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吧。”商心淚將手里的新衣服甩到宴青手里。
“我回去再換……”
“換上。”商心淚平淡說道，“不適合的話我立刻找人改，免得跑來跑去，我嫌麻煩。”
說到這個份上宴青也只能接受，男人老狗沒必要這么在意，便將上身衣物脫下來，順便擦干身上的汗水血跡，免得弄臟新衣服。商心淚送來的是一件黑底金紋長衣以及一件湛藍云紋長袍，一摸料子就很高級，屬于是買都沒門路買的高端定制，宴青穿上發現剛好，寬松得恰好好處，但同時也不會影響行動。
“很合適。”宴青非常滿意，他至今為止都是穿夜四的衣服，因為他跟夜四身材差不多：“不需要改了。”
商心淚定定看了他好幾眼，抿了抿嘴唇：“合適就好。”
“能不能幫我多買幾套？按照這個款式就行，或者你告訴我在哪間店鋪買的，我可以派人去買。”
“以后再說吧。”她瞄了一眼藥師愿的房門，忽然說道：“那個，我昨天其實是開玩笑的。”
“啊？”
“就是當廚娘還地煞的債。”商心淚用腳尖在地上畫圈：“我的廚藝又不是特別好，做多少頓飯都抵不上一份地
煞，況且這世上多得是廚娘，不缺我一個……我昨天只是開玩笑，你別當真。”
“哦。”
“真的只是開玩笑的。”
“好吧。”
“我真的只是開玩笑的！”
商心淚忽然一腳猛踢宴青的屁股，然后轉身就跑。宴青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臂，因為他剛剛分明看到這個鼻涕精劃過的淚光……有種她跑掉就不會回來的預感。
宴青想了想，在手里變出一雙護脛遞到她面前。
“遺世護脛，允許你短暫浮空多段跳躍，大幅提高你的機動力，很適合你的飛圈流派，在中距離應該沒有三轉能威脅你。”他頓了頓：“就當做是你幫我買衣服的錢。”
商心淚看著泛著金光的遺世護脛，沒有接，反而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是因為我送了你衣服才想送我嗎？”
宴青下意識就想說是，但忽然想起自己這身新衣服尺寸非常合適，明顯是很早之前就定制的，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便改了口：“我早就想給你。”
“那你為什么昨天不給？”
“你昨天像蒼蠅一樣搓我的手，把我給搓懵了。”
“你才是蒼蠅！”商心淚笑罵一句，接過遺世護脛，低著頭猛地用衣袖擦了擦臉，“好，我會幫你買衣服的，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雖然是這么說，但商心淚卻轉過身面朝宴青，腳步躊躇似乎在等待什么。宴青想了想：“你剛剛說自己是開玩笑？不想當廚娘來還地煞的債”
“嗯。”
“可以。”
商心淚抬頭看著宴青，然后又垂下眼眸：“我知道了，以后我不會再來打擾——”
“但你以后還是要做飯。”宴青打斷她。
“什么”
“你當廚娘確實不能還地煞的債，但這不等于你就能不當啊。”宴青理所當然地說道：“怎么了，覺得還不起就干脆不還了？堂堂商家四小姐想欺負老實人？你可以找其他辦法報答我，但飯還是要做的，就當作利息吧。”
“你算什么老實人。”商心淚撇撇嘴：“我廚藝又不是很厲害……你和黑狼去酒樓下單不就是了，根本不需要我。”
“但我想以后都跟你吃飯啊。”宴青說道：“赤蛇，我需要你。”
“怎么就需要我了？我又沒黑狼厲害。”
“所以我才送你遺世護脛，還幫你準備天罡地煞，”宴青一臉‘你是不是傻’：“你要是有黑狼厲害我都懶得關心你了。”
“不過就算你沒黑狼厲害，你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他斂下眼瞼，輕聲說道：“就算你廚藝不是特別厲害，
但一想到有人會為我做飯，我就覺得……好像這里也算是我的家了。”
商心淚心里微微一動，她知道宴青一直待在盜賊之家很少離開，以前她只覺得宴青謹慎乃至膽小，但現在才意識到一個可能……原來他是無家可歸。
哪怕盜賊之家再安全，商心淚也覺得商家更好，那里她長大的地方，有她的父母兄長，相比起所謂的‘安全’，商家才是真正能令商心淚安心的地方。無論走到哪里，她都知道會有一個家在等她回去。
