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也能掌握這種力量……”
一種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心底萌芽:
“那些對我不利的過去,是否也能被重新書寫?”
“那些已經犯下的謬誤,是否也能被徹底抹除?”
“甚至……”他的想法變得更加危險:
“那些本就不應該存在的敵人,是否也能從歷史中被完全刪除?”
這種思考帶來的誘惑,如同深淵低語般蠱惑人心。
但就在這個念頭即將完全占據他的理智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如當頭棒喝般響起:
“羅恩,收起你那些危險的想法。”
阿塞莉婭的龍影在房間中緩緩顯現。
雖然因為低魔環境而顯得虛幻,但那雙古老的龍眸中卻燃燒著警告的火焰:
“我見過太多巫師因為這種念頭而走向毀滅。”
“力量的終極形態,就是對現實本身的重新定義。
但這種力量的代價,往往是使用者自身的消失。”
她的語調變得更加嚴肅:
“當你開始修改過去時,你如何確保修改后的歷史中,依然存在'現在的你'?”
這個問題如冷水潑面,澆滅了羅恩心中的狂熱。
是的,這是一個致命的悖論:
如果過去被改變,那么導致現在這個“自己”存在的所有條件鏈都可能隨之改變。
修改歷史的人,可能會成為歷史修改的第一個受害者。
“不過……”
阿塞莉婭的語調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的渴望,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的龍眸中閃過懷念的光芒:
“當年我還跟隨潘朵菈時,曾經聽她提到過一個傳說。”
羅恩立刻集中注意力。
潘朵菈作為那個黃金時代中的最強天才,她知曉的秘密往往具備著極高的價值。
“傳說中,這個宇宙存在一個'阿卡夏記錄'。”
阿塞莉婭開始娓娓道來:
“那是一切信息的儲存庫,記錄著從創世之初到宇宙終結的所有事件。”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神秘:
“不僅僅是已經發生的歷史,還包括所有可能的未來分支,甚至是那些'從未發生但本可能發生'的平行可能性。”
羅恩聽得心潮澎湃:“那么,有人能夠接觸到這個記錄嗎?”
“據潘朵菈所說,只有每一代的執政巫王和魔神們,才能夠有選擇性的讀取阿卡夏記錄。”
阿塞莉婭的語調變得更加凝重:
“能夠明確'編輯'記錄的存在……在已知歷史中從未出現過。”
“不過,也有傳聞稱,某些特別古老的偉大者可能掌握著間接影響記錄的方法。”
“比如?”
“比如通過在關鍵節點投放‘種子’,引導歷史向著預期方向發展。”
阿塞莉婭也有些不確定:
“但這種方法,和真正修改阿卡夏記錄相差甚遠,讓種子自然開花結果,會出現很多不可控的地方。”
“我明白了,但這些都太遙遠了……”
他搖搖頭,迫使自己回到現實:
“我現在應該專注于眼前能夠達成的目標。”
阿塞莉婭滿意地點點頭:
“這才是正確的心態,好高騖遠只會讓人迷失方向。”
說起來,自己目前的狀態,也應該可以嘗試歷史學者的進階道路了。
隨著這個想法,一段算不上久遠的記憶被他從意識海中重新翻找出來。
那是在深淵觀測站,自己剛剛完成歷史學者轉職的那個夜晚
銀色的月光透過觀測站的水晶窗戶灑入檔案室。
那時的羅恩,剛剛從轉職儀式的巨大沖擊中緩過神來。
體內天啟的賜福帶來的全新感知,還在持續適應中。
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每一個物品都仿佛在訴說著自己的過往,每一縷光線都攜帶著時間的印記。
“恭喜你,羅恩。成功踏入了歷史學者的領域。”
尤特爾教授的聲音依然溫和,就像平常的每一次指導課一樣:
“現在感覺如何?適應新的感知模式了嗎?”
