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解脫。”艾米麗肯定地說道。
“我們現在這種一個合法妻子,一個無名分伴侶的結構,真的完美嗎?”
“不,它在法律上,對我是不公平的。在情感上,對你,又何嘗不是一種持續的負擔?”
“而斯庫特的方案,雖然在形式上,讓我們從同時擁有,變成了先后擁有。但它也讓我在美國的法律下,成為一次他的妻子。”
“同時,”她又看向林予安,“也讓你,有機會,向我們兩個人,都履行了一次完整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姻承諾。”
“它在形式上拆分了我們,但在承諾的層面上,卻讓我們三個人,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平等。”
艾米麗走過來,坐到床邊,握住了艾莉婭的手。
她看著艾莉婭的眼睛,真誠地說道:“親愛的,我不在乎那張紙,我們的幸福,不需要靠一張法律文書來定義。”
“但我們的未來,卻需要一個最聰明、最安全的結構來守護,甚至它能保護我們的孩子免受非議。”
“免受非議……”
最后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閃電,瞬間擊穿了艾莉婭內心最柔軟、最疼痛的地方!
她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一段被她刻意塵封了許久、早已不愿再觸碰的童年記憶,如同潮水般,洶涌地涌上了心頭。
她想起了小學的時候,因為她的家庭出身于一個早已脫離了主流的、信奉著舊教義的摩門教分支,她被同學孤立。
那些孩子,用最天真也最殘忍的語言,在背后竊竊私語,說她是惡魔之子,是沒有靈魂的雜種。
雖然她的四個哥哥永遠會幫她揍那些非議她的同學,但依然彌補不了她那些童年的傷疤。
她想起了高中的時候,為了不再被當作異類,她隱藏自己家庭的秘密。
她學會了撒謊,學會了偽裝,學會了在所有關于家庭話題的討論中,沉默地低下頭。
那種孤獨和恐懼,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根在她的青春里。
甚至在大學,當她去到了得州大學,除了男朋友林予安,她也從未對任何人,完整地講述過那段充滿陰影的過往。
她不想……她絕對不想!讓她的奧莉維婭,她的伊森,在未來,也經歷哪怕萬分之一的痛苦!
艾莉婭無法想象,當她的孩子們長大了,開始上學,他們的同學會如何議論他們的家庭。
她無法承受,她的孩子們,會因為他們家庭獨特的結構,而被貼上邪教、怪胎的標簽,被排擠,被欺凌!
而斯庫特的公關方案,此刻,卻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為她照亮了一條可行的,能將所有這些未來風險都降到最低的道路。
“一個偉大的男人,為了照顧好為他生下孩子的前妻和現任妻子……”
這個故事,或許會被人當作八卦,或許會引來爭議。
但它絕不會,被貼上邪教的標簽!它能為孩子們,在面對外界的好奇和質疑時,提供一個最體面、最堅實的解釋。
林予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從艾莉婭那瞬間變化的眼神中,讀懂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也瞬間明白了她過去那些從未言說的傷痛。
他的心中,涌起了無盡的憐惜和愛意,只能將她抱得更緊。
艾莉婭沉默了許久。
最終,她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淡綠色的眼眸里,所有的復雜和猶豫,都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堅定。
她看著林予安,又看了看艾米麗,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同意。”她輕聲說道,那聲音里,帶著一絲解脫后的顫音,“為了奧莉維婭和伊森,我同意。”
“而且,”艾莉婭的臉上,在淚光中,努力地擠出了一絲笑容,“下一次結婚的時候,我要求,在場的伴娘,必須是我。”
艾米麗也笑了,她反手緊緊握住艾莉婭的手:“當然,我的首席伴娘。”
說完,艾米麗俯下身,在艾莉婭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那力道,仿佛在說:“別怕,有我陪著你。”
艾米麗的這個吻,瞬間驅散了艾莉婭心頭的陰霾,她破涕為笑,輕輕地捶了一下艾米麗的肩膀。
然后,艾米麗坐直了身體,表情變得無比鄭重。她看著艾莉婭,也看著林予安,說出了一句讓兩人都始料未及的話。
“親愛的,等我和林的婚姻關系持續足夠長的時間,比如幾個月或者一年,足以向外界證明我們的承諾之后,我們也會離婚。”
“然后,再由林,重新把你娶回來,讓你重新變回他法律上的現任妻子。”
“艾米麗!”艾莉婭有些意外地說道,“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親愛的。”艾米麗微笑著,打斷了她,那笑容里,帶著一種灑脫與真誠。
“那本就是屬于你的位置,是你最先陪著他,走過了那段最黑暗的歲月。”
她的目光轉向林予安,眼神變得柔和而深邃:“我本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婚主義者,那張紙,對我來說,從來就沒有任何意義。”
“雖然一場意外,將我們三人的命運,戲劇性地捆綁在了一起,但是我真的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很感激你們,邀請我加入這個家。”
“所以,”她再次握住艾莉婭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林予安妻子這個名分,我只是暫時替你保管一下。”
“我用它,來向世界宣告我的存在,來保護我們的孩子。但最終,它還是要物歸原主。”
艾莉婭看著眼前這個真誠灑脫的好姐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的彩虹。
她抹了一把眼淚,用一種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提出了那個堪稱驚世駭俗,卻又充滿了終極平等的方案:
“那……要不……我們干脆輪流來?”
