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出現在她心中的一瞬間,林知清腦海中立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萬一她一開始得到的線索便是錯誤的呢?
想到這一點,她快速走到林九思面前,拿起望舒鑒朝著反方向轉了轉:“你最后一次約見春琴是什么時候?”
提到春琴,林九思沒有絲毫猶豫:“半月之前。”
這與林知清所了解的大差不差。
幾日前,春琴是一個人去的桃花源。
不為四叔,也不為林從硯。
她特意在山莊的佃農面前露了一個面,到底想干什么?
難不成是特意制造在場證明嗎?
接下來,林知清順著這個話題,想要深入地詢問林九思一些問題,卻始終撬不開他的嘴了。
這是正常現象。
雖然他人已經被催眠了,但潛意識中對某些敏感的問題還是有防御心理的。
若是一被催眠便能知無不言,那林知清現在何必兜這么大的圈子查案,不如直接去催眠刑部尚書,讓他放了林從硯得了。
確認林九思口中已經沒有有效信息以后,林知清將望舒鑒收了起來。
她走到林九思面前,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你一直在睡覺,沒有人來過。”
林九思重復了一遍:“我一直在睡覺,沒有人來過。”
說完以后,他盤腿坐回了原位,直接將眼睛閉了起來,仿佛真的睡著了一樣。
林知清確認他還在被催眠的狀態里以后,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走到了門口。
在門合上的前一秒,她指尖一動,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同一時間,林九思身體一軟,側躺著睡了下去。
林知清跟守在院子外的林十安打了一聲招呼,然后飛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確認林九思不了解心理學的內容以后,林知清便知道春姨娘的死絕對另有隱情。
已知,她之所以查到林九思頭上,還要從在春姨娘的鞋履上發現的桃花花瓣說起。
但春姨娘最后一次去桃花源的時候,千金閣事發,林九思已經回了汴梁。
先前林知清等人將重心放在了二人私通的事情上面,得知千金閣是二人偷情的地點以后,便默認了春姨娘死前去桃花源的目的是男人。
但如同林知清方才所分析的,倘若春姨娘去那里只是想露個面,讓山莊的佃農知道她去過了呢?
如若不然,她同林九思偷情的事情本就有違人倫,正常人都是躲著避著,哪有她那般絲毫不遮掩的。
難道,她故意想讓人知道她和林九思的事情!
所以春姨娘才在鞋底留下了那季節性非常強的桃花花瓣,引導他們找到那溫泉山莊。
這才發生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意識到這一點,林知清緩緩在桌邊坐了下來,將幾日前發生的事情理了一遍。
從桃花花瓣出發,一般人只會想到春姨娘去過桃花源。
但刑部的司獄大人卻順藤摸瓜查到春姨娘去桃花源的目的是追憶她與四叔的往事。
林知清更進一步,發現林九思同春姨娘私通。
但不管是刑部還是林知清,最后的查探結果一環扣一環,指向的都是林家。
這多半表明,春姨娘不想給林家留生路!
可這是為何?
她對林家的恨意竟然如此強烈?
而且她一個已死之人,居然靠著簡單的幾個地點和行為就將所有人都耍的團團轉。
這真的是一個不受寵愛的妾室能做到的嗎?
想到這里,林知清已然明白,林九思在這件事當中就是個擋箭牌。
站在林九思的視角之內,他認為是他自己利用春姨娘接近四叔,搞壞四叔的名聲。
不過現在林知清目前的視角看,即使一開始春姨娘是心甘情愿幫著林九思對付四叔的,但到了現在,她的目的絕對沒那么單純。
到底是誰利用誰,這還是不能確定的。
事情又回到了春姨娘身上,林知清左思右想,對春姨娘自觸陷害四叔這件事還是沒有合理的解釋。
如果說她圖四叔的感情,那她為何還同林九思私通?
如果說她圖林家的錢財或權利,那她為何不徹底卷錢跑路而是以命相搏?
霧失樓臺,月迷津渡
這整件事處處透著詭異,撲朔迷離。
想了又想,林知清覺得自己對這位春姨娘還是不夠了解。
除開四叔,同她接觸最多的便是主母四嬸。
她打算先從四嬸入手,看看那春姨娘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次日,林知清吃過早膳以后,便去了四叔的院子。
她本意是想了解情況,但去了以后才得知,四嬸出去了。
她轉頭便想去看看林九思被催眠以后的狀況,剛走到小花園,正巧便遇到了四嬸。
林知清略微有些意外,因為四嬸回來的方向正是關押林九思的地方。
因為害怕人多眼雜,傳出什么不好聽的。
林知清特意將林九思安排到了東院的一個小角落里,與四叔的院子相隔甚遠。
“知清,你是要去看九思?”四嬸微微笑了笑,同她打招呼。
林知清挑了挑眉:“我有些事情想同四嬸你討論討論,不過方才去你院子里丫鬟說你不在,這才打算去看看九思。”
“四嬸,你是從哪里過來的?”
“昨日你們在書房不知發生了何事,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實在放心不下,想找九思問問情況。”四嬸三言兩語便將事情解釋清楚了。
這理由……倒還聽得過去。
不等林知清說話,四嬸便嘆了一口氣,神色落寞地走到了池塘邊:“十安說九思不大舒服,我沒能進去,你可知這中間發生了何事?”
林知清觀其神色,發現四嬸眉峰上挑,眼瞼下拉,臉上滿是憂愁。
她本想走上去安撫一番,但一看到池塘,她就想到了被風寒支配的恐懼,于是她站在原地安慰了四嬸兩句。
同時,提出想要了解春姨娘的請求。
四嬸答應地很干脆,還帶著林知清前往春姨娘生前的院子。
走動間,林知清無意一瞥,發現四嬸身后跟著的丫鬟有些眼熟。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眼神,四嬸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
“這丫頭是同靜雅一起長大的,靜雅走得急,你大伯只準許她帶了奶嬤嬤過去,我便做主讓這丫頭過來伺候了。”她嘆了一口氣:
“好歹也是個念想。”
林知清沒有回話。
四嬸的一片愛女之心她可以理解,但林靜雅確確實實做錯了事情,她不會同情一個加害自己的人。
林知清的沉默讓場面一下子尷尬了起來。
四嬸見狀,腳步略微加快了一些。
二人走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一個非常清雅的院子。
說是清雅,其實就是沒什么裝飾的東西,院子的主人應當也不怎么收拾。
在林家,這種“極簡風”的院子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