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立刻站起身,打算去取那只雷鳥,走到門口,側耳傾聽。
除了狂風的呼嘯,他還聽到了一種,仿佛有重物在屋頂上滑動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他心里一驚!立刻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很怕是煙筒出了問題。
“不行,我得立刻出去看看。”
“這場雪是濕雪,密度極大,非常重,如果它們在屋頂上大量堆積,特別是堆積在煙囪的迎風面,可能會對結構產生巨大的壓力。”
“剛才那聲滑動的聲響,很可能就是一大塊積雪從高處滑落,撞在了煙囪上。”
“一旦煙囪的干砌石結構被沖擊或重壓導致松動倒塌,不僅我的庇護所會被砸出一個大洞。”
“更重要的是,我將失去唯一的取暖設施,在這場暴風雪里,那等于被判了死刑!”
他必須立刻出去,檢查并清理掉這個致命的隱患。
他開始為這次短暫但極其危險的外出做周密的準備,他穿上最厚的外套,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帶上工具后用力地拉開門閂,然后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將那扇被風雪死死壓住的門,推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狂風和雪沫瞬間涌入,劈頭蓋臉地打在他的身上,濕冷的空氣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立刻俯下身,手腳并用地爬出了庇護所,然后迅速將門重新拉上,避免雪進入到庇護所里。
一瞬間,他仿佛被扔進了一個正在高速運轉的、由風和冰晶構成的洗衣機滾筒里!
風聲震耳欲聾,卷起的雪沫讓他的能見度不足三米。
他艱難地爬到墻邊,沒有立刻去攀登屋頂,而是先從門邊拿起那把一直放在那里的木棍。
然后,開始向上攀爬上屋頂。
屋頂的斜坡上覆蓋著濕滑的積雪,狂風把他吹得東倒西歪。
每向上一步,找到穩固的立足點。
當他終于爬上屋頂,來到煙囪旁時,他已經完全暴露在了暴風雪最核心的威力之下。
他看到的景象,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想,大量的濕雪,正不斷地堆積在煙囪的迎風面,形成了一個幾乎有半米高的雪堆!
他只能像一只壁虎一樣,趴在屋頂上,用那根木棍瘋狂地疏松著屋頂的積雪,然后用雙手一次次地將雪堆向下刨落!
“砰!砰!砰!”
大塊的濕雪被他砸落,滾下屋頂。
他像一個在颶風中修補船帆的水手,與大自然進行著最直接的對抗。
十幾分鐘后,當屋頂的積雪被基本清理干凈,確保結構不再承受重壓后,他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然后,才辨認著方向,艱難地從屋頂上爬了下來。
挖出了那只埋在雪地里的雷鳥后,準備返回庇護所內。
但門口的積雪也有點多,已經把門快擋住一半了,他又花了十多分鐘清理出了擋住門口的積雪。
當他再次回到庇護所,關上門插上橫閂,將那個咆哮的世界隔絕在外時,全身的衣服都表面都已經布滿了水珠。
但始祖鳥的面料確實可以,沒有讓一滴水分進入內里。
他將那只凍得如同石頭般的雷鳥放在壁爐旁的石板上,讓溫暖的火光慢慢地將其解凍。
在他等待的時間里,他先將鐵鍋架在火上,融化了一些碎冰。
然后,他從角落的食物袋里,拿出了幾根之前儲備的香蒲根,和一小撮富含鹽分的海藻干,扔進了鍋里。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雷鳥解凍了差不多之后,他用獵刀,熟練地將整只鳥分解成幾大塊。
然后將所有的肉塊,連同骨頭一起,全部放入了那鍋已經開始散發出淡淡植物清香的湯水中。
他又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木柴,然后便靜靜地等待著。
一個多小時之后,林予安坐在壁爐前,用著自己的新做的木碗,盛著這鍋燉雷鳥湯。
屋外,是寒冷的風暴,屋內,溫暖的爐火。
他吃完晚餐,將木碗仔細地擦拭干凈,又聽了聽屋外絲毫沒有減弱的風聲。
他知道,這場風暴可能還要持續很久。
他拿出另一塊木頭,和一把小刀,開始構思下一個作品,或許是一個勺子。
在與世隔絕的漫長時間里,這種打發時間的方式,是他對抗孤獨的最好武器!
