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接天云海。
只見一個仿佛集天地寵愛于一身,為氣運所鐘的青年正端坐在蒲團上,呼吸間都有無窮光色在輪轉。
片刻后,他才睜開雙眼。
“欸,太慢了!”
鴻運深深吐出一口氣,氣機展現,兩道天賦神通在他的周身浮現,赫然恢復到了筑基中期圓滿之境。
然而筑基中期到后期的壁壘卻仿佛天塹一般,死死地攔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無法一鼓作氣突破,想要恢復到筑基后期的修為,最起碼需要三年,而這段過程對他來說,每分每秒都是百爪撓心。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破空而來。
“嗯?陳太合來信了?”
鴻運目光微動,眼底陡然浮現出了期冀之色,旋即將流光摘下,神念一掃,想要看到想要的好消息。
然而片刻后,他卻是勃然大怒。
“加派人手?陳太合竟敢說這種話?”
“筑基中期圓滿,內門峰主,身上的靈寶無數,懂得術訣也不少,結果他居然連一家散修都拿不下?”
話音未落,飛信就被他用力擲在了地上。
“娘希匹,補天無能.”
就這樣罵了好一會兒后,鴻運才緩過勁,從憤怒之中回過神,很快,冷靜下來的他就察覺到了不對。
‘我的情緒波動太大了,不太對。’
想到這里,鴻運再度將地上的飛信拿了起來,眉頭緊皺:“這是漙虛送來的,他是鴻舉的親傳弟子。”
理應值得信任。
這飛信除了靈光有點黑之外,看著也沒啥問題。
可心中的異狀終究是騙不了人,想到這里,鴻運當即拿了一道法訣,打算先查驗一下究竟有何不妥。
這也是他能茍活五千年的手段,可以用法訣直接感應吉兇,跳過因果,不被表象所迷,以前每每行動,他都會用此法測算一遍吉兇,如果顯示大兇之兆,他就會改變計劃,或者干脆敬而遠之。
雖然代價頗大,但用在此刻鴻運覺得正好。
然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道飛信流光破空而來,“恰好”打斷鴻運的動作,叫他伸手將流光接了下來。
“這是.”
鴻運取下飛信,定睛一看,旋即面色一變:“伏妖真人?修劍鋒金的那個劍閣這是要動真格?”
莫非這就是不妥來源?
想到這里,鴻運當即站起身子,打算去見一見飛雪,至于測算吉兇,被這么一打岔卻也沒了那心思。
‘此術損耗極大,我至今還在筑基中期,難以恢復到后期也有這方面的因素,如今去見雪飛虹,若是先測算吉兇,讓她看到我修為大損,怕是會不滿.反正她也可以算,不用我費那個心思。’
合情合理的想法。
很快,鴻運便駕著遁光一路來到飛雪寢宮,看到了正背負雙手,在窗前眺望玄靈界方向的飛雪真君。
“見過道友。”鴻運率先行禮。
“起來吧。”
飛雪真君頭都沒有回,只是淡淡道:“看來甘棠道那邊的情況不太好,否則你也不會特地過來找我。”
“.道友明鑒。”
鴻運嘆息一聲,隨后直接將補天峰主的失利求援,劍閣派出了伏妖真人,還有自己的不安和盤托出。
話音未落,就見飛雪真君一臉古怪的轉過身子。
“你是說,你覺得有些不對,卻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對?所以特地來請教我,讓我替你拿主意?”
鴻運聞言搖了搖頭,恭維道:“道友畢竟是真君,而我早已不復往昔,在趨吉避兇上自然要以道友為主,何況我如今能否歸位,關乎道友能否突破金丹后期,自然相信道友不會在此事上害我。”
鴻運自覺自己這話說得軟硬兼施。
一方面表達了對飛雪真君的信任,另一方面也強調了他自己的用處,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完美的回答。
然而飛雪真君卻更無語了。
‘鴻運.難怪之前用了五千年都沒能歸位!昂霄對付他怕是都沒怎么用心,純粹是此人有問題。’
你都覺得不對了,還來找我干嘛?
