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安用裝載機的鏟斗,將幾個籠子穩穩地舉起,確保路途的平穩。
告別了斯坦,林予安駕駛著裝載機,載著他珍貴的尚蒂克利爾雞,踏上了返程。
回到木森林地,將雞群安頓進早已建好的寬敞雞舍,打開了所有必要的設備,保證雞舍的亮度還有水源。
看著這些耐寒的家伙們在新家里好奇地探索著,撲騰著翅膀,發出咯咯的叫聲,他的心里,又一次有了特別的滿足感。
這鮮活的生命力,讓這片孤寂的土地,開始有了“家園”的溫度。
同時他沒有忘記斯坦的教導,那些看似粗糙卻招招致命的防御手段,此刻在他腦海里反復盤算。
他知道,一場看不見的戰爭,已經悄然打響。
他走進溫暖的木屋,艾莉婭和艾米麗立刻迎了上來。
“都安頓好了?”艾莉婭遞過來一杯溫水。
“嗯,他們精神得很。”林予安喝了一口水,笑著說,“斯坦大叔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那太好了!我們很快就能有穩定新鮮的雞蛋吃了!”艾米麗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接過林予安脫下的厚重外套,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
林予安看著她們開心的樣子,心中那股因狼群威脅而帶來的凝重,稍稍減輕了一些。但這件事必須告訴她們,在這里,任何對危險的隱瞞,都是對家人的不負責任。
他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走到壁爐前,看著在地毯上玩耍的兩個孩子一會兒,才轉身對正在廚房忙碌的艾莉婭和艾米麗說道:“艾莉婭,艾米麗,有點事要跟你們說。”
他的語氣平靜,但兩個女人還是立刻從這平靜中,聽出了一絲不尋常的嚴肅。她們停下手里的活,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親愛的?”艾莉婭關切地問道。
林予安將自己在路上看到的捕獵現場,以及剛才和斯坦的整段對話,都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他沒有絲毫隱瞞,也沒有任何夸大,只是客觀地陳述事實。
聽完他的話,艾莉婭和艾米麗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你是說狼群……可能會襲擊我們的雞舍?”艾莉婭的聲音有些發緊。她不怕狼,但卻要時刻防備。
林予安點了點頭,“斯坦大叔的判斷和我一樣,狼群確實可能會把目標放在這里,雖然我們的雞舍很堅固。但它們會先試探,觀察,這無疑會對我們產生威脅。”
“那我們該怎么辦?”艾米麗的反應則更為直接和冷靜,她立刻進入了思考解決問題的模式,“我們有槍,但不能24小時都守在雞舍旁,我們需要一個更主動的防御策略。”
“你說得對。”林予安很欣慰她們沒有陷入恐慌,而是立刻開始思考對策,“斯坦教了我幾個用氣味威懾的辦法,但這還不夠。”
他看著兩個妻子,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這些只是被動的防御,治標不治本。我們需要更可靠,更主動的防御手段。”
林予安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我打算去找老喬治,跟他借用或者買幾個捕獸夾回來。”
“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槍和幾發子彈上。我們需要在雞舍周圍,布下一道讓它們有來無回的鋼鐵防線!”
“我們支持你這個方案。”艾米麗第一個表態,“這是最理智的選擇,我們必須在它們造成任何實際傷害之前,就建立起最強的威懾。”
“我們需要讓那些畜生知道,這里不是它們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
林予安反手握住她們的手,鄭重地說道,“我先去把東西拿回來,今晚我們一起研究一下,該怎么布置才最安全有效。”
看著家人們同仇敵愾彼此信任的樣子,林予安心中完全沒有了不安的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強大的、守護這一切的決心。
“好了,我去去就回。”他松開手,轉身準備再次出發。
“注意安全!”艾莉婭和艾米麗在他身后叮囑道。
這一次,他才換上了那臺更靈活的北極星雪地摩托。引擎發出一陣清脆的咆哮,載著他向雪原的更深處駛去。
老喬治的家,更像是一個鐵與火的堡壘。
那是一棟由石頭和厚重原木混合搭建的屋子,屋后一個獨立的鍛造工坊里,正傳來一陣陣富有節奏的清脆金屬敲擊聲,煙囪里冒著混合著煤煙的白色蒸汽。
林予安走近時,正看到老喬治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鐵錘,捶打著一塊燒得通紅的鐵塊。
“鐺!鐺!鐺!”
