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的還挺有意思的,”清逸捕捉到關鍵詞,“該不該看到,而不是能不能?”
“是有點懷疑。”
“這樣說確實啊,她家保姆明明說沒察覺到異常,但在廚房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條狗?”
“嗯。”張述桐點點頭:“但沒法確定的地方有兩個,第一,她很可能真沒看到,外面這么黑,那條狗還是黑狗,而且做飯洗碗的時候很少有人專門往窗外看。”
“第二,就算保姆真的看到了,”說到這里張述桐皺眉道,“她隱瞞的動機是什么?”
清逸也陷入沉思:“如果說她跟縱火犯是一伙的,那應該里應外合直接把門打開啊。”
“所以我說,這是個不算發現的發現。”
“那個住家保姆干了多久了?”清逸又問。
“從顧秋綿初一就開始了。”
“那更沒動機了,想動手不早就動手了,除非,是最近發生了什么事?”
“不排除吧。”張述桐嘆口氣,線頭反倒越理越亂。
“那你今天任務還挺艱巨的,不是單純的玩嘍,既要陪著顧秋綿,還得抓緊理清頭緒。”清逸難得開了個玩笑。
“不止這些。”張述桐伸出第三根手指,“我還得防著若萍。”
想起她在學校的態度,什么情侶裝,什么迫不及待見新同桌,簡直像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魔女一般;
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有人喜歡把自己和顧秋綿往感情方面猜,想想就讓人頭大。
老宋是這樣,若萍是這樣……但也僅限于頭大了,他尚且應付得了。
“她怎么還沒回來,顧秋綿也是。”
“女生就這樣。”張述桐心想我還沒和你說今早換衣服的事呢。
“我還挺期待你怎么處理的。”清逸是有點壞心眼。
張述桐不理他,朝衛生間的位置望去。
玩具店和廁所挨得不算遠,處于對角的位置,所以他一直沒挪位置,就站在櫥窗外和清逸閑聊,既能欣賞下擎天柱,扭過頭去,又能把入口的位置收進眼底。
——除非顧秋綿在女廁所里出事。
但這種事情的概率實在太小,張述桐是要做足準備,但不代表真的杞人憂天,否則他還說顧大小姐喝口白開水都有被嗆到的可能呢。
再說商場里人流量大,誰敢在這里動手。
入口很好找,但今天人多,想要穿過人流、定位到某個具體的人卻有些難。
張述桐只是下意識看了一眼,沒有那個穿著青色裙子的女孩的身影,便收回目光,又分析道:
“我估計到了中午,派出所那邊就能查清楚,到時候再看吧。”
“也是,所以你壓力別太大,就當個智力游戲玩唄。”清逸安慰道,“再說她家的人明天就回來了,咱們又不往人少的地方跑,總不至于就今天出事。”
“最好是……”只是話沒說完,兜里的手機突然振動一下,張述桐打開一看,是一條新消息。
原來是若萍發來的圖片。
她手里正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三個……很厚很小的餡餅,有點像門釘肉餅。
“雞蛋漢堡,咱仨一人一個,嘗嘗。”
張述桐沒聽說過這東西,問了清逸,對方的關注點卻不在這里:
“三個咋分?”
“隨便,我不吃。對了,待會幫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么?”
“就顧秋綿的事,若萍太八卦,你和杜康也是,別瞎猜。”
張述桐隨口答了一句,覺得有必要催秋雨綿綿一下,他聽說有的女孩子還會在衛生間補妝,實在恐怖。
可消息剛發出去,手里的包包里卻傳來震動,張述桐才想起她手機沒拿。
這時清逸兩眼放光地說:
“喔,你看這個,是不是青眼白龍?”
張述桐知道他在說游戲王里的稀有卡牌,跟著瞥了一眼,“假的吧。”
“我當然知道是假的,但仿的做工還挺不錯,你看那個閃膜,還有圖案的立體感……”
兩人干脆繞進玩具店內,清逸讓他把卡片貼在玻璃上,準備拍張照留念,張述桐便問他既然是盜版,又不貴,為什么不干脆買了回家看;
清逸卻說這是男人的信仰,假的就是假的,當不得真,不可踐踏。
張述桐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卻還是點點頭,照他說的做了。
于是他一手提包,一手用指甲掐住卡組的上沿,釘在玻璃上,視線自然地朝前望去。
“稍微往左一點,有點偏……”
孟清逸正提醒道,卻見張述桐手突然一松,卡牌輕飄飄地落下。
接著他第一次見到自己死黨臉上出現如此豐富的表情波動——他們兩個人某種意義上很像,一個癱著臉一個冷著臉,即使驚訝、憤怒什么的,也很少體現在臉上。
但這次不同。
孟清逸望著張述桐的臉,只見對方慢慢睜大雙眼,復雜的表情呈現在臉上,驚恐?不是。慌亂?有點。但更像是一件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孟清逸知道,他們這類人最心煩意亂的就是這個。
少年不是傻子,立即條件反射般地看過去,透過玻璃,那里正是廁所入口的位置:
“怎么了?”