第二十天。
深夜,林予安在一種劇烈的共鳴聲中被驚醒。
他猛地從睡袋里睜開眼睛,側耳傾聽,那場已經肆虐了一整天的“炸彈氣旋”在將它的威力提升到全新的級別!
他能感覺到那扇厚重的木門在有節奏地“咚、咚”作響,仿佛有一頭無形的巨獸正在門外,用身體一次次地沖撞著這個渺小的木門。
林予安立刻起身,借著壁爐里微弱的余光,仔細檢查庇護所的每一寸結構。
墻體堅如磐石,屋頂穩如泰山,煙道里的氣流依然順暢。
在確認堡壘安全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氣,重新鉆回睡袋,但再也無法安然入睡。
他就這樣,在如同末日奏鳴曲般的風暴聲中,半夢半醒地熬到了天亮。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庇護所內一片昏暗。
他拉開門閂,門口的積雪又堆到了半門高,只能將門推開一道極小的縫隙向外窺探。
“呼——!”
門外,風聲尖銳得如同刀刮玻璃,不再是單純的白色,而是一片混沌的灰白,能見度不足一米。
“風暴,還在持續,而且比昨天更猛烈了。”
他看了一眼攝像機上的時間。
2021年12月24日
“早上好,如你們所見,我被困住了。”
他對著鏡頭,聲音平靜但眼神凝重:“看起來,今天和昨天一樣,甚至明天,我哪兒也去不了了,也不知道其他選手怎么樣了。”
在這種被完全孤立,與世隔絕的環境里,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分鐘都變得格外漫長。
強烈的幽閉感和對未知的焦慮,足以摧毀一個普通人的意志。
但林予安知道,對抗這一切最好的武器,就是讓自己的大腦和雙手都忙碌起來。
他先是為自己進行了一次詳細的復盤,在防水筆記本上梳理了從登陸至今的每一個決策和行動。
然后他打開節目組提供的筆記本和筆,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放這二十天來的歷程。
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段與時間賽跑的日子。
最初幾天是瘋狂的探索和基礎建設,搭建臨時住所,發現貽貝,香蒲這些能救命的食物。
緊接著,是長達十天的瘋狂建設。
他的腦海里閃過自己用火攻軟化凍土、搬運巨石、用手鋸和斧頭一點點鑿出鞍口的畫面。
再然后,是策略的轉型。
為了在雪地里行走探索而制作雪鞋,熬制海鹽,追蹤雷鳥設計新的陷阱。
二十天,從無到有,雖然辛苦,但是好在每一步都在合理的策略上進行。
正是這些積累,才換來了此刻在咆哮風暴中,能安然坐在爐火旁的資格。
想到這里,他站起身,腹中傳來的饑餓感將他從回憶中拉回,他需要食物。
這種理性的復盤,讓他再次確認了自己的處境和擁有的資源,也驅散了心中因風暴而升起的一絲不安。
“好了,復盤結束,現在,是時候解決早餐了。”
他走到門口,再次感受了一下那扇門上傳來的巨大壓力,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慶幸。
他對著鏡頭,語氣中充滿了感慨:“現在,我無比慶幸自己做出了那個,現在看來唯一正確的決定,那就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去儲存貽貝,并將它們全部烤熟冷凍。”
“如果我當初有半點遲疑和懶惰,如果我的食物儲備只夠吃一兩天,那么此刻在這種絕境里,我不知道自己將面臨的是什么?”
“可能是祈禱暴風雪快點過去,也可能是在饑餓和絕望中,拿起那部衛星電話。”
“我當時并不知道會有這場風暴,而且會持續這么久,這么猛烈。”
“但我始終相信一個原則,在荒野里,永遠不要嫌棄唾手可得的食物。”
“用現在的勤奮,去購買未來的確定性,這或許就是生存的本質。”
“現在看來,我當初用勤奮換來的,不僅僅是食物,更是有此刻這份可以從容等待的底氣。”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拉開門閂,準備進行一次短暫但必要的“補給行動”。
他用挖掘棍和身體,奮力地將門口的積雪推開一條通道,然后俯身鉆了出去。
一瞬間,他再次被那個咆哮的冰冷世界所吞噬!
他憑借著記憶,用手在厚厚的雪堆里瘋狂地刨挖!終于,他的指尖觸碰到了那個由香蒲葉編織的儲物筐。
然后,將筐蓋掀開,從里面抓出了一大捧早已凍得如同石塊般的烤貽貝。
他沒有拿多,只取了足夠一天的量,便立刻將筐子重新埋好,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回了庇護所內。
“哐當!”
