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張平、張壽的山，真是巧了。”
高陽聞言，眼中精光爆閃。
他盯著眼前這座灰黑色的荒山，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烏黑煤塊，如同在凝視一座噴涌著黃金的熔爐。
一旁的李老實察言觀色，見高陽神情激動，不似恐懼，倒像是發現了什么稀世珍寶，不由得壯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大人，您問這個，該不會是想買了這黑風山，拿這瘟石去賣吧？”
高陽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依舊灼熱地鎖定著這座蘊藏著巨量煤炭的荒山。
李老實見狀，心中大急，也顧不得害怕，連忙勸阻道：“大人，您為天下做的事，小的心中如數家珍，因此斗膽請大人恕小的多嘴，這萬萬使不得啊！”
他聲音發顫，額角滲出細汗，“這瘟石的厲害，小人絕無半點虛言，它……它真的會死人，張氏兄弟出了名的貪財，他們貴為皇親國戚，手握大權，都不敢碰這燙手山芋，大人可想而知！
“再者，這東西的兇名這幾年也傳開了，根本賣不出價，反而容易招惹官司纏身，大人三思啊！”
他家貧無奈，才鋌而走險偷拿一些，即便如此，也只敢謹慎存放，不到凍死人的光景，絕不敢輕易點燃。
高陽若想賣這瘟石，從中賺取天價，這絕無可能！
高陽緩緩收回目光，看向李老實，聲音沉穩，“你說的，我都知曉了。”
他從懷中掏出五兩銀子，朝著李老實拋了過去：“拿著，這是你應得的，下山去吧。”
李老實見高陽一意孤行，也是心里嘆息一聲。
但高陽身份太過尊貴，他也不敢再勸。
這再加上近在咫尺的五兩銀子，李老實心中哪還有別的念頭，他趕忙捧著沉甸甸的銀子，連連作揖磕頭：“謝大人，謝大人大恩！”
說完，李老實如同腳底抹油，飛快地跑下山去，生怕高陽反悔。
待李老實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一直按捺著強烈好奇的上官婉兒和楚青鸞再也忍不住了。
“高陽，這瘟石到底有何玄機？看你臉上的神情，怎么像視這荒山為至寶？”
上官婉兒上前一步，秀眉微蹙，美眸中滿是困惑與探究，直勾勾的盯著高陽。
楚青鸞也接話道：“此山極為荒蕪，‘鬼石’更是百姓口中不到絕境絕不沾手的東西，你真想拿它去賣？”
恰在此時，被陳勝帶去清洗干凈、換了一身備用衣物的高長文也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高陽掂了掂手中那塊烏黑沉重的煤塊，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意的道，
“這可不是什么瘟神鬼石，它叫煤！是埋藏在地底億萬年的太陽之精，是真正的寶藏！”
“這座黑風山，也壓根不是什么荒山死地，而是一座煤山，并且還是一座儲量驚人，易于開采的露天煤礦！”
“其價值，遠超你們想象的金山銀山！”
“寶藏？煤？”
上官婉兒和楚青鸞異口同聲，絕美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一座會毒死人的荒山，竟是寶藏？
高長文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周邊黑漆漆一片的煤渣，陷入了莫大的震驚。
“啥？這砸得俺腚賊疼的玩意兒是寶藏？兄長，你沒開玩笑吧？”
“玩笑？”
高陽嗤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
他舉起一塊烏黑發亮的煤塊，在秋冬之交的暖陽下，如同展示稀世珍寶一般。
“你們可知，同樣重量的煤，燃燒時釋放出的熱量，乃是同等重量干柴的三倍以上，甚至更多！”
“若以它取暖，一塊拳頭大的煤，燒出的熱量頂得上好幾斤柴火！”
“可這李老實不是說，這鬼石有著鬼神詛咒，會釋放出一種毒煙，會毒死人嗎？”
楚青鸞心中雖掀起滔天駭浪，可卻立馬想到了李老實的話，她一陣蹙眉問道。
毒煙不除，這煤便是一道催命符，遑論盈利？
“毒煙？”高陽冷笑一聲，語速加快，帶著洞悉本質的自信，“哪有什么鬼神詛咒，那不過是一氧化碳在其中作祟罷了”
“一氧化碳？”
楚青鸞眉頭蹙緊。
上官婉兒也一臉不解。
這一氧化碳，簡直聞所未聞。
高陽開口解釋道，
“所謂一氧化碳，你們也可理解為悶煙，它乃是煤在氧氣不足、燃燒不充分時產生的無色無味的劇毒氣體！”
“此物比空氣略輕，會在密閉空間內積聚。”
“人一旦大量吸入后，它會搶先與血液中的血紅蛋白結合，讓人體無法獲得氧氣，最終在睡夢中無聲無息的窒息而亡！”
眾人面面相覷。
血紅蛋白，氧氣……
這對他們而言，都極為陌生。
但“劇毒”、“窒息”之意，他們卻已明了。
“簡單來說，這煙霧的確有毒，但王老五一家，主要是死于無知和通風不暢，而非這煤本身！”
“夫君，那可有破解之法？”
上官婉兒貝齒輕咬紅唇，鳳眸中燃起一絲希冀。
她深知高陽的本事，若毒煙可解，那便意味著嚴冬之下，天下蒼生除卻硬熬、柴薪、木炭之外，又多了一條生路！
高陽環視眾人震驚的臉，滿是自信的道。
“自然！”
“其破解之道，一是改變燃料形態促進充分燃燒，二在強制通風排出廢氣！”
高陽抓起一把地上的煤粉，微微用力，一張白皙的手，便黑了大片，他的聲音隨之響起。
“黃泥廉價易得，可以少量作為粘合劑，再用特制的蜂窩狀模具壓制成型，我稱之為蜂窩煤！”
察覺到幾人不解的目光，高陽用手比劃著蜂窩的孔洞結構，“蜂窩煤乃是一種多孔結構，能極大地增加煤與空氣的接觸面積，大致原理等同于燒火時扇風，這便能讓煤燃燒得更充分、更徹底！”
“當燃燒的更為充分，這便可大幅度減少一氧化碳的產生，同時還能讓煤的熱量釋放更均勻、更持久，燃燒效率更高！”
上官婉兒迫切問道，“改變其形狀，便可杜絕一氧化碳的產生，百姓就能用了？”
高陽搖搖頭，“這自然不能。”
“燃燒充分，只能減少一氧化碳的產生，卻不能完全杜絕，但，我還有后手！”
“我心中有一器具，名為煙囪！”
“這煙囪自房間直通室外，借熱氣上升之力，將燃煤所生的所有廢氣，包括殘余的微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水蒸氣、煙塵顆粒，全都強制抽吸排出室外！”
“同時，室內門窗再留有一定的縫隙，莫要密閉，便可安枕無憂！”
上官婉兒一雙美眸亮了。
她不是為錢，而是為了寒冬之下，在溫飽線上掙扎的百姓！
如今干柴尚未入冬，便賣到了十五文一斤，木炭更是賣到了五十文，這乃天價！
天底下，多少百姓買得起？
因此。
上官婉兒問出了最后一個，也是最關心的問題，“高陽，此蜂窩煤，配上煙囪爐具，成本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