“壞了!”
“了”字還沒說出口,張述桐已經沖出店外;
不遠處的畫面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即使是想象中最糟糕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不,應該說比糟糕更糟糕!
現在他只恨不得瞬移過去。
然而;
為時已晚——
時間倒回幾分鐘前。
身后一陣細微的動靜響起,名叫顧秋綿的女孩下意識轉過頭,商場里當然人來人往,按說她不該聽到耳后的動靜,可從身后飄來的一陣淡淡的香氣暴露了對方。
那是一個帶著太陽鏡與口罩的女人,打扮時尚、腰細腿長;
留著一頭栗色的大波浪長發,踩著一雙長筒靴,似乎還從包里掏著什么東西。
顧秋綿后退一步,一切發生在瞬息間,讓女人伸出的手落了空。
然而女人沒有罷休,又湊過來問:
“姑娘,我看你剛才在和同學逛街?”
雖然看不出女人的面貌,也判斷不出具體的年紀,但聽她聲音,此時應該笑瞇瞇的。
“別慌別慌,阿姨不是壞人。”說著女人用手指一挑太陽鏡,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叫什么名字?”
從眼睛看她是個漂亮女人,不等顧秋綿說話,女人手又伸進包里,摸摸索索了好一陣,再次出現的時候,涂著紅色美甲的手指間已經夾了一塊巧克力:
“拿去吃。”
女人的手指潔白纖細,卻有些粗糙,能看到側面的繭子,她就拿著巧克力在顧秋綿眼前晃晃,又語氣歡快地補充道:
“你別擔心,我又不是拐小孩的,就是覺得你這姑娘特親切。有時候人和人就是講究緣分,阿姨這不是手機忘帶了嗎,你能不能借我手機打個電話?”
她除了打扮奇怪了點,其實整個人還蠻有親和力,只是氣質會讓人想起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大魔女。
“我也沒帶手機。”顧秋綿沒接巧克力,只是冷淡而又警惕地回道。
“哎呀,那不就糟了,我家孩子現在還在家等我呢,我給你說啊,他才這么點大。”
原本女人還苦惱地朝自己腿上比劃了一下,但說起自家孩子似乎又變得興奮起來:
“他可可愛了,掐一下臉也不說話,就翻著白眼瞪你,就是連個飯都不會做,我不趕緊打個電話回去他準要哭的。”
顧秋綿想了想:
“要不我帶你去服務臺吧,阿姨。”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意思。”
“但我手機在我同學那里,你也可以跟我一起過去。”
“那多不好,太麻煩你們了……”說著女人四處望望,似乎很怕被別人發現的樣子,嘴里卻自來熟地問:“不過你那個同學男的女的,什么關系,用不用阿姨幫你把把關?”
她似乎很容易就能掌握聊天的節奏。
顧秋綿下意識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搖搖頭拒絕。
很奇怪的是,她對這個女人沒有惡感,雖然對方態度有點過于……熱情,但如果不是她把自己遮得太嚴實,也許真的會有讓人說幾句話的欲望。
于是顧秋綿只是再度重復了一下手機的事。
“你真沒帶?”
顧秋綿點下頭。
女人見狀,那雙漂亮的眼睛瞬間寫滿了失望,好像個得不到心愛玩具的孩子,連語氣都沮喪了些。
也許她沒撒謊,那個孩子真的會獨自在家很想媽媽。
本以為女人會知難而退,誰知又是從包里一掏,這次拿出的是個小筆記本,對方雙手捧著筆記本,一副認真的態度:
“那姑娘你能不能記一下我的電話,待會碰到了同學幫我發條短信?”
這并不是多讓人為難的請求,顧秋綿正要點點頭答應,卻見一個身影從對面跑來,腳步飛快,眨眼間已經沖至兩人面前。
顧秋綿眨眨眼,迷惑地看著“新桃舊符”,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只見少年已經一個箭步把她護在身后。
他氣喘吁吁、他頭皮發麻、他脫口而出——
當然是對著那個戴著太陽鏡的大魔女:
“媽,你在這里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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