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黯日級時間獵犬的本質,她掌握的狩獵技巧,她對時間之力的理解……這些都是無價之寶。
把手伸向胸前,羅恩摸出來一枚銀色的懷表。
納瑞感受到了對方的異常,六只手臂在斗篷下不安地扭動:
“寶貝,你看起來有些……不太對勁。這種想法很危險,萬一那個獵犬的意識污染了你……”
“媽媽,我知道風險。”
羅恩回頭看了她一眼:
“但有些機會,錯過了就再也不會有。
而且,我有足夠的信心控制這個過程。”
阿塞莉婭在他懷中沉思了片刻,然后緩緩點頭:
“確實,這種等級的時間獵犬極其罕見。如果能夠安全地獲取她的能力……”
她停頓了一下:
“但是,吞噬一個黯日級存在的意識,即使是殘魂,也絕不是簡單的事情。你確定能夠應付這種負荷嗎?”
“只有一個辦法知道答案。”
羅恩舉起銀色懷表,讓它在意識空間的白光中閃閃發亮:
“而且,這也正是懷表一直在等待的時刻。”
他輕撫著懷表的表面:
“抱歉了,萊伊拉。你的知識和存在,對我很有用。”
話音剛落,懷表的蓋子“咔”地一聲彈開。
一個深邃、旋轉的銀色漩渦逐漸擴散,幾道鎖鏈從中射出。
鎖鏈的速度快得超越了常理,仿佛它們在射出的同時就已經抵達了目標。
這種違背常識的現象,正體現了時間操控的本質。
在時間的層面上,“過程”與“結果”往往是同時發生的。
當鎖鏈接觸到核心表面,整個意識空間都發出了刺耳的共鳴聲。
如同兩種不同頻率的時間波動在激烈碰撞。
萊伊拉的意識,立刻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不!不要!”
她的聲音從核心中傳出,充滿了絕望和恐懼:
“你不能這樣做!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成為你的仆從!只要不要吞噬我的存在!”
但羅恩的表情沒有絲毫動搖。
在這種關鍵時刻,任何仁慈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萊伊拉作為時間獵犬,本質上就是以吞噬其他存在為生的掠奪者。
現在輪到她成為獵物,這只是因果循環的自然體現。
“太晚了。”
他淡淡說道:“你既然選擇了狩獵我,就應該準備好被反殺的覺悟。”
銀色鎖鏈開始收緊,每收緊一分,迷光之核就會發出更加凄厲的尖叫。
萊伊拉發出最后一聲絕望的尖叫:
“不!我還有秘密!我知道其他獵犬的弱點!我知道卡洛斯和芬里爾的計劃!我可以……”
但她的話沒能說完。
銀色鎖鏈已經將“迷光之核”完全束縛,然后不容反抗地將其拖向懷表的漩渦。
隨著最后一縷碎片被吸入漩渦,懷表的蓋子“砰”地一聲合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如同咀嚼般的聲響。
羅恩感到手中的懷表變得滾燙,如同剛從火爐中取出的金屬。
他看向懷表,發現表盤的水晶之下多了一團不斷掙扎、變幻的迷離光影,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風暴。
那正是萊伊拉的殘魂,雖然已經失去了獨立意識,但依然保持著某種本能的活動。
“寶貝,你感覺怎么樣?”
納瑞擔憂地看著他,觸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很好。”
羅恩眨了眨眼,努力集中注意力:
“只是需要一些時間來適應。”
就在此時,眼前的透明面板開始浮現:
警告:正在獵食接近當前獵食上限的目標‘時間獵犬萊伊拉(殘魂)’
當前消化進度:1……預計完成時間:極長
消化完成后,你將有機會獲取并解析目標的部分核心特性
純白的空間于此時出現裂紋,如同蛋殼般層層剝落。
透過裂縫,可以看到外面鏡之迷宮的景象。
那些會唱歌的鏡子正在瘋狂顫抖,發出刺耳的破音。
“迷宮失去了控制者。”阿塞莉婭立刻開始不安分起來:
“萊伊拉的消失導致整個心智空間開始崩潰,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里!”
整個鏡之宮殿如玻璃般脆弱的幻象,在失去主人后開始了不可逆轉的坍塌。
無數鏡面碎片如暴雨般墜落,每一片碎片中都倒映著萊伊拉痛苦而不甘的扭曲面容。
那些面孔在破碎的反射中層層迭迭,空氣中回蕩著尖銳的玻璃破裂聲,如同千萬個靈魂在同時哀嚎。
羅恩緊抱著阿塞莉婭,與納瑞一同沖向出口。
腳下的鏡面地板開始龜裂,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虛無。
“快!”納瑞用六只手臂護住兩人,斗篷在疾跑中獵獵作響:
“這個空間馬上就要完全崩潰了!”
