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想的很明白，自己這一把屬于是梭哈，贏了那么在NASA一直干下去，真正意義上掌握這個龐大的機器不成問題，輸了，那就要徹底離開華盛頓，再無可能重回華盛頓了。
未來甚至SpaceX都要面臨來自華盛頓的壓力，被拆分、肢解等等，官僚體系有的是手段對付你。
這是一場豪賭，是一場不得不做的豪賭。
阿波羅科技的電磁回收和來自白宮的壓力，讓馬斯克不得不選擇，賭一把大的。
而林燃的幫助，就是他所理解的底牌。
白宮那幫人既然信誓旦旦說，NIL技術賣給華國也沒事，華國拿到之后是陷阱，那我得抓緊時間，在華國反應過來這是陷阱以前，先找華國方面合作，把該拿的拿到手。
不管NIL光刻機是不是陷阱，我都達成了我的目的。
這就是馬斯克所想，要在最快時間內，在月球北極建造屬于阿美莉卡的月球基地。
最好今年就能在月球北極著陸，明年就手搓一個初步能夠提供自然人生存循環的基地出來。
喬納森風塵仆仆地來到華國申海，他二十年前的時候來過，但這次來和那時候已經天差地別。
因為144小時落地簽，加上近年來申海作為華國的代表城市，不斷出現在外網上，從TikTok到ins，申海都是了解華國繞不開的城市。
外國人來華國旅游第一站，同樣會選擇在申海落地。
所以，喬納森在落地后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里的老外真多。
和二十年前來的時候比，人數提高了十倍都不止。
這還只是指有明顯外國人特征的非黃種人，要是把霓虹和高麗算上，那就更不知道要多到哪里去了。
“老板，我是負責來接你的艾倫·王，你稱呼我為艾倫就行。”
舉著牌子，確認身份后，來負責接機的特斯拉大中華區工作人員，順利接到喬納森。
因為他這次來華國，是一次秘密的、不公開的訪問，所以特斯拉大中華區也采取了盡量低調的策略。
喬納森上車系好安全帶之后問道：“我在reddit上看到過，華國不是有L5級別的自動駕駛車嗎？”
他看見窗外就有一輛，他指了指：“我要是想試試那玩意要怎么做？”
艾倫說：“老板，那是華國的云驥，目前還是一個試運行的狀態。
雖說今年年初就已經上線了，包括年中的時候，華為也面向企業開放申請，企業申請后，可以獲得購買權限，僅供企業內部使用。
但它離大規模放開還需要時間，從監管角度，還有一些很重要的問題沒有想清楚。
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一輛L5級的自動駕駛車輛，如果被黑客入侵造成安全事故，那么要怎么追責？
對華國而言，華國希望華為或者深紅科技，能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類似事件就不能發生。
你能做到危機情況下的緊急處理，但他們也很難避免惡意攻擊帶來的意外。
這個目前好像還在談，在沒有辦法厘清的前提下，燕京不想冒然放開。
至于你要嘗試，后續你可以在小程序上預約，等到酒店之后，我會告訴你怎么操作。
只是預約可能要等比較久的時間，因為現在游客來申海旅游的第一件事，就是體驗云驥。”
艾倫說的很詳細，不清楚新來副總的風格，不過按照他過去接待老外的情況來看，對方都希望你說的越詳細越好。
華為在開放企業購買資格后，傻妞就沒有叫傻妞了，改名叫云驥了。
如果用戶喜歡傻妞那個名字，還是可以在設置里調回去。
喬納森若有所思：“我們有買嗎？”
艾倫說：“我們有買，但我們買是研究為主，不是接待客人。”
喬納森點頭：“是的，有道理，我們可是特斯拉，我們早晚有一天會在自動駕駛方面超過他們！”
他心想，我們在航天領域什么時候能實現反超？
喬納森在申海呆了五天，基本上把申海大街小巷都體驗了一遍，對特斯拉申海超級工廠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尤其對華國的工業稟賦，有了全新的認識。
五天后，阿波羅科技總部，他終于見到了林燃。
