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嶓冢山鬼蜮。
剛剛才斬殺了帝蒼,還沒緩上一口氣,呂陽就看到一位身披鶴氅的少年從不遠處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他趕忙行禮:“見過前輩。”
這位大爺有多猛,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畢竟剛剛那一聲“滾回去”,可是傳遍了整個冥府,而且來自圣宗祖師爺的目光居然真被他隔離了。
這就不一樣了。
放狠話誰都會,呂陽也不是沒有對圣宗祖師爺哈過氣,可真正能當眾出手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呂陽現在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心中已然篤定,這位就是我這一世,乃至未來八十多世的大腿了,而面對這種大腿,別說只是行個禮,恭敬幾句了,就是真要讓他磕一個,呂陽也甘之如飴。
反倒是少年,顯得有些不適應。
“起來吧。”
只見少年擺了擺手,示意呂陽起身,隨后便一臉鄭重地說道:“丹鼎,你現在的情況有點麻煩了。”
言語間,天地漸沉。
不知何時,以少年為中心,天地光景都變得模糊起來,仿佛被隔絕世外,天上天下只剩下他們兩人。
“你知道了什么隱秘。”
少年主動問起,呂陽當然不會刻意隱瞞,當即將有關司祟之死的隱秘講述了一遍,少年則認真旁聽。
直到聽完前因后果后,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氣:“原來如此,天道竟是因此才成立的,難怪當年劍君和蒼昊選擇和師尊站在一起,這才對,天道執掌光海,怎么可能沒有定數的扶持?”
另一邊,呂陽也同樣理清了思緒。
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前,彼岸建立后的那場道主之戰,事到如今他已然明白相當一部分的因果了。
‘那其實是一場交易。’
‘當初,諸道主曾經有過一場路線之爭,其一是天道,其二是彼岸,最后是圣宗祖師爺贏了。’
然而劍君和蒼昊并不打算放棄。
這也正常,堂堂道主,哪個不是果決之輩,道心如鐵,怎么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就放棄自身的道路。
于是初圣找到了他們。
作為材料,祖龍被用去打造彼岸了,但是祖龍之下,不是還有一個同樣品質極佳的材料能用么?
‘司祟。’
雙方因此一拍即合,借五行封印狠狠坑了三根基的道主一把,然后趁勝追擊,開啟了道主之戰。
‘通過這場大戰,劍君和蒼昊從圣宗祖師爺的手里勒索來了定數,最后以司祟為踏腳石,成功建立了天道,而圣宗祖師爺同樣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徹底奠定了自己光海第一的地位。’
整個過程,已然明晰。
要說還有什么不知道,那就是道主之戰的起因了,不過在目前的節骨眼上,這個秘密不算特別重要。
想到這里,呂陽猛然抬頭,看向少年:
“前輩,從搜集到的情報來看,目前我們只有兩條路能走了,這兩條路各有利弊,還需要前輩定奪。”
“哦?真的嗎?”
少年聞言眨了眨眼,滿是慧光的雙眼此刻竟是透出了些許疑惑:“居然還有兩條路你詳細說說吧。”
呂陽聞言伸出了兩根手指:
“要么救祖龍,要么救司祟!”
眾所周知,只有道主才能對抗道主。
因此想要破開光海如今的局勢,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本應死去的道主復蘇,打破如今光海的死氣沉沉。
“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少年虛心問道。
“盟友不同。”
這一刻,雖然慧光已經從呂陽的眼中褪去,但他的思緒卻依舊在以飛快的速度運轉,不斷推演局勢:
“救祖龍,那彼岸必然崩塌。”
“而除了世尊,恐怕沒有哪位道主愿意看到這一幕,所以如果選擇了這條路,只有世尊會幫助我們。”
“這是壞處,我們只能靠自己。”
“然而救祖龍的好處也很大,和風險成正比,因為一旦救出來了,彼岸崩塌,那就是重新洗牌!”
一旦彼岸崩塌,所有道主跌落現世,那無論之前走得多高,最后都會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再怎么強也就是金丹圓滿的道君了,而到了那時,原本最低的世尊,反而有了后來居上的機會。
“至于救司祟,那就不一樣了。”
“因為法力道和法術道的道主肯定很樂意看到司祟復蘇,而且司祟復蘇后,對其他道主的打擊最大。”
“天道就不用說了,肯定崩盤。”
“定數也是同理,之前親自被圣宗祖師爺埋葬的道主逆天歸來,對定數絕對堪稱一次重創。”
“但是.”
說到這里,呂陽突然止住了話頭,眉頭微皺,而另一邊,思索許久的初代豢妖峰主突然幽幽開口道:
“.萬寶師兄。”
“他恐怕不愿意看見司祟大人復蘇,當年就是他親手埋葬了司祟,他的證道同樣建立在其尸體之上。”
呂陽默默點頭:“.前輩明鑒。”
世尊樂意看到祖龍解封,因為他和祖龍沒有恩怨,彼岸崩塌對他也有利,但他和司祟可是死仇!
說到這里,少年的眼神愈發晦暗:“所以.如果我選擇復蘇司祟大人,萬寶師兄可能會出手阻止我?”
“必然如此!”
呂陽果斷點頭。
雖然一直以來,世尊似乎都表現得很照顧一眾師兄弟,但在呂陽看來,世尊從來不是那種軟弱的人。
他或許真的還殘存著幾分良心。
可他是否愿意為了那點良心,犧牲關乎道途的利益?
或許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前的黃金時代,那時的世尊有可能愿意,但是現在的世尊絕對不可能愿意!
“怪不得.”
與此同時,少年似乎也明白了,恍然道:“所以補天師兄的計劃是弄塌彼岸,丹鼎師兄也是如此。”
呂陽聞言頓時挑眉:“也是如此?”
“不錯。”少年微微點頭:“雖然手段有些不同,但元嬰丹計劃的目的也是為了讓彼岸坍塌。”
“補天師兄和丹鼎師兄,他們比我更擅長鉆營這些。”
“他們應該也想到了這些,只是不愿意讓萬寶師兄難做,更不想用這種事情,去考驗師兄弟的情誼。”
畢竟很多事情,是經不起考驗的。
聞聽此言,呂陽先是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果然。’
初代丹鼎峰主的元嬰丹計劃也是對彼岸做手腳,這其中恐怕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為了世尊。
‘等等,這是師兄弟的情誼,可也是破綻啊。’
突然,呂陽神色一僵:
‘我這種只是隱隱察覺到這種情誼的人,都能猜中真相那親手培養出了這一眾師兄弟的老初圣。’
‘他豈會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