為冥神教戰將!
但他起手就被謝盡歡打掉一顆大牙,沒起到半點激勵作用,這事兒顯然不太好提了,沒有回應轉身便往內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