在外網的媒體里，林燃被宣傳成邪惡科學家，一心謀劃毀滅世界的陰謀。
reddit的陰謀論板塊，林燃甚至超過比爾蓋茨，成為新的陰謀論主角。
喬納森在見到真人之后，沒覺得對方是反派，只覺得氣場，一種強大自信帶來的氣場，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一樣。
“教授，我叫喬納森，喬納森·史密斯，是埃隆·馬斯克先生的特使。
埃隆和我都對你和你的團隊在月球項目上取得的成就，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你們不僅登上了月球，更解決了在月面長期生存的核心工程學問題。”喬納森說。
林燃點了點頭：“時間寶貴，我們直接進入正題。”
喬納森說：“好的，教授，馬斯克希望你履行你的承諾，幫助我們在月球北極建造基地。
我們希望能夠在明年年底前，完成月球北極基地的建造。”
林燃糾正道：“喬納森，我的承諾是幫助你們完成月球北極著陸，而不是建造月球北極基地。”
他起身站到辦公室的月球地圖前，準確說是月球南極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隕石坑，已經插了三面紅色旗子。
作為月球表面研究專家，喬納森一眼就看出了，這三個地點實際上已經把整個月球南極牢牢掌控住了，他們再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不是，教授，我們給出了NIL這樣的一流技術。”
林燃認真地說道：“喬納森，我非常欽佩馬斯克先生的魄力和星艦系統。
我不確定埃隆能不能在一年時間內，就搞定登月版星艦。
如果能搞定，你們確實具備了將大量物資運送到月球的能力。
但是這只是在月球建造基地的基礎之一，它不是全部。”
林燃話鋒一轉：“恕我直言，馬斯克在華盛頓掀起的那場清洗風暴，我大致了解，他成功地將NASA內部的官僚體系和那些低效的承包商打倒在地，他贏得了與深層政府的戰爭。
對此，我個人表示祝賀。”
喬納森覺得很疑惑，他沒有察覺到這之間的意思。
“可問題是，”林燃接著說道，“他打倒的，僅僅是官僚體系嗎？
一個能夠支撐起月球基地的計劃，需要的不僅僅是一艘能飛的火箭。
它需要一個龐大的、健康的、具備極高可靠性的工業體系。
它需要成千上萬家，能夠按時、按質、按量，交付從一顆抗輻射螺絲釘，到一個完美的生命維持系統閥門的靠譜的供應商。”
他看著喬納森，問出了那個最致命的問題：“現在的阿美莉卡，還具備這樣的條件嗎？
你們的舊NASA體系，雖然腐敗、低效，但它至少還維系著一個完整的、歷經了阿波羅時代考驗的供應商網絡。
馬斯克現在繞開了那些官僚和承包商，他有沒有想過，他也同時摧毀了那個雖然老舊、但確實存在的工業生態？
現在，他贏得了勝利，他拿到了絕對的權力。
也許他能做到在12個月內，把一千噸物資送上天。
但是，喬納森，你想想，那個能在月夜零下170度的低溫中，依然穩定工作的電池溫控模塊，你們找誰來生產？
那個能過濾宇航員呼出的二氧化碳、循環率達到99.9的維生系統，你們的哪一家新供應商，有能力在12個月內，通過載人航天的極端安全測試？
那些需要承受巨大溫差和宇宙輻射的特種合金和陶瓷部件，你們是準備從3D打印實驗室里，直接拿去用在載人艙上嗎？”
林燃緩緩走回椅子，坐下去，直視喬納森：
“你們當然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但那需要時間，需要大量的、從頭開始的研發和認證。
這與馬斯克先生向總統承諾的速度，是完全違背的。
當然你們還有一個選擇，從華國進口。
我們這都是現成的。
舊NASA能來找我們買，新NASA為什么買不得？
你們可以從我們這里，購買成熟的、經過充分項目驗證的生命維持系統、能源模塊、機器人單元，然后貼上NASA的標簽，用你們的星艦，發射上天。
可問題是，你如何保證，在這個過程中不會被發現？
你們這要進口的，可比一輛小小的月球探測車多太多。
瞞過所有人的難度，我覺得可能和攝影棚登月不相上下了。”