當三人踏出破碎的拱門時,身后的鏡之宮殿徹底坍縮成一個閃爍不定的光點,隨即如泡沫般消失無蹤。
整個過程靜謐得詭異,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絢爛的夢境。
外面依然是那片水晶森林,只是空氣中彌漫的惡意耳語已經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安的寧靜,如同暴雨過后的清晨。
“咻——砰!咻——砰!”
煙花般的聲響在林間炸開。
三只魔術兔從彩色的煙霧中蹦蹦跳跳地出現,為他們獻上掌聲。
金色兔子轉了三個圈,每轉一圈身體就變大一些,最終定格為半人高的尺寸:
“恭喜!恭喜!你們成功看穿了‘故事’背后的‘故事’!萊伊拉的圖書館現在徹底關門啦!”
銀色兔子繞著羅恩轉了一圈,小鼻子不停地抽動著,像是在聞什么特殊的氣味:
“咦?你的氣息好像有點不一樣了。多了一種……嗯,萬花筒一般的感覺。”
羅恩輕撫著胸前的銀色懷表,能感受到其中那團掙扎的迷離光影。
他選擇了相對含糊的解釋:
“我只是趁著萊伊拉崩潰的間隙,將其核心的殘余能量捕獲了。應該算是戰利品吧。”
銅色兔子立刻跳起來,用一種“你賺大發了”的夸張語氣說道:
“這可是好東西!雖然你現在還無法完全消化它,但既然核心在你手里,就意味著你與萊伊拉產生了深層綁定。”
金色兔子興奮地補充道,小爪子在空中揮舞著:
“沒錯!就像擁有了一本書的版權!
你可以隨時‘翻印’出特定時期的她——也就是召喚她的歷史投影來為你作戰!”
“歷史投影……”羅恩重復著這個詞匯。
自己目前可用的投影,只有那次機緣巧合獲得的薩琳投影。
因為剛才的戰斗沒有讓他陷入到真正的困境,所以他就暫時沒有將其拿出來使用。
現在看來,似乎能夠多出來一個可供使用的戰斗單位了?
阿塞莉婭在他懷中抱著雙臂,以老成的口吻分析道:
“萊伊拉擅長幻術和精神攻擊,在心智領域內作戰是她的專長。
她的歷史投影,在接下來的挑戰中或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銀發幼女說到這里,聲音中帶著些譏嘲:
“用獵犬來對付獵犬,這種反制手段應該是它們沒有預料到的。”
納瑞則有些擔憂:
“可是……把這么危險的東西留在身邊,會不會有反噬的風險?”
“媽媽,這個您不必擔心。”
羅恩安撫她,同時小心地催動懷表中還未完全消化的幻夢之核。
一個模糊、沒有自主意識的萊伊拉虛影在他身后一閃而過,如同黑白默片中的幽靈。
那個身影保持著圖書管理員的形態,但眼神空洞,動作僵硬,明顯已經失去了獨立的意志。
“看,因為其留下的存在痕跡不夠完整,所以萊依拉雖然具備能力,但缺乏自主性。
而且懷表的力量遠超普通獵犬,足以確保控制權。”
三只兔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后開始為他們指明前往下一個關卡的道路。
“芬里爾的煉金游樂園就在南邊!”
金色兔子指向一個散發著銹紅色光芒的方向:
“不過要小心哦,芬里爾的規則是‘創造’,但他最討厭的反倒是‘完整’!”
銀色兔子補充道:“他喜歡把東西拆散重組,討厭那些保持原樣的‘無聊玩具’!”
銅色兔子最后提醒:
“祝你們玩得開心!記住,在他的游樂園里,破碎常常比完整更有價值!”
