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你運氣好,碰到了好人,太嚇人了。”關媽媽拍著胸口,很是后怕。
關毓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將林昭對自己的幫助告訴給父母。
“……這么說來,你能順利回城,那位叫林昭的女同志居功甚偉啊。”關爸爸說。
他看著妻子,“毓毓媽,咱是不是給林同志寄些特產當謝禮。”
他們生活在城里,見的多,知道回城有多難。
像毓毓這種的,太少了。
倒也有別的回城的知青,但是大多數辦的病退,病退不好辦,要病例報告,還得層層審查,弄虛作假全家都得吃排頭。
“要的,要的。”關媽媽說。
她看向丈夫,“等會咱倆去買。”
關毓沒阻攔。
林家兄妹幫到自己,送謝禮是應該的。
“爸,媽,我和你們一起去。”關毓說,“我和林同志差不多大,我知道她喜歡什么。”
關媽媽看向她,“你們差不多大?”
關毓有點懵,“……是差不多大,怎么了?”
“你們差不多大,人家姑娘都四個孩子了,你連個對象都沒有。”關媽媽憂心忡忡道。
都是下鄉耽誤了毓毓。
關毓:“……”
“爸!”才回來就面臨催婚的關毓喊著老爸,“你看我媽,我屁股都沒暖熱呢,我媽就嫌棄我了……”
關媽媽:“誰嫌棄你了?”
她戳戳閨女的腦袋,“你這丫頭,竟胡說。”
“我不嫁人,我想留在家里,你別說找對象的事,我不想聽。”關毓很抗拒。
她以前沒這么不喜,下鄉的所見所聞……給她帶來深深的陰影。
對于回程的關知青來說,有份工作比嫁人安心多了!
“聽毓毓的。”關爸爸當機立斷道,“先工作,剩下的等工作再說。”
他覺得女兒還小,著急結婚干什么?
不急。
雖然他也是個男人,但他還是覺得,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像他這樣的好丈夫、好爸爸,得碰。
運氣不好的,可能一輩子都碰不上。
不知道爸爸想法的關毓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關媽媽:“……”行吧。
眨眼半個月過去,林昭接到關知青的來信。
也知道了,她在火車上遇到的糟心事,好在熱心人多。
待得知,自己三哥是其中的熱心兵哥,林昭忍不住驕傲。
“媽媽,你笑啥?”放學回來的珩寶咕咚咕咚喝幾口水,沖過來問,小眼神不住往林昭手里的信上瞄。
好奇道:“我爸爸來信了?”
“不是你爸爸,是關知青。”林昭淡聲解釋。
“噢。”珩寶沒什么精神地應。
說完又打起精神問:“信上說的啥嘛?”
林昭掃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為什么,什么都要打聽,能不能有點邊界感啊兒子。”
“啥是邊界感,我看看能不能有。”老二一本正經地回答。
林昭一噎。
“你這性子,很難有。”
珩寶撅了撅嘴,抱住媽媽的胳膊,用肉乎乎的臉蛋兒用力蹭,“媽媽,你別這么說你的崽……”
聲音帶著波浪,軟綿綿的。
林昭心思再過幾年,雙胞胎該變聲了,到時候說話就沒這么綿軟了。要是碰上什么青春期,脾氣漸長,可能連話都不會跟她說。
想想都心塞塞。
被腦補的畫面氣到,她稍微用了些力氣,拉扯兒子的臉。
“小壞崽。”
珩寶滿臉懵逼,小眉頭攏在一起。
“……我哪兒壞了?”他不服氣地說。
謙寶看出二哥惹媽媽生氣,沒再翻林昭給他買的圖畫書,走了過來,抬起小手輕輕拍林昭的背。
“媽媽不氣。”
聲音奶呼呼的。
任你再煩躁,都能被這一聲撫平。
“好好好,不氣。”
窈寶也湊過來,朝她二哥哼哼,擠進林昭懷里,仰著脖子親她的臉。
林昭被哄的眉開眼笑。
“真是媽媽的乖崽崽。”
孩子還是小時候可愛啊。
窈寶點著小腦袋,“嗯,寶乖。”
關知青來信的內容,雙胞胎到底還是知道了。
聿寶高興地說:“三舅舅真棒。”
他看向林昭,“媽媽,你要告訴關姨姨,三舅的地址嗎?”
“說啊,那么好的事為什么不說。”
聿寶很細心,“不用保密嗎?”
