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在上251【熬鷹】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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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熬鷹】


更新時間:2025年11月04日  作者:上湯豆苗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上湯豆苗 | 相國在上 
“來人!來人!聽到沒有!”

揚州府衙西南側,大牢深處,一間逼仄潮濕的牢房內,堂堂漕幫少幫主桑承澤雙手扒著牢門,臉上的表情顯得猙獰又狼狽。

在這里滿打滿算只待了三天,他就快要發瘋了。

桑承澤從生下來就沒經受過一天苦日子,可謂是蜜水里泡大的少爺。

因為上面有兩個兄長頂著,且他無心爭奪漕幫的權利,所以整個桑家從上到下對他十分驕縱,由此養成他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的性情。

起初桑少爺以為自己被關進府衙大牢只是走個過場,那薛淮肯定會承受不住漕衙施加的壓力將他放出去,再者蔣方正也會想辦法救他,然而整整三天時間過去,他就像是被所有人徹底遺忘在這個陰暗潮濕的角落。

沒人來提審他,也沒人使小手段針對他,獄卒只有每天正午來一趟送一盆飯給他。

在桑承澤看來,那能叫飯食嗎?

他養的狗都不吃這種東西!

第一天他直接把飯盆丟了出去,獄卒對此也沒有任何反應,于是桑承澤餓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他沒有再丟飯盆,只是仍舊沒有吃盆里黑糊糊的東西。

今天他終于忍著惡心吃了一小口。

饑餓勉強還能忍受,最讓桑承澤受不了的是這里的環境,現在他身上和頭發里隨時都有可能爬出蟲子,對于從小養尊處優的桑少爺來說,這簡直就是非人的生活。

“來人啊!”

桑承澤的咆哮聲再度響起。

“喊什么喊!”

年近四旬的獄卒來到牢房外面,冷臉道:“能不能安生些?”

桑承澤強忍怒火,直截了當地說道:“放我出去!”

獄卒像看待一個白癡那般看著他。

桑承澤大怒道:“你敢這樣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漕幫小少爺唄。”

獄卒聳聳肩,笑道:“我看你怎么了?你還想血洗揚州府衙?漕幫真打算造反嗎?”

“你!”

桑承澤終究不算太傻,有些話絕對不能脫口而出。

獄卒見狀嗤笑一聲,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

桑承澤深吸一口氣,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勞煩你幫我去置辦一桌太白樓的酒席,用食盒提進來就行,另外再幫我購置一些生活用具,放心,不要你出一文錢。你去大寧坊找漕幫分舵的人,他們不光會給你置辦這些東西的銀子,還會額外給你一百兩!”

一百兩當然不是個小數目,但是獄卒想也沒想就說道:“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個心吧。我要是幫你辦了這些事,馬上就會被趕出府衙,到時候我全家老少都會變成街坊們嘴里的笑話。你就老老實實在這待著,沒人會對你用那些陰暗手段,等過個一兩個月,上面的大人有空審理你這樁案子,到時就有結果了。”

“一兩個月?”

桑承澤兩眼發直,這鬼地方他連一天都待不下去,一兩個月豈不是能要了他的命?

獄卒見怪不怪地說道:“你這樁案子壓根排不上號,在你前面還有很多大案要案等著處置,一兩個月都算快了。我說桑少爺,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薛大人很閑吧?他老人家每天不知要見多少人,要處理多少公務,哪有心思專門盯著你?要我說啊,你就安心在這住著,有吃的就吃,別再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這番話落入桑承澤耳中,獄卒已經漸漸走遠。

他雙眼幾近失焦,最終化作一片絕望。

同一時間,府衙之外。

一名中年男人神情凝重地匆匆走下臺階,然后朝街尾行去,拐過一條寬窄巷子,登上停在樹蔭下的馬車。

“公子。”

他微微垂首行禮,小心翼翼地看向雙眼微閉的三旬男子。

蔣方正睜開眼,看了一眼他的面色,便了然道:“被拒絕了?”

“是。”

中年男人愧然道:“小人親持公子名帖,只見到那位章通判,對方還是之前那般說辭,只說薛同知病體方愈,但是公務繁忙實在無暇會見公子。至于攬月舫毆斗一案,章通判保證會嚴格遵循大燕律判案,決不偏袒任何一方。不過根據小人打探得來的消息,桑少爺及其同伴被關在牢中,至今并未被提審。”

“嗯。”

蔣方正淡淡應了一聲,看起來神態還算平靜,與那日在府衙面前氣急敗壞的模樣判若兩人。

中年男人心中隱隱有些憂慮,他知道自家公子這幾天為了桑少爺的事情忙前忙后,又是壓制住漕幫那群粗人的躁動,又是想方設法去找薛淮求情,但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自家公子往常無往不利的名號在這揚州城居然毫無作用。

府衙的官吏還算客氣,但是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薛大人很忙,忙到沒有空閑會見蔣大少爺。

中年男人也奉蔣方正之命去找揚州本地德高望重的鄉紳,打算請中人代為轉圜,然而那些人一聽他的來意,就差跪下來求他放過,直言就算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撩撥薛大人的虎威。

按照那些人的說法,如今城內能在薛大人面前說上話的鄉賢,恐怕只有喬望山和沈秉文。

可是中年男人同樣見不到這兩人。

總而言之,總督家大少爺的面子在這里不好使。

“你說這個薛淮究竟在想什么呢?”