說完,三只兔子再次融為一體,變回那只熟悉的三頭兔。
一蹦一跳地消失在森林深處,留下淡淡的幻彩煙霧在空中緩緩消散。
離開水晶森林后,眼前的景象發生了劇烈變化。
那種清新、夢幻的氛圍被一種粗暴的工業化氣息所取代。
空氣變得厚重而粘膩,彌漫著機油、鐵銹和淡淡血腥味的混合氣息。
“這里的氣息……”阿塞莉婭皺起眉頭:
“充滿了強制性的煉金波動,和維納德那種精密技藝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種粗暴的拼接工藝。”
納瑞緊了緊斗篷,手臂在布料下不安地蠕動:
“我能感受到很多扭曲的生命氣息,它們……它們好像很痛苦。”
隨著繼續前行,一座破敗的游樂園出現在銹色荒原的盡頭。
那座游樂園曾經輝煌過,從殘存的裝飾可以看出設計師的匠心。
但現在,一切都被某種瘋狂的力量扭曲改造了。
摩天輪一半已經坍塌,剩余部分在風中發出痛苦的呻吟。
座艙被改造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容器,有些懸掛著不明的液體標本,有些則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旋轉木馬依然在緩慢運轉,但木馬們早已面目全非。
有的被裝上了真實的動物頭顱,有的身體被掏空。
斷斷續續的音樂聲如同垂死者的呻吟,在空曠的園區中回蕩。
“這簡直是噩夢……”納瑞輕聲感嘆。
當三人踏入游樂園的邊界時,一群“縫合小丑”從陰影中無聲地出現了。
它們曾經是這座游樂園的員工——售票員、表演者、清潔工。
但芬里爾用他粗暴的煉金術將他們“改造”了。
每個小丑的身體都被金屬支架和管道所貫穿,關節處裝著齒輪和活塞。
臉上涂著詭異的油彩,即使在痛苦中也無法改變表情。
“咯咯咯……咯咯咯……”
它們發出笑聲,如同生銹的齒輪在轉動。
小丑們在三人周圍緩緩移動,用身體和笑聲將他們驅趕向游樂園的中心,如同牧羊犬驅趕羊群。
“它們……它們還保留著一絲人性。”
納瑞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雖然被扭曲了,但我能感受到它們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渴望。”
阿塞莉婭則觀察著這些縫合小丑的行動模式:
“它們的行為很有規律,像是在執行某種預設程序。
應該是芬里爾留下的指令——將挑戰者帶到指定地點。”
“既然如此,我們就配合它們的‘表演’。”
羅恩做出了決定。
在這種心智空間中,盲目反抗往往會觸發更嚴重的后果。
到了游樂園的正中央,旋轉木馬的殘骸之上,坐著一個駭人的身影。
那是第二條精英獵犬芬里爾的化身——一個肌肉虬結的壯漢。
他渾身布滿猙獰的傷疤和粗糙的金屬植入物。
左臂已經完全被機械化,右肩上扛著一柄比他人還高的巨型扳手。
當看到三人到來時,芬里爾的眼中露出極度不耐煩的神色。
他用力揮舞扳手,砸在旋轉木馬的支柱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
“終于來了!快點!給我創造一個足夠有趣的‘玩具’!”
邊說著,芬里爾用扳手指向身后一個巨大、如同跳動心臟般的“生命熔爐”。
這座熔爐約有三層樓高,表面覆蓋著血管般的紅色管道。
無數條管道像章魚觸手一樣延伸出去,連接著整個游樂園的各個設施。
其核心部位有一個巨大的透明艙室,里面翻滾著金紅色的煉金溶液。
熔爐正不斷地從各個管道中抽取能量和物質。
然后又從頂部的幾個出口噴吐出更多扭曲、失敗的生物。
那些生物有的只有幾秒鐘的生命,剛被吐出就癱倒在地;
有的則發出痛苦的嚎叫,拖著殘缺不全的身體四處亂爬。
芬里爾咆哮道:
“這個破爛玩意快失控了,本來應該是我最得意的作品,現在卻變成了垃圾制造機!”
他憤怒地踢了踢腳邊一個還在抽搐的半成品生物:
“規則很簡單:在它徹底爆炸前,往里面投入材料,‘創造’出一個能讓我滿意的‘新玩具’!”
