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皇帝聽完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等人的詳細稟報,面上也瞧不出什么喜怒來。
又簡單詢問幾句后,只讓幾人回去該怎么審查就怎么審查,莫要拖得太久。
五皇子若實在不愿配合就算了,只要查清種種屬實與否,證據足夠便可以結案,不必非得等著五皇子認罪才行。
這話其實就已經是皇帝最明確的態度,幾位大臣都是精明之人,當然不會理解不了。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么他們就沒必要再束手束腳,案子該怎么辦就怎么辦,總不好叫眾人誤以為他們都只是徒有虛名、沒有半點能力的庸官。
等幾名大官退下之后,皇帝這才朝著一旁小心伺候的曹公公說道:“忠順啊,你說朕這皇帝是不是做得很失敗呀,連親生兒子竟都對朕如此心懷怨恨。”
正如林曦所料,皇帝聽完天牢內種種詳情后,對那些所謂的真相、惡行什么都不在意。
說句不好聽的,整個國家都是他的,皇權之下,只要他愿意,他的兒子便是做了再多傷天害理之事又算得了什么?
但五皇子的惡意一旦涉及到皇帝自己,那么無論大小便都無法原諒。
天牢那場對話,五皇子看似什么都沒說,可實際上皇帝從頭到尾都感受到了五皇子對他這個父皇打心底里的怨恨與不滿。
他竟不知從何時開始,五皇子已經漸漸成了一個如此偏執成性之人。
曦姐兒覺得五皇子這是瘋魔了,但皇帝覺得這又何嘗不是老五借發瘋為由頭,狠狠發泄老五對他這個父皇無法光明正大宣之于口的恨與惡?
“皇上您千萬別多想,不論為君為父,您都沒有任何對不起五皇子的地方,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與您沒有任何關系。”
曹公公哪可能順著皇帝的話頭去說,自是連忙替其正名。
忠順可是皇帝親賜給他的名,曹公公再清楚不過自己這個名的意思,當然不會覺得皇帝這般說,是真覺得自個出了問題。
“您看,福安郡主何時何地都會本能地維護于您,聽不得任何人說您半點壞話,足以見陛下是真正得人心的圣君。您的功績、您的圣明將來必定會由史書親記,流傳千古!若這樣都算失敗的話,那從古至今,奴婢可是再也找尋不到成功的君王了。”
愛聽什么,他就專挑著什么多說,左右也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曹公公下意識地便拿出了福安郡主當成正面例子進行強調,果然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跟福安郡主比起來,五皇子簡直處處拙劣不堪,都這種時候了腦子還不清楚,搞不清主次重點,自作聰明愈發把自己給坑得越慘。
也難怪皇上會徹底放棄五皇子,甚至試圖挽救一二的打算的都沒有。
“你這老家伙,慣是會說好聽的話哄朕。”
皇帝嘴上這般說,但臉上的笑容卻做不得假,顯然是對曹公公的這番話很是受用。
還有曦姐兒,也的確是個品性極佳的實誠孩子,不像老五那樣的白眼狼,不枉他與皇后一直以來對其疼愛有加。
“罷了罷了,既已經如此,再多想也無益,還是順其自然吧。朕的身份不僅僅是皇子之父,更是天下黎明之君,公道大義面前,不能徇私。”
皇帝說得冠冕堂皇,仿佛徹底下定了決心,揮一揮手不再多言。
見皇帝心情不佳,曹公公自是無比體貼的替其安排了一系列排憂解煩的消遣,美名其曰勞逸結合、身體為重。
鳳儀宮內,皇后聽說了此事,渾不在意。
只不過片刻后,卻是招手示意心腹宮人下了一道密令出宮。
次日,依然還被御林軍牢牢包圍看管的五皇子府,突然傳出噩耗,五皇子妃薨了。
“怎么回事,人好端端的在府中,怎么突然就沒了?”
消息傳到宮中時,皇帝正好就在鳳儀宮,剛才與皇后用過午膳。
五皇子如今還關在天牢,案子未曾真正了結,禁足在皇子府內的五皇子妃卻突然死了,多少會讓皇上覺得有些晦氣。
哪怕這位皇子妃還是當初他特意在選秀大殿上,親自為五皇子指賜的皇子正妃。
讓那些不知情的聽聞后,指不定又會胡亂揣測出多少亂七八糟的陰謀來,簡直死得不是時候,就會給人添堵添亂。
“回皇上,太醫已經查明,五皇子妃身子本就較為柔弱,前些天便已經感染了風寒,再加上長期心思郁結,所以才沒挺過去,病逝了。”
宮人如實將五皇子府那邊傳來的消息稟明。
這會兒功夫,五皇子府的女眷以及仆從都快亂成一窩粥了,若非皇子妃今日一早被發現病死了,恐怕御林軍都懶得管府里頭到底發生了什么。
“心思郁結?呵呵,朕這才將老五關入天牢幾天,她堂堂一個皇子妃衣食無憂的,怎么就成了長期心思郁結,甚至就這般病死了?”
皇帝一聽就更加不待見了,這是對他的決定有多大的意見才會如此?
“陛下,五皇子妃長期心思郁結,應該是與她知曉了親生父親當年對她母兄以及外祖一家的所做所為有關。”
皇后娘娘一聽就知道皇上誤會了,便適時出聲稍微提醒了一下。
“五皇子妃的父親是不久前被斬首的溫侍郎。當年溫侍郎一朝高中,為攀京城貴女,殘殺發妻嫡子,還滅了岳家滿門。聽說自打知道這個真相后,五皇子妃便病倒了,心思郁結,難以釋懷,以至于身子越來越差。當初我聽聞此事,還給那可憐的孩子賜了不少藥材,想讓她多多寬心,不過如今看來卻是沒多少效果。”
這可是絕對的丑聞,是以五皇子妃因此而病倒自然不會傳到皇帝耳中,但太醫署卻一直有五皇子妃完整的案脈,一查就知做不得假。
是以皇帝一聽便消了氣,少了幾分苛責與不滿。
“原來如此,倒是個孝順的可憐孩子,如此真相難怪久久不能釋懷。罷了,那就以皇子妃的規格,從簡安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