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白牧歌說道。
晨光穿透渾濁的空氣,將安第斯山脈東麓的慘烈景象無情的展現在人們的眼前。
此刻,焦黑的土地上,四處散落著扭曲的金屬殘骸和冰冷殘缺的尸體。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化不開的硝煙與血腥混合的氣味,即便山風持續呼嘯,也無法將這戰爭的印記徹底吹散。
白牧歌摘下了沾滿灰塵的頭盔和護目鏡,露出了一張沾染了硝煙卻依舊明艷動人的臉龐。
她的俏臉上有些灰塵,但卻把她的眼眸反襯得更加清亮,那容顏也更加動人——帶著一種歷經血與火淬煉后的堅韌美感。
蘇無際此刻敢打包票,白旭陽雖然跟白牧歌相處了這么多年,但也絕對沒見識過自家老姐此刻所展現出來的這種獨特的美。
四名華夏的失蹤軍官,已經被直升機送走了——送往加勒比海上的某艘巨艦之上。
當昨天晚上那四架代表著絕對武力與決心的第六代戰機撕裂長空之時,蘇無際和白牧歌才真正意識到,華夏這次的決心究竟有多大——連航母編隊都派出來了。
這不是小規模的撤僑,不是低調秘密的營救,而是一次宣告!
耽誤了這么多年,華夏已經無比迫切的要迎回那些失散的兒女們,順便告訴全世界——
血債終需血償!
“快結束了。”蘇無際走到了白牧歌的身邊,聲音低沉而堅定。
他的作戰服上滿是干涸的暗紅色血跡和泥污,臉上也有不少的灰塵,但眼神依舊明亮——就像身邊的她一樣。
白牧歌轉頭看向身邊的青年,注意到他眼中的認真與凝重背后,還有著一抹深藏的疲憊。
她很自然的伸出手,為蘇無際輕輕擦去臉上的灰塵。
這個動作自然而親昵,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蘇無際看了看她左臂的繃帶:“還疼嗎?”
白牧歌輕輕搖頭,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說完,她反問了一句:“你的額頭還疼嗎?”
昨天快要接吻的時候撞了一下。
未散的硝煙之中,兩人相視一笑。
共同經歷過生死,就多了一種別人沒有的默契,不需要過多言語,一個眼神便已經足夠。
烈焰大隊和黑暗傭兵團在把委內瑞拉的三個陸軍師趕出東麓區域之后,便重新構筑了新的防線,以防止委內瑞拉軍方再派出部隊進行反撲。
不過,在昨天晚上的那混亂一仗中,這兩支精銳隊伍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減員,黑暗傭兵團更是嚴重。
他們從頭鏖戰到尾,把第一師的包圍圈打開缺口之后,為了和兵力十倍于自己的敵人完成相持,起碼損失了四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而那三百人的華夏空降部隊,此刻已經集結,他們穿著迷彩作戰服,衣服上并沒有任何能夠顯示軍銜和國籍的標志。
蘇無際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赫然發現,這其中居然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一名氣質沉穩干練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來到蘇無際的面前,抬手敬禮,聲音鏗鏘:“蘇大隊長,首都軍區特種偵查大隊,向你報到!請你指揮!”
眼前這個男人,正是首都軍區特種偵查大隊的大隊長,季越明上校!
這一刻,他們之間不需要多余的寒暄,同樣的使命讓華夏軍人們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重逢。
蘇無際還了一禮,隨后和季越明握了握手,說道:“季大隊長,咱們今天就把失蹤的軍官們全部接回家。”
說著,他似乎是在給自己堅定信心,又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沒錯,一定就是在今天。”
白牧歌拉住了蘇無際的胳膊,輕聲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她的左臂傷口已經完成了包扎,雖然還有些疼痛,但不至于特別影響戰斗力。
蘇無際看著她沾染灰塵卻依舊漂亮的眉眼,又看了看她左臂的繃帶,有些心疼的笑了笑:“里面情況還沒有探明,你這張臉太惹眼了,容易成靶子。”
他其實是想勸她留下來休息。
“并肩作戰。”
白牧歌只說了四個字。
可落在蘇無際的耳朵里,卻重若千鈞。
兩人的身形,重新出現在了伊馬塔卡鐵礦帶。
蘇無際拉著白牧歌,一路極速前進。
這居然是兩人持續牽手時間最長的一次。
而首都軍區的特種偵查大隊和烈焰大隊,則是展開了隊形,跟在后面。
經過了昨天晚上的毀滅性打擊,他們此刻已經無需過于隱藏行蹤。
戰損嚴重的黑暗傭兵團則是留在東麓邊緣,負責警戒和布防,在構筑防御工事的同時,抓緊一切時間休整。
昨天晚上,發生了那么激烈的轟炸,簡直地動山搖。天亮之后,各個礦區皆是人心惶惶,礦工們有一大部分都跑掉了,還有一小部分則是縮在生活區里,連門都不敢出。
到了臨近中午時分,蘇無際和白牧歌終于出現在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巴特倫鐵礦!
