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使劍?”
仙兒看到少年黑色的長劍,失聲笑道:“這是什么劍?我怎么沒見過?”
“那是因為你沒去過魔界。”
王賢身形移動,劍光陡然收斂并沒有向外迸發,如洶涌大海深處的那一道暗流,隨時都能掀起一道驚天駭浪。
“你是魔界的人?你怎么會在這里?難道也是被神女宮鎮壓在此?”
仙兒雙手依舊在空中揮舞,臉上露出一抹驚訝的冷笑。
在她看來,自己被封印在此,已是奇恥大辱。
倘若眼前少年也跟她一樣,兩人豈不是同病相憐,正好配成一對?
想想,好像也不錯。
王賢搖搖頭,淡淡一笑:“第一,我不是魔界的人;第二,神女宮還沒那個本事,將我鎮壓在此。”
這話說得,連他自己都心虛。
只是想著那秘密的夫妻兩人,跟自己無怨無仇,沒道理打他的麻煩。
否則那男子一只手,就能將他鎮壓。
想到這里,頓時一股濃濃的危機感襲來。
這里不是金陵皇城,這里也不再是四大宗門,他就算來此,也只是一只螻蟻。
想到這里,直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隨手一劍斬出,氣得嚷嚷道:“大爺我心情不好,別惹我!”
叮叮當當!
空中一陣暴擊聲響起,一道銀光不斷與魔劍碰撞,王賢一愣,他沒想到女子手中也有一把劍。
或者說,這是一根象觸手所化的劍。
一把觸手所化的靈劍上下翻飛,來去如電。
看在王賢眼里,如有一根細細的靈氣相連,操縱著這根觸手上下翻飛,神出鬼沒!
就在他收回魔劍,往后再退的剎那。
又有幾把靈劍飛出,竟然往他發起了暴雨一般的攻勢。
一時間,讓他無法攻入。
女子的劍恍若靈兵,可長可短,可大可小,飛向空中斬向王賢,讓他更難防守。
看在王賢眼中,對方更容易操控,而且更加靈活!
將靈氣注入觸手之中,可以讓這些根須化為靈劍,威力更強!
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果然,能被神女宮鎮壓在此的女妖,果然不好對付。
看著空中飛來飛去的靈劍,不知女子以什么妖法操控?
簡直神出鬼沒,防不勝防,來自妖界的女人,的確名不虛傳!
難不成,你想逼我使出底牌?
一路走來,他經歷了不知多少次戰斗,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妖魔鬼怪,可以說一身的兇神惡煞之氣,鬼神難近!
卻沒想到,今日遇到這妖精。
眼見風中斬來的靈劍越來越沉重,每一劍蘊藏的力量越來越恐怖。
叮叮當當如狂風暴雨斬落,讓湖邊的王賢越來越吃力。
他的魔劍可以擋住風中這些觸手,但是負兒的力量卻漸漸超出他能夠抵擋的范疇。
這表明,女人靈氣的雄渾程度,遠在他之上。
剛才他能夠擋下,是對手的靈氣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是說,妖女被鎮壓得太久,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而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仙兒調動的靈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王賢的喘息越來越重,妖女觸手所化靈劍傳來的力量太強了。
便是他的魔劍所能施展出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兩人的出劍的速度越來越快,五賢也在移動,移動速度也越來越快。
變成了王賢圍著大湖轉圈,仙兒在湖中旋轉,游走,攻擊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突然,王賢一跺腳,飛上半空。
仙兒一驚,發出一聲歡呼:“公子快來,來擁抱我!”
話雖如此,她卻知道眼前的少年,怕是要使用必殺一劍,掠上高空,意味著對方將施展出奪命之劍!
“來啊!”
大湖中,仙兒瞬間拔高,騰空而起湖中的天空而去。
而剎那間的王賢,卻沒有如仙兒想象的那樣,凝聚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小小的身體召喚出天地之力,凝聚劍樓中的靈劍,讓她看到少年驟然使出頂天立地的絕招。
可以說,王賢的一舉一動,任何反應,都映照在她的心里。
眼見王賢掠上半空,女子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電光石火之間,使出了自己的必殺之技!
萬劍穿心!
無數的根須,無數的觸手,在這一剎那化為漫天的靈劍,如閃電一般,斬向半空中的少年。
在她看來,王賢雙腳離開,如此再也無法召喚大地之力。
而天空之力,已經握在她的手中,如此,還有誰能傷她?
只不過,仙兒想錯了。
飛上半空的王賢,并不想跟她比試劍法。
甚至懶得像當年初上昆侖劍宗,跟西門聽花學的那一招“天外飛仙!”,又或者使出自己的一劍問天。
電光石火。
剎那之間。
王賢手中的魔劍,在空中像個孩子一樣,鬼畫桃符。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
于是,看在仙兒的眼里,卻是飛上半空的王賢,手中黑劍斬出絲絲縷縷,可笑至極的黑色線條。
不由得一聲輕笑:“就這?”
王賢沒有吭聲,手里魔劍再斬
“锃!”
仙兒手中的妖劍輕揮,不知斬斷了多少飛舞在空中的線條。
跟著那萬千靈劍,如風,電閃,剎那斬向王賢。
“嗡!”
眼前大湖的天空之中,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
仿佛整個大湖突然向兩旁分開,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切成兩半!四半!