芬里爾的眼中閃爍著極度瘋狂的光芒:
“我滿意了,你們過關。
如果我不滿意,或者熔爐炸了……你們就永遠留在這里當我的新裝飾品!”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生命熔爐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溫度計上的指針瘋狂擺動。
時間開始倒計時。
熔爐頂部的一圈數字正在跳動,開始緩緩遞減。
“我先來試試吧。”
阿塞莉婭從羅恩懷跳下來,堅定地說道。
“潘朵菈曾經教過我煉金構裝體的設計原理。
這種失控的熔爐,需要一個穩定的調節器來平衡內部的能量流動。”
她指揮羅恩開始在游樂園中搜集材料。
這里遍布著各種廢棄的機械部件。
旋轉木馬的傳動齒輪、過山車的能量水晶、甚至還有一些精密的符文回路板。
在正常情況下,這些都是制作煉金構裝體的上等材料。
“首先需要一個核心動力齒輪,用來調節熔爐的轉速……”
阿塞莉婭認真地設計著構裝體的結構。
當羅恩按照她的指示拾取一塊齒輪時,芬里爾在王座上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他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扳手,一道無形波動便掃過整個游樂園。
原本堅固的金屬齒輪,馬上就變得比威化餅干還脆弱。
羅恩剛一碰觸,它就“咔嚓”一聲裂成幾塊。
“材料太垃圾了!”芬里爾獰笑著:“這種破爛貨,怎么能做出有趣的玩具?”
阿塞莉婭皺起眉頭,但沒有放棄。
她調整策略,指向那些鑲嵌在設施上的能量水晶:
“那些水晶應該更穩定,我們用它們來構建能量調節系統……”
話音剛落,芬里爾再次發力。
所有的水晶開始劇烈波動,內部的能量如巖漿般翻滾。
剛才還平靜穩定的魔力儲存體,現在完全變成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
“哈哈哈……你不過關!
連這種基礎的能量平衡都做不到,還妄想調節我的熔爐?”
芬里爾肆意地踐踏著游戲規則的邊緣,但他確實沒有直接阻止他們的行動。
相反,他只是在規則內,通過改變“環境”本身來干擾創造過程。
這種做法既符合挑戰的設定,又充滿了惡意。
“這個卑鄙的混蛋!”阿塞莉婭氣得小臉通紅。
看到阿塞莉婭接連受挫,納瑞再也忍不住了。
“夠了!欺負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她猛地撕開斗篷,露出了部分真實形態。
數根觸手在空中狂舞,每一根都散發著深淵深處的混沌威壓:
“我來用最直接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混沌之力如潮水般涌出,納瑞將手伸向失控的生命熔爐。
她要憑借使徒級別的力量,從熔爐中抓取物質,憑空捏合一個生命體。
這種做法粗暴而直接,完全跳過了復雜的煉金流程。
芬里爾見狀不但沒有阻止,反而得逞般咧開大嘴。
他暗中加大了熔爐的能量輸出,讓爐內的生命本質變得更加狂躁和不穩定。
納瑞抓取的物質逐漸失控,在她手中瘋狂膨脹。
血肉、骨骼、神經,各種生命組織,在混沌力量的催化下野蠻生長。
不到十秒鐘,一個長滿眼球和觸手的巨大肉團就在空中成型。
“嘶嘶嘶嘶嘶——!”
肉團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無數只眼球瘋狂轉動,同時凝視著不同方向。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理性的褻瀆,僅僅是注視它就讓人感到精神污染。
“這樣才有點意思!”
芬里爾興奮地從王座上站起來,舉著巨型扳手大吼一聲:
“真正的創造就應該是這樣——狂野、混亂、充滿破壞性的美感!”
扳手在他手中旋轉,攜帶著巨力猛砸向肉團。
觸手肉團拼命抵抗,無數條觸手試圖纏繞扳手。
但在芬里爾蠻橫的力量面前,所有抵抗都是徒勞的。
“砰!砰!砰!”
隨著幾聲悶響,肉團被砸得粉碎,血肉碎片如雨點般灑落。
“可惜,還是個失敗品。”芬里爾搖頭嘆息:
“你也不過關!這東西不夠持久,破壞過程太短暫了。”
納瑞看著自己的造物被如此暴力地摧毀,再加上獵犬肆意的嘲弄,徹底出離憤怒了。
無數觸手在空中狂舞,混沌之力如風暴般席卷整個游樂園:
“你這個瘋子!我要撕碎你!”
“媽媽,冷靜!”
羅恩急忙上前,與阿塞莉婭一起安撫著憤怒的納瑞:
“這正是他想看到的反應。越是憤怒,就越是中了他的圈套。”
阿塞莉婭也在一旁輕聲勸慰:
“納瑞,我們需要重新思考策略。
單純的力量對抗,只會讓我們陷入他設計的陷阱。”
隨著兩人的安慰,納瑞的憤怒逐漸平息。
她重新將觸手隱藏在斗篷下,但眼中依然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羅恩開始認真觀察著這一切,腦海中回想起魔術兔的提示。
“芬里爾最討厭完整……”
“把好東西拆散容易,要重新組裝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