“很奇妙,教授。”
羅恩誠實地回答:
“我能感受到時間的流動,能聽到歷史的回音。”
“這就對了。”
尤特爾教授點點頭,然后向房間一角的觀察之眼投影點點頭:
“觀察之眼前輩,現在可以開始了。”
機械合成音立刻在檔案室中響起:
“尤特爾,既然你這么堅持,那就按你說的做吧。”
“羅恩,接下來我們要告訴你的,是只有極少數人知曉的隱秘知識。”
尤特爾教授的語調依然平和,仿佛在進行一次普通的學術討論:
“關于歷史學者與占星家,如何進階到神秘學家。”
“第一個條件:雙重感知。”
觀察之眼開始詳細展示,瞳孔中的光點重新排列:
“你必須同時精通歷史學和占星術,要在意識層面實現兩種完全不同感知方式的融合。”
投影顯示出一個意識結構圖:
“想象你的大腦,被分為兩個獨立的處理系統。左半球專注于過去的歷史感知,右半球專注于未來的星象預言。”
“然后,你需要建立一座連接兩個系統的‘意識橋梁’,讓過去與未來的信息能夠實時交換和印證。”
“這種狀態下的精神負荷……”
尤特爾教授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敬畏:
“足以讓大多數黯日級巫師都精神崩潰,但一旦成功,你將獲得對時間全貌的感知能力。”
“第二個條件:三重錨點。”
觀察之眼繼續解釋,投影中出現了一個穩定的三角形結構:
“過去、現在、未來——你必須在這三個時間維度上建立穩固的精神錨點。”
“過去的錨點,選擇那些對你的人生軌跡產生根本影響的歷史時刻。”
“現在的錨點,就是你當前的存在狀態和身份認知。”
“未來的錨點,則是你最深層的使命和終極目標。”
“任何一個錨點的不穩定,都會導致整個時間感知網絡的坍塌。”
“第三個條件:場景具現。”
尤特爾教授的語調變得更加嚴肅:
“這是最困難的一關。
你必須能夠將某個歷史場景完全實體化,在現實中創造一個真實的‘時間氣泡’。”
房間中的空氣開始微妙地扭曲,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界而出:
“在你創造的時間氣泡中,過去的歷史將重新開始流淌。
歷史人物可以做出不同的選擇,事件可能朝著全新的方向發展。”
這一步,應該就是對特點人物歷史投影的進階了。
羅恩大概明白了整個進階條件:
“那么,應該還有具體修煉方法吧?”
他迫不及待地詢問著。
“主要有兩個核心途徑。”
尤特爾開始傳授最珍貴的修煉秘法:
“第一個是時空共鳴。”
“你需要同時進行占星觀測和歷史研究,尋找星象變化與歷史事件之間的內在對應關系。”
投影中出現了對應圖表:
“你需要建立一個對應數據庫,記錄各種星象與歷史事件的關聯模式。
當這個數據庫足夠完善時,你就能夠通過星象解讀歷史的深層規律。”
觀察之眼接著說道:
“第二個是歷史錨定。”
“選擇那些對你具有根本性意義的歷史片段,通過持續的深度觀察和情感共鳴,在其上建立永久性的精神錨點。”
“這些錨點,將成為你在時間長河中的導航標記,也是你力量的源泉。”
投影顯示出一個像是集成電路般繁雜的錨點網絡:
“但要記住,選擇錨點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一旦建立連接,你就與那段歷史產生了深層綁定。它的興衰榮辱,都會影響你的存在狀態……”
回憶到這里,羅恩的情緒變得有些低沉。
納瑞首先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聲音變得小心翼翼:
“寶貝,你……你怎么突然這么難過?”
“是想起什么不開心的事情了嗎?”
阿塞莉婭也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悲傷,龍影在空中不安地擺動著:
“如果是我剛才說話太嚴厲了,我可以道歉……”
兩位家人的關切,讓羅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們都活了無數年,見證過無數生離死別。
但面對他的悲傷時,卻都表現得如此手足無措。
“媽媽,阿塞莉婭,我沒事。”
羅恩輕聲安慰著她們:
“只是想起了尤特爾教授,想起了他傳授給我的那些知識。”
“他一定是個很好的老師。”
納瑞的聲音變得更加溫柔:
“能讓我的寶貝如此想念的人,一定擁有極其高尚的靈魂。”
“嗯,我們都不希望看到你痛苦。”
阿塞莉婭嘆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太會安慰人……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隨時都在。”
羅恩忍不住笑了:
“你們知道嗎?此時此刻,我覺得你們就像兩個小女孩一樣……”
“什么叫小女孩?!”納瑞立刻抗議道:
“媽媽我活了幾千年!是成熟的母親哦!”
