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網格彌漫在昏暗的宙宇之中，散發著微光，明滅不定，就這樣交織重迭，剪不斷理還亂。
然而就是在這么一個地方，一輪驕陽卻突然闖入了呂陽的視野，熾白色的光芒在他的衣袍上流淌，而后分解，化作各色彩光氤氳散落，彩光融入下方的因果大網之中，映照出億萬僧徒的容貌。
金剛界大日如來？
‘不對，是世尊！’
呂陽的牙齒微微打顫，當即緊咬牙關：‘至少此時此刻出現在我面前的人，絕對是世尊的本我意識！’
判斷的依據只有一個——
‘帝牟尼，這是世尊的真名，上一世昂霄最后求證冥府的時候，就是用這個名字引來世尊響應。’
如果只是區區一具分身的話，怎么可能敢用世尊真名？
他強忍住了重開的沖動。
倒不是什么重開卻不愿，主要是因為他沒有發現自己的圓滿道心遭到侵蝕，依舊在很正常地運轉著。
這就很微妙了
畢竟世尊的污染性有目共睹，星宮更是飽受其害，結果如今世尊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沒感覺？
要么是自己已經沒救了。
要么是世尊真的沒有對他出手。
如果是前者，那自己早就完蛋了，百世書也必然會被世尊發現，而既然沒有.說明肯定是后者。
這一刻，呂陽思緒百轉，無數想法蜂擁而出，卻又被他盡數壓制，隨后如推金山倒玉柱般重重拜倒：
“下修掌劫，幸見”
“轟隆！”
呂陽話音未落，一聲雷鳴就打斷了他的話，隨后他便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世尊這兩個字了。
他抬起頭，只見那位自稱“帝牟尼”的男子嘴角含笑，隨后搖了搖頭：“我為金剛界大日如來，并非道友心中所想的那人至少現在不是，因為如果真的是那人，必然會被其他人發現的。”
此言一出，呂陽頓時雙眼微瞇。
他已經百分百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世尊，而不是之前的那些如來身，然而有一點世尊說得確實沒有錯。
道主太強了。
高居彼岸，哪怕只是投落一道目光，都能讓紅塵俗世停止運轉，其動靜也必然引來其他道主的感應。
可眼前的金剛界大日如來卻沒有給他這種感覺。
偏偏他用的是世尊本名，名字對于道主這等存在來說，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所以不可能不是本體。
為何會如此？
呂陽終究是在圣宗千錘百煉過的，此刻已然從突然被世尊堵門的驚恐中緩過勁來，很快想到了答案：
‘世尊.這次是微服私訪，偷偷下來的？’
瞞著其他道主？來見我？
這個念頭一生出，前面的一切就全部可以解釋了——世尊不是來殺人的，他真的只是想要過來談談？
話雖如此，呂陽卻不敢有絲毫放松，依舊將頭埋下，也不說話，心中思忖：‘我明白了，難怪沒有偉力，世尊是通過授予自己的本名，才讓本我意識偷偷借用金剛界大日如來的金身下界了。’
這是只有世尊才能做到的事情。
一來，應該是因為世尊站的不夠高，修為在四位道主之中最弱，所以比起其他三位更容易下凡現世。
二來，是因為萬眾一心。
金剛界大日如來本就是他的點化之身，通過授予本名來嫁接因果，假借其身，并不是不能理解。
——那么問題來了。
自己一個連大真君都不是的螻蟻，世尊究竟想要和自己談什么，才會瞞著其他道主，偷偷下界找來？
就在這時，上首聲音飄然落下：
“好啊，很好。”
呂陽依舊低著頭，沒有言語，然而金剛界大日如來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當場頭暈目眩，差點就昏厥：
“道友野心不小。”
“若非我整合諸因，遠觀變數，恐怕也無法得知這種事情冥府崩塌，彼岸再覆，當真是一場大劫。”
‘怎么可能’
此時此刻，呂陽的心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滿心的不可思議和無法置信幾乎要在他的臉上浮現而出。
彼岸崩潰計劃暴露了！？
開什么玩笑，雖然他已經在搜集必要條件了，但迄今為止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從沒有對外人講述過！
哪怕原始天魔，他也只是大致描述。
而具體的方法和手段，他都做了嚴格保密，可如今世尊卻直接將其道了出來，仿佛早就掌握了一般！
呂陽牙都快要咬碎了，只覺得對方的聲音落入耳邊，說得隨意，卻仿佛洪鐘大呂般讓他腦袋嗡鳴，不過最后一點理性還是讓他強自穩住了心神，死死繃住臉，頭一歪，露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
“哈哈哈！”
世尊頓時大笑：“不愧是圣宗弟子，這表情做得渾然天成，換個不知道底細的還真被你給混過去了！”
底細？什么底細？
聞聽此言，呂陽的心中突然生出了疑惑：‘話說回來，在道主眼里，如今的我又究竟算是什么來歷？’
他的跟腳和百世書有關。
對金丹真君而言，他們算不出名堂，只能認為自己是切割了因果，可是對道主來說，自己又是什么？
肯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道主早就拍死自己了。
只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他之前一直將原因歸咎于萬能的百世書，問就是開了，從來沒有深究過。
“下修，下修實不知.”
“不知道才好。”
金剛界大日如來笑著搖了搖頭：“昂霄，聽幽，飛雪，還有道友不知是福，知道了反而不美。”
這是什么意思？
呂陽更迷惑了，卻不敢再多想，只是將這段話深深記在心中，金剛界大日如來見狀輕聲繼續道：
“道友大可放心。”
“我既然這時來見你，自然不是來害你的不如說正好相反，我對你傾覆彼岸的計劃非常感興趣。”
說到這里，就見金剛界大日如來一臉慈祥地看向呂陽，甚至主動伸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道友生得太晚，不知道我當年的名聲，當年我在圣宗時，可是出了名的喜歡和下修打交道。”
“下修們的好朋友，說的就是我了。”
“比如昂霄，他當年就受過我的恩惠，若非我當年激勵了他一番，你以為他會有如今的成就嗎。”
真的嗎？
呂陽心中全然不信，面上卻立刻擠出了一張崇拜，敬佩，仰慕的表情，看得世尊都忍不住眼角微抽。
欸，初圣都把風氣帶壞了啊。
這是看出來了？
在金剛界大日如來的注視下，呂陽的表情毫無變化，眼底一片平靜，就這樣與之對視在了一起。
沒錯，呂陽看出來了。
‘雖然出場很驚悚，還透露了一些隱秘，顯得非常從容，可實際上.世尊這次恐怕是來求合作的！’
一瞬間，無窮勇氣注入了呂陽的心靈之中。
‘絕不能被唬住了！’
‘要是被唬住，合作就要變成白嫖了！一定要繃住，只要能夠從世尊手里扣一點出來，死了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