“聿寶真細心,這種沒事的。”作為家屬,林昭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
珩寶大力鼓掌,“等感謝信送過去,三舅舅會受表揚的,對嗎?”
“這我不知道,等你三舅舅回來,你親自問他。”林昭道,“寫信也可以,我幫你們寄。”
珩寶激動起來,“好哎,我要寫信。”
他也怕忘記。
每天過的豐富多彩,都是新鮮事,很容易忘的。
聿寶看出弟弟的情緒,提醒道:“媽媽給我們買了日記本,你可以記日記。”
聞言,珩寶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要。”他大聲道。林昭說了不強制,二崽才敢那么大聲,否則只敢小小聲的、暗搓搓的表達不樂意。
聿寶眼神閃爍幾下,套路他弟,“我有記哦,我把每天發生的事記下來,等我們去隨軍,我要一一告訴爸爸,還有貓蛋兒他們,不光能告訴他們,等我長大了,也能看。”
聽哥哥這么說,珩寶開始動搖。
想到媽媽有給他們做成長記錄,他又道:“媽媽有做那個成長畫本,還有畫呢,我看那個也一樣。”
聿寶搖搖頭,認真道:“不一樣哦,媽媽要上班,又要照顧我們,好多事都不知道的,得靠我們自己記。”
話說完,眼風掃視林昭,笑的機靈又狡黠。
林昭趁珩寶沒注意,沖大崽豎起大拇指。
母子倆為讓珩寶多練幾個字,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字是一個人的門面嘛,最好還是練練。
珩寶猶豫須臾,自愿跳進陷阱。
“媽媽,我寫的話……也是你的乖崽崽,對嗎?”他歪頭瞟林昭。
林昭頷首,“對,是最乖的二崽。”
窈寶學著媽媽的話,“最乖的二哥。”
“我寫!”珩寶高高興興地應下,揉揉妹妹的臉,大笑道:“你是鸚鵡嗎,老學媽媽說話。”
窈寶給二哥一個黑乎乎的后腦勺。
聿寶想起村里即將發生的熱鬧事,說道:“媽媽,后天能回村里嗎?”
林昭疑惑,“怎么突然想回村里?”
“我知道我知道。”珩寶興奮地叫嚷,“梆梆哥說咱大隊又要放電影了,我和哥哥想看。”
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光滿是期待。
林昭隨意道:“想回就回唄,不是什么難事。”
就是麻煩了點而已。
對聿寶珩寶來說,在電影院看電影,和在村里看完全不一樣。
村里有好多小朋友,他們拿著小馬扎坐在最前頭,吃著媽媽做的炒南瓜籽,說說笑笑,別提多熱鬧了。
年前看過一回,兩個崽一直沒忘,上次去電影院還問林昭……什么時候村里能再放一場電影哇,他們想和元寶鐵牛他們一起看。
這不,崽得償所愿了!
“耶!”珩寶原地跳起來。
時間一晃,到了放電影這天。
放電影的還是上回來的老爺爺,他過來后,趁天沒黑做起準備來。
熱情的小孩給老爺爺倒水,端凳子……
直把爺爺哄的眉開眼笑。
“我去那么多大隊放電影,只有你們村的小娃娃最有禮貌,也最大方。”
幾個小朋友樂得見牙不見眼。
湊到老爺子跟前問東問西。
放電影的人也很大方,甭管娃娃們問什么,都樂呵的回答,老臉帶著慈祥的笑。
雙胞胎吃過晚飯,方被林昭帶回村。
此時曬谷場已坐滿人。
鐵錘占好了位置,來村里等,他怕聿寶珩寶找不到自己。
遠遠瞧見好兄弟,大力揮舞手臂。
“聿寶,珩寶。”
雙胞胎朝他跑去,急切地問:“理寶,位置占好沒有哇?”
“占好了,在最前面呢,我們快去。”理寶激動地說。
林昭對湊這熱鬧沒興趣,想留在家里休息。
從挎包掏出一個頗具規模的牛皮袋。
喊住要狂奔的崽。
“……零嘴不要了?”
聿寶緊急剎車,蹬蹬蹬跑回來,接過牛皮袋,“要的,謝謝媽媽。”
話落,轉身狂奔。
“和你梆梆哥他們分著吃,別只顧著吃,把水壺里的水喝完。”林昭揚聲。
“知道啦。”小朋友輕快的聲音響起。
林昭無奈搖頭,牽著龍鳳胎進院子。
“困不困?”她問一雙兒女。
窈寶揉著眼睛,一根長長的眼睫毛被她揉下來,沾在肉肉白白的小臉上。
“困~!”