木門關閉,世界再次安靜。
他脫掉滿是冰雪的外套,坐在溫暖的壁爐前,將凍硬的貽貝扔進鐵鍋,慢慢加熱。
聽著鍋里傳來的“滋滋”聲和屋外沉悶的風暴聲,這種強烈的反差,讓他對這座親手建造的庇護所,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歸屬感!
林予安吃完這頓熱食,能量再次充滿了身體。
他看著屋外那片灰白色的混沌,知道自己還有一整天的時間需要“殺死”。
他決定,利用這段被上帝剝奪的自由時間,為風雪過后的新生活,提前打造一件關鍵的武器。
“等風暴過去,湖面將徹底封凍,并且會覆蓋上厚厚的積雪。冰釣將成為我接下來最重要的食物獲取方式之一。”
“冰下的魚吃口會非常輕,需要極其靈敏的竿稍才能感知到。所以我要為自己量身打造一根專業的冰釣魚竿。”
他走到角落,從那個用帆布袋包裹的弓箭套裝旁,抽出了他備用的八支碳素箭之一。
將箭矢橫在手中,對著鏡頭說道:“常規的木質竿身,雖然堅韌,但在傳遞震動方面,效率太低。”
他用手指輕輕叩擊了一下黑色的碳纖維箭桿:“而這個,是現代材料科學的奇跡,它輕、硬、而且對震動的傳導效率是木材的數十倍。”
“任何來自冰層下方微小的觸碰,都能通過它,毫無衰減地傳遞到我的手上。用它來做冰釣竿的竿身,雖然奢侈,但絕對合適。”
他打算做一個,集成了木質手柄,木質繞線輪和碳纖維竿身的混合設計。
首先,是制作與手掌完美貼合的木柄。
他從木柴堆里,挑選出一塊手腕粗細,沒有裂紋的干燥樺木,然后用短柄斧和獵刀,花了一個多小時的精密削刻,將其打造成一個握柄。
這個握柄的前端稍粗,預留了安裝竿身的位置,中段貼合手心,握感舒適,后端則留出了安裝繞線輪的平臺。
接下來,是整個作品的靈魂,木質繞線輪。
他另外找來一塊更厚實的樺木,準備制作那個如同微縮版工字輪的線軸。
他先用刀,將木塊削成一個圓柱體,然后極其耐心地,從圓柱體的兩側向中心挖削,一點點地,將中間的部分掏空,只留下兩端凸起邊緣。
“這個線軸的輪壁必須光滑,否則會磨損珍貴的魚線。”他一邊說,一邊用刀反復刮磨著線軸的內壁。
現在,他遇到了第一個技術瓶頸。
他需要在工字輪的正中心,以及握柄后端的平臺上,都鉆出光滑,筆直且尺寸匹配的軸孔。
他嘗試用獵刀的刀尖去鉆,但發現這不僅效率極低,而且很難保證孔洞的垂直和圓潤。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皺起了眉頭,“不行,這樣下去會毀了這些好不容易做好的部件。我需要一個能持續提供,穩定旋轉動力的工具。”
他環顧著這個小小的庇護所,目光在自己所有的工具上一一掃過,尋找著解決方案。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那把掛在墻上的反曲弓上。
“弓……”
他喃喃自語,隨即,一個經典而高效的原始工具在他腦海中浮現——弓鉆!
“我需要制作一套弓鉆。它需要四個核心部件,弓、鉆桿、握柄和鉆頭。”
“鉆頭我有完美的替代品!”他的目光轉向了墻角的碳素箭。
他將那支碳素箭拿到鏡頭前,指著它的頭部:“標準的狩獵箭,為了方便更換不同功能的箭頭,它的連接處都是采用螺紋設計的。”
林予安用手捏住鋒利的G5狩獵箭頭,逆時針用力一擰,伴隨著輕微的摩擦聲,這枚致命的金屬箭頭被他完整地從箭桿上擰了下來。
他將箭頭和箭桿的連接處展示給鏡頭:“看這里,這個金屬箭頭,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用高強度鋼材制成的鉆頭!”
“用它來驅動,精度和效率將大大提升!我之前做門的時候竟然忽略了這一點!”
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