林燃一擊致命，找到了埃隆·馬斯克戰略的漏洞。
月球基地不是說你能把東西送上去就行，你得是一個系統，SpaceX能解決載具的問題，其他的呢？
你把舊NASA繞開之后，你的新NASA怎么重新找到一萬多家供應商？做到如此復雜的高端工業產物？
林燃說的問題，喬納森知道嗎？當然知道，他在NASA的邊緣機構干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鼓掌道：“教授，你的分析，一針見血。
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困境，是的，我們目前，確實拿不出一個能在18個月內，為我們提供全套、經過飛行驗證的月球基地維生和能源系統的供應商名錄。
但是你也犯了一個錯誤，你假設了，我們想要摧毀的那個舊NASA體系，是真實存在的、并且有用的。”
林燃對NASA的認識，很多還停留在60年代。
喬納森語速飛快，冷靜地說道：“你剛才提到的電池溫控模塊、二氧化碳過濾系統、特種合金部件等等，你以為，在馬斯克掀桌以前，洛克希德、波音和諾斯羅普·格魯曼這些公司，就能立刻為我們提供這些東西的、可飛行的版本嗎？”
喬納森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滿了對華盛頓官僚體系的鄙夷。
“教授，VIPER那輛PPT概念版月球車，不是一個孤例，它是一種常態。
在舊NASA的體系里，充滿了無數個這樣的幽靈。
我們有一個耗資三十億美元的下一代宇航服計劃，到目前為止，我們得到的，只有一個無法彎曲手肘的地面模型。
我們還有一個全新的、循環率高達99.9的維生系統項目，聽起來和您的技術一樣先進，對嗎？但它在休斯頓的地面測試中，已經連續失敗了七次，每一次失敗，承包商都能得到一份新的、金額更高的改進合同。
所以，教授，馬斯克打碎的，不是一個雖然老舊、但功能完備的工業生態。
他打碎的，是一個幻覺。
是一個冷戰結束后，NASA就名存實亡，一個由PPT、概念圖、無休止的評審會和天文數字的預算，共同構建起來的‘我們還能做到’的華麗幻覺。
實際上我們根本就已經做不到了。”
喬納森對NASA的定義更加精準，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NASA怎么一點一點沉淪的。
“那個舊體系的產出，從來就不是能飛行的硬件，而是能通過國會預算審查的PPT，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讓整個體系，能夠繼續生存下去，而不是把人送上月球。”
喬納森無比堅定道：“所以，是的，我們是從一片廢墟上，從零開始。
但這片廢墟，不是我們炸出來的，它早就存在了。
我們只是，勇敢地把那張蓋在廢墟上畫著空中樓閣的畫布，給扯了下來。”
林燃靜靜地聽著。
喬納森接著說出了真實的來意：“教授，這也是我們為什么來找你的原因，去月球北極只是目的之一，成為我們和舊NASA有效體系那部分的橋梁，是更重要的目的。”
林燃和喬納森的見面，第一次出現了不知所措的情緒。
我？幫你們成為新NASA和舊NASA的橋梁？你們是知道了點什么嗎？我之前擔任過NASA局長長達八年之久，要是我想干能一直干到21世紀的事情被你們發現了嗎？
喬納森認真道：“是的，教授，你沒有聽錯。
我希望你能夠成為我們和舊NASA之間的橋梁，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實現明年在月球北極，建造一個初步小型月球基地，這樣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我們需要合作，我們需要舊NASA里相對有效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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