“我也是!堂堂遠古龍族怎么可能是小女孩!”
阿塞莉婭也不甘示弱。
但越是這樣反駁,越是顯得可愛。
“謝謝你們。”
羅恩反而開始安慰起了她們:
“能夠擁有你們這樣的家人,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
教授如果知道我有如此關心我的人陪伴,一定也會感到欣慰的。”
看到羅恩重新振作起來,兩個古老者都松了一口氣。
“對,這樣想就對了!”
納瑞的語調重新變得活躍:
“我們要讓老師看到,他的學生變得越來越優秀!”
“那么,具體的修煉計劃是什么?”
阿塞莉婭也恢復了理智的狀態。
“首先是雙重感知的訓練。”
羅恩整理著思路:
“我需要在教學實踐中,尋找歷史研究與占星預言的結合點。”
正好,明天有莉拉的個人指導課,也許可以從中獲得一些啟發。
第二天上午,羅恩在個人指導室中等待著莉拉的到來。
這間小型教室,被布置得如同一個溫馨的茶室。
柔和的光線從水晶窗戶灑入,空氣中彌漫著安神草的清香。
“導師,早上好。”
莉拉準時到達,額頭上的第三只眼在看到羅恩時閃爍了一下:
“您今天的情緒狀態……似乎經歷了某種變化?”
這種敏銳的感知能力,讓羅恩暗自點頭。
“你觀察得很仔細,莉拉。確實,我昨晚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沒有詳細解釋,而是將注意力轉向今天的教學內容:
“今天,我們要繼續進行情緒共鳴感知的練習。”
羅恩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幾件不同的物品:
一枚古舊的銅幣、一片枯萎的葉子、一小塊溫潤的玉石。
“這些物品都承載著不同的情感記憶。
歷史學者進階需要到正式巫師階段才能開始準備,但現在的練習卻能夠給你打好基礎。”
莉拉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些物品。
“好了,選擇一件最吸引你注意力的物品吧。”
羅恩引導道:“不要用眼睛看,而是用你的第三只眼去‘感受’。”
“每一次被人觸摸,每一次被人使用,都會在物品上留下微弱的情感波動。
這些波動會在物品中積累,形成獨特的‘情緒光譜’。”
“學會感知這種光譜,是深入理解歷史事件的第一步。”
莉拉閉上雙眼,額頭上的銀色豎眼緩緩睜開。
經過一番感知,她選擇了那枚銅幣。
隨后,在他的詳細指導下,莉拉開始嘗試這種全新的感知方式。
“我感受到了……一種極度混雜的情感混合體。”
她的聲音變得夢幻起來:
“有溫暖,有期待,還有一絲淡淡的不舍……”
“繼續,嘗試理解這些情感的來源。”
“這枚銅幣……曾經被一個老人反復撫摸。”
莉拉的感知逐漸深入:
“他在想念某個人,一個很久沒有見面的人。
每次摩挲這枚銅幣時,都會想起與那個人共度的美好時光……”
“非常出色!”
羅恩點頭贊揚道:“繼續保持下去,你以后也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歷史學者的。”
在這個教學過程中,他自己同樣有著感悟:
歷史研究(精通)經驗值1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房間中的空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一股來自時間深處的古老威壓,如潮水般涌入。
莉拉的第三只眼立刻緊閉,她本能地感受到了某種超越她理解范圍的生物正在降臨。
“導師……”她的聲音帶著顫抖:“有什么東西來了。”
羅恩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發燙的犬牙,立刻意識到了什么:
“莉拉,你先回去休息。記住,今天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三眼族少女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能感受到羅恩語調中的緊迫感。
她聰明地點點頭后,迅速離開了房間。
當房門關閉后,時空的漣漪開始在房間中央顯現。
下一秒,一個由扭曲光影構成的模糊身影出現在房間中。
薩克朗的四只眼睛閃爍不定,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焦躁:
“人類,你最近在河里弄出的動靜太大了!”