“對,我們可以每隔幾年,就去市政廳換一次證。心情好了,你是林太太,過幾年,心情好了,又換成我。”
“我們把它,當成一個只屬于我們三個人的,全世界最獨特的游戲。”
這個提議一出口,艾莉婭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更厲害了。
艾米麗先是一怔,隨即也爆發出了一陣清脆的笑聲。
“好主意!”她拍手叫絕,“我喜歡這個游戲!我們甚至可以搞一個家庭內部的換屆選舉!看看誰在那幾年,對家庭的貢獻最大!”
看著眼前這兩個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在討論一場選舉計劃的女人,林予安一開始還沉浸在巨大的感動中。
但很快,他也被這股快樂又荒誕的氣氛所感染,最終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場足以引發任何家庭劇烈動蕩的巨大危機,就在這三個瘋子的歡聲笑語中,徹底消弭于無形。
林予安笑著,笑著,看著眼前這兩位他愿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女人,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感激與愛意。
“哇啊——!”
就在這莊嚴而又溫馨的時刻,旁邊兩張并排的嬰兒床里,幾乎是同時,傳來了嘹亮而充滿穿透力的哭聲。
剛才還沉浸在成人世界復雜情感中的三個人,仿佛聽到了最高指令的士兵,瞬間被拉回了現實。
“哦,我們的小寶貝醒了。”艾莉婭立刻松開林予安,動作嫻熟地翻身下床。
快步走到奧莉維婭的床邊,輕輕地將小家伙抱了起來,柔聲哄著:“不哭不哭,媽媽在呢,是不是餓了?”
“伊森也醒了,這兩個小家伙總是有心靈感應。”艾米麗也緊隨其后,抱起了另一個同樣在揮舞著小拳頭的伊森。
艾莉婭有些幽怨地看著林予安和艾米麗道:“都叫你倆不要吃了,現在沒有了吧!快去沖奶粉吧,兩份,180毫升,45度。”
艾米麗抱著伊森假裝沒聽到,但是嘴角卻在偷笑。林予安尷尬地笑了笑,迅速起身:“遵命,老婆大人!”
剛才還在討論著千萬美金合同、好萊塢公關戰略和驚世駭俗婚姻模式的三個人,此刻已經完全代入了父母的角色。
房間里,只剩下嬰兒的啼哭聲、母親溫柔的哼唱聲,以及林予安匆忙跑去客廳沖奶粉的腳步聲。
幾分鐘后,林予安拿著兩個溫好的奶瓶回來。臥室里,艾莉婭和艾米麗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并排坐在床沿上。
她們的姿勢幾乎一模一樣,將孩子的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臂彎里,溫柔地看著他們。
林予安將奶瓶分別遞給她們,艾莉婭接過,熟練地試了試溫度,然后塞進奧莉維婭的小嘴里。艾米麗也同樣喂起了伊森。
兩個小家伙立刻停止了哭鬧,發出了滿足的咕嘟咕嘟吮吸聲。
臥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這細微而治愈的聲音。
林予安沒有說話,只是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窗外是零下四十度的酷寒與荒野,屋內是溫暖的燈光。
兩個他深愛的女人,正在喂養著他們共同的孩子。她們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無比柔和,臉上沒有了剛才討論嚴肅問題時的凝重,只剩下身為母親純粹的溫柔與寧靜。
這一刻,什么CAA,什么始祖鳥,什么千萬美金,什么好萊塢的規則游戲……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眼前這一幕,才是他生命的全部意義。是他一切奮斗的起點,也是他永遠要守護的終點!
艾米麗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抬起頭,抬手將一縷頭發掖到耳后,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口型無聲地說道:“看什么呢?過來幫忙拍嗝。”
林予安笑了。現在,是屬于父親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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