活在溫暖的花園里，商心淚從未想過自己隨手摘下的花，也會成為別人世界里珍貴的色彩。滿腔的酸澀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羞赧，商心淚抽了一下鼻子，側過頭說道：“如果你非要的話……我就繼續當你的廚娘吧。”
“這次不是開玩笑了吧？我當真了哦。”宴青揚了揚眉毛。
商心淚哪能聽不出他的戲謔，氣鼓鼓說道：“那你剛剛說以后都想跟我吃飯，我也當真了哦。”
“好啊，只要我有空。”
“真的？”商心淚眼眸像是青山蒙著薄霧：“你說的是以后哦。”
“真的。”宴青信誓旦旦地點頭。
“不騙我？”商心淚抽了抽鼻子。
“不騙你。”宴青伸手擦了擦商心淚眼角的水跡，心想
我有這么不值得信任嗎？可憐兮兮好像我欺負你這個鼻涕精似的。
商心淚嗯了一聲，似乎也感覺到自己剛剛很幼稚，低著頭不想說話。宴青問道：“那我們現在算是和好了？”
“我又沒生你的氣，哪來的和好。”商心淚說這話時有些心虛。
“既然和好了——”
宴青忽然將商心淚拉到身前，商心淚震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眼前，腦海里變成一團漿糊，心里怦怦亂跳，整個人都變僵硬了。
難道……也不是不行……不過至少要拆下繃帶吧……但如果他非要的話……
就在商心淚腦袋快要冒出蒸汽的時候，宴青左手迅疾如風，狠狠怒擊緊身短褲包裹的八月十五，一連三下，響徹大廳！
“啊！你干嘛！”
“你剛剛踢了我一下，我還你三下很公平啊！”
“公平你個大頭鬼啊，出來！給我出來！”
宴青重重關上門，立刻將商心淚的殺意格擋在外面。他松了口氣，看了看自己雙手。
花了好大勁才壓下吸一口的想法。
你別說，你真別說，手感出乎意料的好，宴青甚至懷疑自己的手不聽話捏了一下。哎，肯定是手炫壓抑了，該
只是……
宴青雙手抱在胸前，歪著腦袋思索。
以他游玩多款GALGAME的豐富經驗……算了沒屁用。
先看看吧，萬一只是錯覺呢？
宴青撓撓頭，躺在床上繼續看元始道尊泡妞實錄。
即便回到自己房間，商心淚仍然余怒未消，咬牙切齒揉著八月十五，在心里罵了那混蛋千百遍。
他怎么敢的……最多踢一下就是了，怎么可以用手拍，還拍這么多下，甚至還，還……明天我要炒三盤涼瓜炒牛肉，全部塞進他的嘴里！
察覺到異樣的濕潤感，商心淚夾緊雙腿，臉蛋紅彤彤仿佛要滴出血。
不一會兒，院子里侍女就忙碌起來準備伺候四小姐沐浴，雖然侍女們都很好奇為什么四小姐大白天就洗澡，但想來是訓練太勤奮流太多汗了。
在宴青與商心淚回房后，盜賊大廳恢復寂靜。片刻
后，宴青她們三人從未注意過的房門，忽然響起短促的關門聲。
房間里，應如是正在吃吃笑著，感覺身體都溫暖起來。
沒想到他們私底下還有這樣一面，不過也挺好，他們未來肯定能成為互相扶持的隊友，就算沒有她，盜賊之家也不會散。除了不知道黃犬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總感覺他人品似乎存在一定的問題……
應如是走了兩步，但終究還是忍不住，捂住腹部跪倒在地，鮮血止不住地涌出來，被長槍刺穿的巨大創口一時半會根本無法愈合。她挨著床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體疲憊地仿佛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她太過依賴紅塵眼了，不小心消耗了太多心力，一不留神被百保近衛擊潰了防御屏障……差點就死了。
然而偏偏是這種時候，耳邊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
“別出去了，應樂肯定要親自抓你了！她知道你覺醒了神武真血！”
“你死定了，居然敢背叛應樂，她不會放過你的，盜賊之家保不住你！”
“憑什么她們都能在這里歲月靜好，而你卻要被應樂追殺？你甘心嗎”
“原來你就是白狐……黑狼，赤蛇，我們殺了她吧，這種人沒資格跟我們并肩。”
應如是睜開眼睛，眼里沒有任何迷茫或者怨懟，只有濃郁得散不開的悲傷。
“陛下，真難為你……能堅持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