“再堅持下,洗洗再睡。”林昭柔聲道。
窈寶困到迷糊,粉嫩的小嘴巴不自覺撅起,卻沒鬧脾氣,乖乖跟在林昭身后,攥著她的衣擺,像個小尾巴。
謙寶回屋取自己和妹妹的毛巾,拿到后又出來,遞給林昭。
“毛巾。”
林昭接過毛巾,溫柔的目光落在兒子身上,“乖,謙寶真是媽媽的小幫手。”
小朋友眼睛彎成月牙。
林昭快速給龍鳳胎洗了洗,抱起小兄妹倆進屋,還沒開始哄,窈寶翻個身便睡熟了。
“看來是真的累壞了。”她輕聲道。
一低頭,對上謙寶清明的雙眼。
“謙寶,你還不困?要講故事哄哄嗎?”林昭將兒子往懷里攬了攬,輕輕拍謙寶的背,說話聲音輕柔。
“不要。”謙寶出言拒絕。
“自己睡。”他面上一派認真,“媽媽也睡。”
“好,媽媽也睡。”林昭眸光溫柔。
這里安靜平和。
電影快結束放映,曬谷場鬧出一件丑事。
大隊的人難得有娛樂活動,每逢放電影的盛事,基本上全大隊的人都會出動。
偏有個人例外,和林昭的不感興趣只想休息的情況不同,他是忍不住內心的躁動,頂風作案。當耳邊響起一聲稚嫩嘹亮的:“陸寶珍他爺爺打人屁股呢,快來人啊——!”
陸一舟親爹又驚又怕,捂著臉,拔腿就跑。
跑的飛快,那速度根本不像一個整天喊腰疼腿疼的人。
村里人聽見聲音跑來,啥都沒看見。
“樁樁啊,你剛喊啥呢?”有人眼里閃爍著精光,八卦的問。
叫樁樁的小男孩將手一指,“剛才陸寶珍他爺在樹后頭打一個嬸嬸屁股!!”
好不容易擠進來的樁樁奶老臉變成調色盤,“……”
小娃啥啥都不懂,她這個年紀可什么都明白,那分明是……分明是……啊呸,老不休的,她都說不出口。
她氣得拍孫子的背,“……看完電影不回家,誰讓你瞎跑的?”
也不怕長針眼。
樁樁委屈巴巴,“我來撒尿,我沒亂跑,奶你冤枉我。”
看熱鬧的人便說:“樁樁他奶,你打孩子干啥,那娃肚脹想撒尿,你總不能讓他硬忍著吧,這多霸道啊。”
“是啊是啊。”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你說的那個嬸嬸是誰,你認識嗎?”
樁樁嘴很利索,“太黑了,我沒看見。我只看見了陸爺爺,他打人呢,打的可狠了。”
比他爹打他都狠。
“那你看見那人穿啥顏色衣服沒?”
這是得罪人的事,樁樁他奶不想讓自家孫子沾,故作生氣道:“問啥呢,我孫子該睡覺了,有事明天再說。”
話說完,拉上孫子擠開人群離開。
好事的人將這里的事告訴給大隊長。
葉大隊長臉色鐵青。
嘴都在抽抽。
滿肚子臟話要噴出來。
他冷著臉回大隊部,開了封陸家人去隨軍的介紹信,專程上門給陸老太。
見狀,蘇玉賢欣喜若狂。
她早想回去了,下地干活還得坐家務,弄的她手臉都粗了。
陸老太納悶兒地問:“咋又給開了?不是說雙搶結束才給開嗎?”
大隊長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擺擺手,讓他們早點收拾收拾,轉身離開。
要不是陸一舟專門給他寫信,哭訴自己不容易,求他晚點給家里人開介紹信,今天這出就不會出現。
可恨他心疼陸一舟不容易,倒是給陸老頭提供了便利。
惡心。
葉大隊長到門口碰上了繞一圈回來的陸老頭,他一副什么都沒發生的淡定表情,坦然自若地跟大隊長打招呼。
“大隊長?你咋來我家了?沒去看電影?今天放的電影可是真精彩,你沒看真可惜了。對了,你來我家啥事?進去慢慢說?”
大隊長:“……”臉皮真他娘的厚。
也不奇怪,臉皮不厚哪能干出那么不要臉的事。
他沒理會,徑自離開。
陸老頭啐了一口。
囂張什么啊,他兒子前途一片光明,他嘚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