每一次敲擊,都精準而有力,火星四濺,在略顯昏暗的工坊里,如同瞬間綻放的橙色煙花。
那塊不成形的鐵塊,正在他的錘下,一點點地被馴服、被塑造,逐漸顯露出一柄斧頭的雛形。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熾熱好聞的焦炭味。老喬治的臉上,滿是專注與汗水,林予安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口,欣賞著這創造之美的一幕。
終于,老喬治完成了最后一次塑形敲打,將那柄初具雛形的斧頭,重新夾入到熊熊燃燒的鍛造爐中,進行下一次加熱。
“小子,你來了。”他的聲音,如同他錘下的鋼鐵,沙啞而有力。
老喬治那張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
“我還以為你成了大明星,就把我這個老頭子的約給忘了呢。”老喬治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善意的調侃。
“怎么會忘呢。”林予安笑了笑,“這不是剛過完圣誕,家里也剛安頓好,就立刻就來你這里了,準備和你學習鍛造。”
這個約定,是在林予安在五十天前去參加荒野獨居時兩人定下的。
他話鋒一轉,“今天剛從斯坦那里把雞接回來,就在路上,發現林子里不太平”
林予安將自己在路上看到的捕獵現場和斯坦的擔憂簡要說了一遍。“斯坦覺得,它們可能會沖著雞舍來。”
老喬治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哦?那幫畜生有動靜了?”
“哼,意料之中的事。”老喬治冷哼一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鐵匠特有的嚴肅,“一會兒拿幾個捕獸夾回去,你知道怎么布置。必須做好預防那幫畜生的準備。”
然后,他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副厚實的皮質圍裙和一副護目鏡,扔給了林予安。
“好了,我們開始上課,穿上。”
林予安沒有猶豫,立刻穿戴整齊。
看到林予安眼神中的堅定,老喬治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那張如同巖石般堅毅的臉上,線條似乎都柔和了一些。
老喬治一邊說著,一邊用鐵鉗從爐火中,夾出了一塊燒得如同熔巖般通紅的鐵條,放到鐵砧上。
“鍛造的第一課,也是最重要的一課,對你面前的這塊鐵,保持敬畏。”
“它現在是活的,是熱的,是柔軟的。但很快,它就會變冷、變硬。你必須在它還愿意聽你話的時候,用你手里的錘子,告訴它,你想讓它成為什么。”
“你確定你現在已經準備好了嗎?”
林予安鄭重的點了點頭。
“好。”
老喬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帶著一絲找到傳承者的滿意。
“想學鍛造,就得先忘了你那些木工的規矩。”
他沒有急著讓林予安拿起錘子,而是指了指那座熊熊燃燒的鍛造爐,聲音沉穩有力,“鐵匠的第一課,不在鐵砧上,而在火里。你得先學會‘讀火’。”
示意林予安靠近一些,“鍛造,說白了,就是‘控溫的藝術’。溫度不對,你用再大的力氣,都是在毀掉一塊好鐵。把眼睛當成溫度計,記住我接下來說的每一個顏色。”
老喬治用火鉗,將一塊半成品從爐火中緩慢地移進移出,
“看,現在,剛剛能看到暗紅色,這大概是650攝氏度。這個溫度,鐵剛剛開始變軟,但還很脆,我們管它叫‘redshort’(紅脆),絕對不能錘!一錘就裂。”
隨著鐵塊在爐中停留時間變長,顏色開始變化,“現在是櫻桃紅,大約800度。適合做一些精細的塑形、矯正,或者沖孔。”
“再往上,亮橙色,1100度左右,這是鍛打碳鋼最常用的溫度區間,鐵變得柔軟,延展性最好。”
“看到最里面那刺眼的亮黃色了嗎?接近1250度,那是‘鍛焊’的溫度,只有在這個溫度下,兩塊鐵才能在錘擊下真正融為一體。”
“但這個溫度也非常危險,再高一點,鐵就會‘燃燒’,開始冒火星,那時候,這塊鐵就徹底廢了。”
他只講解了一遍,林予安便將這套復雜的“鋼鐵色譜”與溫度的對應關系,牢牢地烙印在了腦海里,過目不忘。
“記住了?”老喬治問道。
“記住了。”
“好。”老喬治點了點頭,“理論說完了,現在是實踐。今天,我們就做一個東西,一把真正能用的求生匕首。”
他從墻角一堆不起眼的材料中,抽出了一根看起來灰撲撲的,大約三十厘米長的圓形鋼條。
“這是5160彈簧鋼。”老喬治將鋼條遞給林予安,讓他感受分量,“從一輛報廢的福特皮卡上拆下來的板簧,堅韌、耐操、保持性好,是做一把好用的野外工具刀的最佳選擇。”
“我們的目標,是把它鍛造成一把刀胚,記住步驟,鍛尖、開鋒、塑形刀柄、最后切斷。”
老喬治將鋼條的一端送入爐火中,“第一步,鍛尖,看清楚我的動作。”
當鋼條被燒到明亮的橙黃色時,他迅速將其取出,放在鐵砧上。
“要把它變尖,不是只敲打末端。”他一邊說,一邊演示。
“看,從這里開始,離末端大概五厘米的地方,用錘頭靠近你身體的一側,向下外側發力,我們叫‘半面錘擊’,每一次敲擊,都要把鐵‘推’向末端。”
“鐺!鐺!鐺!——”
他的錘擊富有節奏,每一次都精準地落在鋼條的肩部,那圓形的鋼條末端,在他的錘下,如同被拉伸的面團,迅速地變長、變細,形成了一個均勻的錐形。
“四面都要均勻受力,否則尖就會歪掉。”他迅速地翻轉著鋼條,確保每一面都得到了均勻的捶打。
當顏色降到櫻桃紅時,他立刻停止了重擊,將鋼條送回爐中。
“現在,你來。”他指了指另一根一模一樣的5160彈簧鋼。
林予安深吸一口氣,將鋼條燒到他記憶中完美的亮橙黃色,然后取出。他回憶著剛才老喬治的每一個動作細節,掄起了八磅錘。
“鐺!——”
聲音清脆,落點精準!