虛幻的獵犬投影胡亂飄動:
“你這種頻繁且深入的回溯,就像在漆黑森林里點燃了一堆篝火。那些饑餓的野獸正被吸引過來。”
“具體是什么情況?”
其實羅恩對于獵犬的襲擊,甚至還有點期待。
“上次和你說過,自從那個懦夫選擇'沉睡'后,我們的族群就已經分裂了。”
薩克朗的聲音中滿是不滿:
“我的'三十六號隊'和其他一些老獵犬,都經歷過那個女人的時代。
我們深知某些存在的恐怖,所以主張謹慎。”
“但更多由新生代組成的'激進派',從未見識過這種大恐怖。”
獵犬的語調變得更加沉重:
“它們將能夠干涉時間的巫師視為最頂級的獵物,認為吞噬你們就能獲得快速的晉升。
這些瘋狂的年輕獵犬,嘲笑我們這些前輩是'被嚇破膽的老狗'。”
這個信息,讓羅恩陷入了深思。
時間獵犬族群的內部分裂,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保守派的存在為他提供了緩沖,但激進派的威脅卻是實實在在的。
“那么,你準備如何處理這個問題?”
“我會約束我的部下,但那些瘋狂的年輕后輩不會聽我的號令。”
薩克朗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局限:
“我能做的,是在它們接近時通過犬牙給你預警。
而且,我會在你周圍制造一些'時間迷霧'。這能混淆你的氣息,讓最強壯的獵犬們迷失方向。”
獵犬投影的眼中露出狡黠:
“到時候會來的,應該不會是你現在無法應付的家伙。”
這番話的潛臺詞其實很明顯:
薩克朗是在保護自己在這位“艾瑞卡繼承人”身上的投資。
它要保證羅恩成長得足夠強大,不希望他過早面臨致命威脅。
羅恩敏銳地抓住了對方的心理。
“薩克朗。”他聲音中蘊含的誘惑如蛇之果實般誘人:
“一個王座不能永遠空著,一個躲在時間深處的懦夫,也沒資格被稱為犬王。”
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開場白,獵犬身體微微一震,四只眼睛同時聚焦在羅恩身上。
“你很老練,比那些年輕的同族更有智慧,也更懂得權衡利弊。”
羅恩繼續著自己的誘導:
“繼續保持你的'識時務'。待我建立自己的'國度',我不介意扶持一位新的、真正懂得秩序的犬王登上王座。”
這番話透過犬牙的深層連接,在薩克朗的意識中引發了劇烈共鳴。
時間獵犬天生具備預知能力,在情緒波動劇烈時,這種能力會被無意識地激發。
薩克朗的四只眼睛開始看到一些混亂的未來碎片:
戰火紛飛的異世界戰場上,眼前的年輕巫師已經成長為威震一方的存在;
一座由凝固時間結晶構成的巨大王座上,那個熟悉的身影開始與各種超然存在進行著平等對話
這些未來片段如閃電般劃過薩克朗的意識,讓它駭得幾乎要把自己的口器都吐出來。
雖然未來總是多變的,但這種程度的共鳴,只會在某個個體具備真正改變世界的潛力時才會出現。
“你……真的有可能做到這些。”薩克朗的聲音中帶著惶恐的情緒。
“我從不許諾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羅恩的回答簡潔而自信。
但即使在這種誘人的前景面前,艾瑞卡時代的大屠殺依然在薩克朗靈魂深處烙下了永不磨滅的恐懼印記。
它的忠誠與幫助,更多是建立在對更大利益的趨附,和對更深恐懼的規避之上。
薩克朗悲觀地想著:
“又一個'艾瑞卡'式的人物,總是承諾力量與王座,但最終留給追隨者的往往只有被陰影吞噬的結局。”
“成為新王?不,能在那一天到來時不被當作棄子拋棄,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羅恩敏銳地感受到了對方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但他并不在意。
他并不信奉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那一套。
完全的忠誠從來都是奢侈品。
只要對方因為畏懼而聽從他的命令,就已經足夠了。
薩克朗的投影開始變得透明,連接即將中斷:
“我的時間迷霧只能提供有限的保護,最終的結果,還是要依靠你自己的實力。”
“我會做好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