這一片礦區的規模很大,面積起碼是那波比瑞斯鐵礦的三倍以上。
這里的采礦設備也比其他的礦山要明顯多出很多來,密密麻麻的傳送帶像是蟒蛇一般,蜿蜒連接著各個巨大的露天礦坑。
蘇無際事先了解過,這個巴特倫鐵礦的開采量最大,采礦工人最多,一直是整個伊馬塔卡鐵礦帶最繁忙的鐵礦。
只是,原本應當機器轟鳴、人聲鼎沸的地方,此刻卻異常寂靜。
礦區入口處的崗亭空無一人,有些不太結實的采礦設備和活動板房居然都已經被震塌了,地上散落著文件和破碎的玻璃。
最詭異的是,這面積巨大的巴特倫鐵礦,此刻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機器停止了轟鳴,只有偶爾的鳥叫。
山風在巨大的采礦設備中穿梭著,發出嗚嗚的回響,卻完全沒有人聲,呈現出了一種讓人心底發毛的蒼涼與寂靜。
“咱們失蹤的軍官們,應該都在這里了吧。”蘇無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
白牧歌輕輕點頭:“小心,這里應該就是被禁錮黑淵所掌控的地方了。”
說完,她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用望遠鏡掃過所有細節,幾分鐘之后才開口說道:“這里氣氛很不對勁,實在是太安靜了。”
蘇無際輕輕點頭:“沒錯,安靜到甚至有些壓抑了。”
二人并沒有貿然進入礦區,他們又等了半個小時,等烈焰大隊和首都軍區偵查大隊對周圍完成布防和清理。
“大隊長,沒有發現任何暗哨。”萬輝辰的聲音在通訊器中響起。
“好,我先進去。”蘇無際又扭頭對白牧歌說道:“入口肯定被隱藏起來了,我一個人先去探一探,你們在外面等我。”
他想起了波比瑞斯鐵礦的秘密入口,再看看面前錯綜復雜的礦區,不禁搖了搖頭。
要是一點點找,還不知道得找到猴年馬月去。
可惜不能直接把地表的所有設備都炸掉,萬一引起礦坑坍塌,可就麻煩了。
“既然這樣的話……我替你做決定吧。”白牧歌說道:“直接讓特種部隊拉網式搜索,效率反而更高一些。”
她知道,自己的男人之所以決定獨自行動,并不是個人英雄主義,而是真正擔心戰士們的安危。
昨天晚上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華夏方面的決心展現的如此徹底,此刻直接平推就可以了。
但……需要冒著再度減員的風險。
蘇無際沉聲說道:“是我沒想到,就這么辦吧。”
他其實想到了,只是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蘇無際知道,這一片礦區的下面,極有可能隱藏著禁錮黑淵的強者,若是其他的特種戰士遇到他們,必然會有生命危險。
眼看解救在即,蘇無際實在是不想看到再有戰士們受到禁錮黑淵的傷害。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蘇無際的手機響起來了。
他看了一眼白牧歌,解釋道:“可能是個女人。”
白牧歌哭笑不得:“什么時候了,不用解釋,快接。”
接通之后,蘇無際打開了免提,并沒有立刻開口。
電話那端傳來了兇羽的聲音:“昨天晚上,地動山搖,華夏的決心讓人驚嘆。”
蘇無際反問:“你所處的地方,也能感受到震動嗎?”
這句話顯然是在探究兇羽所處的位置。
但是后者卻沒上當,而是說道:“本來感受不到,但我主動向著安第斯山脈的東麓靠近了一些。”
蘇無際說道:“那我們見個面,脫……兌現你之前的承諾?”
他本想口嗨一句,讓對方脫干凈站在自己面前,但一想到白大小姐還在旁邊呢,于是把話頭給咽了下去。
“這一次,幸虧我提早認輸。”兇羽說道,“不然,昨夜被炸成碎片的,就是我了。”
說話之時,舉著望遠鏡,遠景被放大之后,滿地的殘骸和未散的硝煙,已經呈現在她的眼睛里了。
蘇無際說道:“聽起來,你距離這邊并不遠。”
兇羽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問道:“你到巴特倫鐵礦了嗎?”
蘇無際說道:“一個人影都沒瞧見,你這不是坑我的吧?”
兇羽說道:“把羅森給我,我告訴你入口在哪里。”
蘇無際想了想,說道:“羅森正在亞馬孫河巴西段的一艘客船上,我只能說到這里了。”
兇羽說道:“四號礦坑,我也只能說到這里了。”
蘇無際抬眼看了看:“兇羽,你玩我!四號礦坑那么大,一眼都看不到邊!”
兇羽的語氣非常平靜:“可是,亞馬孫河在巴西境內的長度,超過了兩千兩百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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