蔣方正面上浮現一抹狐疑,緩緩道:“他又不可能真的把桑承澤關一輩子,為何就是不肯見我、不肯接受我給他遞過去的臺階呢?”

中年男人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雖然算是蔣方正的心腹,但是只限于幫他打點日常的衣食住行,對于其他方面并不了解。

“公子。”

中年男人仔細一想,試探道:“桑少爺那天傷人是您故意為之?”

“也不算故意。”

蔣方正笑了笑,繼而道:“只是剛好說起漕幫最近的困難,我便告訴他如今兩淮鹽商弄出個鹽業協會,這對漕幫的影響很不好,他一時沒有忍住就去找了喬家人的麻煩。原本我想著趁這個機會,當面和薛淮聊一聊,順便讓鹽商和漕幫坐下來談談,莫要鬧得兩敗俱傷,誰知他根本不給我機會。”

中年男人心中納悶,愈發弄不明白蔣方正的心思,倘若他真有心平息鹽漕之爭,難道不應該用更加友好的手段,怎能讓桑承澤那個敗家子去把喬家七少爺打一頓呢?

這不是激化兩邊的矛盾嗎?

“哎,可憐我一片好心。”

蔣方正嘆了一聲,又對中年男人說道:“事已至此,不好再拖下去了,你讓人知會桑老幫主一聲,另外幫我安排一下,晚上讓趙通判來見我。”

“小人遵命。”

中年男人知道蔣方正所言趙通判便是漕衙揚州通判趙琮,此刻他心里隱約有種預感,倘若那位薛同知依舊堅持這種閉門謝客的態度,只怕這樁明明很小的案子會釀成一場風波。

薛淮當然沒病,而且胃口很好。

此刻他身處府衙內堂,在沈青鸞笑盈盈地注視下,從容優雅地吃著她帶來的精致飯食,沈園廚娘的手藝確實要比府衙的廚子強不少。

等他放下筷子,沈青鸞連忙遞上毛巾和清茶,站在旁邊的蕓兒和墨韻對視一眼,總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淮哥哥,你為什么不肯見那位蔣公子?”

經過提親那天的親密接觸,少女星星眼中的愛慕便再也藏不住,尤其此刻只有各自的貼身丫鬟在場,她更不必故作端莊之態。

“因為我很忙。”

薛淮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還有兩個月就要上繳夏稅,雖說今年天時還好,百姓們的收成比較可觀,但是那些征稅的人必須盯得緊一些,稍有放松他們就會禍害百姓。這是過去將近十年他們養成的壞習慣,指望他們突然間悉數洗心革面,這無疑是天真的幻想。只有持之不懈的敲打,才能讓他們明白何為民脂民膏。”

沈青鸞深以為然道:“是呢,既要讓他們做事,又不能過于寬縱,這里面的門道確實很深。”

“不止這些。”

薛淮又道:“揚州地處運河樞紐,河道疏浚和維護也是重中之重,再加上今年推行的各項新政,你說我有沒有時間搭理一個眼高于頂的紈绔子弟?”

“可是……”

沈青鸞略有些擔心,她已經接手家中部分產業,如何不知漕運衙門的權柄之深重,若是把蔣家和漕幫得罪狠了,只怕后面會有很多麻煩。

“桑承澤和蔣方正來揚州鬧事,這就說明他們是有備而來,無論我怎么做,他們都不會善罷甘休。”

薛淮緩緩起身,剛想伸手揉揉沈青鸞的額頭,意識到還有旁人在場,便收回了手,微笑道:“往后你不必親自跑一趟,讓蕓兒代勞就行。”

沈青鸞心思剔透,亦起身道:“那我每隔三天來一趟。淮哥哥,我先回去了,你去忙正事吧。”

“好。”

薛淮親自將她送到儀門處,看著她登上馬車才折返。

章時適時出現,將牢中桑承澤的反應和這幾天蔣方正的動靜簡略說了一遍,最后認真地說道:“廳尊,蔣方正接下來恐怕會把麻煩丟給漕幫。”

“意料之中的事情。蔣方正雖然努力地表現出很蠢的樣子,但是蔣濟舟應該沒有那么蠢。當下漕衙那邊沒有任何反應,只有兩種可能,其一這件事就是蔣濟舟的授意,其二連蔣濟舟都不知道他的寶貝獨子在做什么。若是后者,這件事就更有趣了。”

薛淮頓了一頓,抬眼看向庭院中綠意盎然的春景,緩緩道:“再讓桑承澤熬兩天,你注意盯緊一些,等他快要受不住之時,我親自提審他。”

章時肅然道:“下官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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