不對,剎那間又合而為一。
妖兒斬出的萬千靈劍,剎那僵在了半空。
如時間剎那靜止,又好像時空逆流,回到她之前揮手聚勢,欲要斬出,還未斬出萬千劍的那一剎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眼前的時間,竟然被禁錮了起來。
看著空中那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線條,呆住了。
忍不住喃喃自語:“公子,這是什么?”
“是符,也是道。”
五賢很老實,沒有向仙兒隱瞞自己的心思,隨著他拔劍斬出,虛空中出現一,二,三。
不,應該是六道,或者說十八道天地規則所化的困陣。
在石碑上,在泥土里。
在那些重新立起來的老樹上,在枝頭。
在湖邊,甚至在湖水里。
甚至在那些累累森森的白骨之上。
用手中的魔劍,卻凝聚出天地間那些不可思議的規則之力。
就像他在神河之上,在那幽冥船上,將神河中的線條汲取上來,烙印在自己的血肉之中,神魂里面。
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符文竟然還在發生變化。
準確地說,是那虛空中的困陣在發生變化。
無數符文,細細線條,那絲絲黑霧所化的劍痕組成,化為一道最平凡不符的符菉。
平安符。
隨著王賢拔劍,斬出,收回。
一橫一豎緩緩向天空升起,仿佛要化為最最不可思議的那個字,破開這一座劍樓。
一撇一捺,卻將這十八道,甚至更多的困陣,化作人間最尋常的平安二字。
歲歲平安,我要你如此。
像是一把斬天之劍,離開地面,將要嶄露鋒芒。
卻又有沖上九霄的剎那,折返而回。
拔劍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王賢不知道重復過多少次。
就像他握筆抄寫道經一樣,他做得很熟練,所以只是一眨眼的時間,便完成了這些用天地規則線條,寫下的一張符菉。
平安是福,我要你留在這里。
劍樓里的氣息,波濤翻滾的大湖,也在極短暫之間,發生了驚變。
情勢陡變,最先感覺到劍樓變化的,不是湖上的妖女仙兒。
也不是城主府中的女子,跟她的夫君,更不是劍樓中,正在闖關的那些修士。
或者守關的天之驕子。
湖底的水剎那結成一塊玄冰,風中那些若有若無的劍痕漸漸消失,化為一張人間讓人們喜聞樂見的平安符。
白塔外的白胡子老人嘴角哆嗦,猛地喝了一口酒。
向著塔頂的飛檐喃喃自語道:“好小子,你不跟人拼命,竟然在虛空寫了一張符”
劍城中,他不是沒見過符師。
可是像劍樓少年這樣,只是揮手之間,便在虛空畫符,還能眨眼之間鎮壓一方大妖的少年。
他還真的沒有見過。
難怪,少年無懼放出那妖精,原來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了不起!了不起!!
老頭微微一笑,懶得招呼城主府中的夫妻兩人。
在他看來,得讓兩人虛驚一場,好好擔驚受怕一回,才能讓他出一口氣。
莫欺少年窮,少年不用三十年,當下就翻了你們的天。
這一刻,他已經等不及王賢出塔了。
不管少年闖到哪一層,這一刻在他心里,便是傳奇。
湖邊,時間剎那恢復。
仙兒發出一聲尖叫她是妖界的天驕,對于殺戮這種事情,就像她的生命一樣。
今日好不容易脫困而出,哪能再次被人鎮壓,封印在此?
她先前要殺王賢,也是身體的需要。
她要手少年的一身修為,恢復破塔的力量。
但此時,她卻瞬間涌出一種莫名的警惕。
這份警惕是那般的強烈,甚至讓她的妖心瞬間在風中搖晃不已。
她要殺死王賢,這種渴望就是她的本能,她的本能便是飲血,吞噬。
但她感知到,大湖之上,虛空之中,隱藏著一些什么。
她若不能吞噬少年,便不能在最短的時間里破塔而出。
看著緩緩落在湖邊的王賢,仙兒尖叫道:“就算那賤人來了,也不能”
五賢沒有看她。
因為仙兒那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陣已落成,剎那激活。
因為,站在湖邊,收了魔劍的少年,望著一寸,一寸落下,將要回歸大湖的仙兒,說了一句話。
“祝你平安!”
說完這句話,揮手一揮,剎那一陣狂風襲向湖邊,如龍卷風襲過大湖。
那些倒下的石碑,老樹,紛紛重新立了起來。
每一棵老樹,都銘記著一道符文。
每一塊石碑,上面都有一道困陣。
之前,他揮手破了大湖兩邊的法陣;眼前,又揮揮衣袖,重新烙印了一道困陣。
一道以人間平安喜樂的符文,所化的大陣。
這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沒有任何不舍。
只有真正道心通明,不染塵埃的人,才能如此揮手成陣。
大湖之中,無風亦無雨!
仙兒不能前進,便向后退去,退落到湖面,想用一汪大湖,卷起千堆風雪。
她用這千堆風雪,化作一道離開的光門。
剎那間,她的一只腳踏進了那光門之中,整個人漸漸變得透明。
下一刻,她便要破開虛空,悄然離開。
借著這一道人間的平安符,她不要想要少年了,她要離開。
只是,王賢不想讓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