看這副模樣,分明是覺得不對了,卻心懷僥幸,可是作為一位圣宗真君,先射箭再畫靶才是正常的。
想到這里,飛雪真君又掐算了片刻。
因果一切正常。
緊接著,她又微微抬眸,目光垂落江南,平靜地掃過了甘棠道的每一寸土地.同樣沒有任何問題。
然后她便笑了。
‘有意思.誰在算計鴻運?’
盡管她也沒有發現問題,可作為當事人的鴻運覺得不對,她卻毫無發現,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鴻運自己患得患失,本來就沒問題的事情被他弄得疑神疑鬼,但還是那句話,不管有沒有問題,飛雪真君都當它有問題!而它既然有問題,自己卻沒發現,說明問題還很大!
想到這里,飛雪真君又看了一眼鴻運。
‘等等,不對。’
下一秒,她的眼底就浮現出了明悟之色:‘他也不一定是毫無警惕,否則也不會特地跑過來見我了。’
‘這是想要轉嫁風險?’
‘表面上說覺得不對,實際上是不想出人,想要讓我加派人手過去,這樣就算有坑,也很難坑到他.’
飛雪真君繡眉微蹙。
緊接著,她便心中暗嘆:‘還是重光令人放心。’
‘之前重光執掌宗門事務,從來沒有令我操心過,更不會如鴻運這般,居然把心思用在我的身上了!’
只可惜,終究是道不同。
感慨之色在飛雪真君的眼底眨眼即逝,下一秒她就再度恢復了那副生人莫近,冷如冰霜的淡然模樣。
下一秒,她便直接開口,定下了基調:
“我不會出手幫你。”
“甘棠道那邊,你要是不愿意放棄,就將鴻舉派過去,我不會多管,但有一點.你不能離開圣火崖。”
說完,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鴻運:
“要知道,人終究是要靠自己的。”
此言一出,鴻運頓時大感失望。
畢竟最好的結果無疑是飛雪真君出手,這樣他就什么都不用愁,就算真有危險,飛雪真君也能應對。
‘靠自己?果然還是那個癲婆。’
‘我特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靠山,結果交易之前我靠自己,交易之后還靠自己?那我要靠山有啥用!’
當然,這份情緒他不敢表露出來。
緊接著,就見鴻運頷首道:“道友所言甚是,既然如此就讓鴻舉替我走一趟吧,應該只是我想多了。”
苦海。
呂陽長身玉立,神霄雷在掌心跳動,氤氳光彩,隨著大劫主的運轉下沉,在苦海彌漫開。
片刻后,他猛然睜開雙眼,撫掌而笑:
“到底是圣宗真君,居然愣是給她保住鴻運了!”
這一刻,在大劫主的感應里,這一場由自己開啟的小劫事件之中,已經完全失去了鴻運的身影。
“可惜了!”
“還是我位格不夠,無法在更高層面上改變大勢,若我為大真君,別說是鴻運,飛雪也要入我劫中!”
呂陽搖了搖頭,從這方面也看出了大劫主的局限性,那就是將玄妙擴張到事件規模之后,很難再強制操作同境界修士的想法,甚至就連順水推舟都很困難,所謂的劫數也只能欺負下修了。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
‘歸根結底,還是神霄雷位格不夠,若有朝一日晉升至尊果位,理應對同境修士也有莫大影響。’
‘當然,這也是因為我將玄妙擴散到了整個事件上,概念比較大,所以操縱起來才會有諸多阻力,如果將事情放在一些小事上,或者干脆直接修改事物意象,玄妙集中起來,效果也會有提升。’
呂陽神色平靜,分析著得失。
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隱藏在幕后布局,無論成功與否都是寶貴的經驗,為日后干大事做準備。
“罷了,鴻運這邊暫且不管。”
下一秒,呂陽便調轉視線,看向了這場小劫的另一頭,輕笑道:“劍閣那邊,可就沒有這么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