老喬治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這一錘,無論是角度、力度,還是時機,都完全不像一個新手!
林予安沒有停頓,迅速地翻轉鋼條,開始進行系統的“半面錘擊”。
他的動作雖然沒有老喬治那么寫意,但卻像一臺精密的機器,每一次翻轉的角度、每一次落錘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鐺!鐺!鐺!鐺!——”
那聲音,不再是笨拙的敲打,而是一段富有韻律的清脆交響。
原本需要老師傅反復提點、新手至少要廢掉幾根料才能掌握的鍛尖過程,他竟然一次就成功了!那錐形尖端,線條流暢,居中不偏,堪稱完美。
“……回爐。”老喬治的聲音里,已經帶上了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奇。
“接下來,開鋒。”老喬治再次演示。
“就是把刀刃的部分砸薄。錘擊的角度要更小,更平,從刀背向刀刃的方向,一下一下地把鐵‘擠’出去。想象你是在用錘子,把一塊黃油抹開。”
他只演示了一輪,林予安便立刻心領神會。
輪到他自己操作時,他不僅完美地復制了老喬治的動作,甚至在錘擊時,身體會下意識地根據鐵塊的顏色和聲音,進行極其細微的調整。
當溫度高時,他下錘果斷有力。當溫度降低,他則會切換成更輕更快的錘擊來修正細節。
這種對材料狀態的本能感知和即時反饋,是一個鐵匠最寶貴的天賦!
老喬治徹底沉默了,他背著手,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林予安如同一個已經練習了十年的老手,專注而高效地進行著鍛打。
開鋒、塑形刀柄的雛形、用熱切刀切斷……所有這些在新手看來難如登天的步驟,林予安都在老喬治最少的指導下,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完美地掌握了。
終于,一個粗糙但比例勻稱、線條流暢的匕首刀胚,在林予安的手中誕生了。
老喬治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從林予安手中接過火鉗,將那枚刀胚舉到眼前,對著光,仔細地端詳了許久。
然后,他抬起頭,那雙深陷在皺紋里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予安,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小子,”他的聲音有些干澀,“你以前沒碰過錘子?”
“像這樣正規的鍛造,今天是第一次。”林予安誠實地回答,但他補充了一句,“不過,理論基礎我還是有一點的。”
“我看過大量的資料,從古代的冶鐵技術,到現代的刀具鍛造,幾乎把YouTube上所有知名的鍛刀大賽視頻和教學都翻了個遍。”
“所以理論上,我知道每一步該做什么,也知道不同鋼材在不同溫度下會有什么反應。”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神色:“而且,在荒野獨居的時候,條件有限,我曾經給自己強行鍛造過一個簡易的冰鉆頭。當然,那東西很粗糙,跟您這兒的手藝完全沒法比。
“但至少……讓我對捶打燒紅的鐵這件事,有了熟悉的感覺。”
聽完這番話,老喬治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明白了。
這小子,根本不是一張白紙,而是一個理論知識儲備豐富的“準學徒”。
他缺的,不是知識,不是悟性,甚至不是經驗,而僅僅是一個合適的平臺,一個真正的鍛造爐,一塊平整的鐵砧,和一柄稱手的鐵錘。
一旦給了他這些,他那深厚的理論積累,就會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他遇到寶了,一個理論與天賦完美結合的天才!
那張嚴肅的臉,再也繃不住了,嘴角咧開一個巨大的、混合著震驚、狂喜和如釋重負的笑容。
“好……好小子!”他重重地拍了拍林予安的肩膀。
“難怪!難怪你上手這么快!我原以為,今天能教會你把方鋼鍛圓就不錯了。”
他看著林予安,眼神里多了一絲如同伯樂發現千里馬般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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