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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曉為圣上倒上一杯茶水,面容掛上些許憂愁,“臣女剛從莊子回來,交了賦稅后,剩下的糧食不夠一年吃用。”
圣上端茶杯的手頓住,剛升起的好心情瞬間減半,他不耳聾不瞎,清楚百姓的生活情況,更明白逐漸增加的賦稅讓百姓苦不堪言。
各地奏折,年年風調雨順,呵,各州的糧倉從未滿過,更有人倒賣交上來的糧食。
去年南方發洪水,這些該死的官員,可算有洪水平賬,明明只有一個州發大水,送上來的折子卻是附近幾個州糧倉都進了水,糧食發霉不能吃用。
春曉觀察圣上臉色,自顧自的繼續感慨,“臣女的莊子土地肥沃,一年的糧食產量都不高,臣女就想到各州賦稅的情況。”
圣上臉上不悅,沒發怒也是因為楊春曉剛為他解決難題,聲音威嚴,“你想到了什么?”
春曉靦腆一笑,“臣女就想到以清廉聞名的馮大人,馮大人祖籍南陽,據說當地官員每年收田稅,都要先去敲馮氏一族的門,馮家從未難為過收稅的官員,實在是讓人佩服。”
圣上抓到重點,“你怎么了解的如此清楚?”
春曉,“馮大人清廉的名聲,大夏無人不知,每年南陽的賦稅交的最快。”
圣上點點頭,“馮愛卿的確不錯。”
春曉,“......”
所以圣上是真不知道南陽的情況?竟然真的被馮大人騙到?
這么看來,京城各黨派間的勢力有多龐大,竟然能封鎖消息一點都沒傳入京城。
而且,圣上的掌控欲極強,西寧都有密探,更不用說其他各州,南陽也沒有消息傳回來,說明密探已經背叛圣上。
春曉嘶了一聲,當發現一人背叛時,說明已經有很多人背叛圣上。
圣上沒等到楊春曉的附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楊春曉的表情太明顯,圣上聲音危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他痛恨欺騙他的人,一想到馮愛卿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結果一直欺騙他,圣上就怒火中燒。
春曉,“臣女說了,還請圣上莫要動怒。”
“嗯。”
春曉斟酌片刻開口,“臣女打聽到的消息不多,卻發現其中有不對的地方,第一,南陽官員收賦稅,為何要先去拜訪馮家?第二,賦稅十分繁瑣,為何南陽收的如此之快?”
圣上眸底幽深,“說說你的猜想。”
春曉結合史書的記載,聲音沉重的道:“臣女猜測,南陽的土地都在馮氏一族手中,所以當地官員要去拜訪馮家,一家之地,賦稅收的自然快。”
說完,春曉就低下頭不去看圣上黑紫的臉色。
圣上胸口劇烈起伏,今日剛換上來的茶具還是沒能幸免于難,炕桌上的瓷器全部摔碎。
春曉,“......”
心疼,這一套官窯的瓷器價值連城,肉疼。
勤政殿外,尤公公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縮了縮脖子,楊姑娘怎么惹到了圣上?
尤公公低著頭一動不動,他不會進去為楊姑娘解圍,只能期望楊姑娘自求多福。
殿內,圣上發泄完火氣,眸子銳利,“你可有證據?”
“剛才臣女說的是猜測。”
圣上心里一梗,好懸沒上來氣,煩躁的下地來回踱步,快步走到書架前,打開一個盒子,從里面找出南陽送回來的密信。
圣上連續翻看好幾年的記錄,氣笑了,“好,好,好啊。”
春曉已經跪在地上,她剛才敢說猜測,就是猜到密探可能被收買,圣上只要核對消息,就能確認她猜測的真實性。
圣上合上匣子,走回到暖炕旁,重新坐下后道:“起來,你又沒罪。”
密探出問題,讓圣上很焦躁,他清楚大夏貪污盛行,卻自信能掌控,現在發現所謂的掌控是個笑話。
圣上不知道多少密探被大臣收買,多少人被兒子們收買,越想越有危機感。
春曉坐回到暖炕上,心里松了口氣,沒遷怒她就行。
圣上有心想動言官勢力,一切都只是猜測沒有證據,這一次密探被收買,徹底觸動他的逆鱗。
大殿內很安靜,春曉揣摩圣上的心思,低著頭請命,“臣女愿前往南陽,為圣上找尋證據。”
她要露出自己的獠牙,震懾住心懷不軌的人。
圣上眼底漠然,剛經歷過密探背叛,圣上聲音冰冷,“你會背叛朕嗎?”
“臣女不會。”
春曉眼底沒有絲毫退縮,她會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
圣上嗯了一聲,這丫頭果決有狠勁,哎,怎么就不是男子?要是男子直接入仕,他也不用如此發愁。
圣上收回目光,“還不急。”
事情要一個個解決,他要先解決立儲,然后是皇莊的碩鼠。
圣上對春曉的表現十分滿意,“不錯,有仇就報甚好。”
這一點很像他,不過也有區別,他都是即位后一一報復回去,這丫頭沒能力也要報復,一心想拿馮愛卿開刀。
春曉笑瞇瞇的道:“圣上教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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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長出一口氣,想喝茶水一看瓷器全在地上,“讓人送些茶水點心進來。”
春曉領命出去,找到尤公公,“公公,圣上想喝茶水,再送一些點心來。”
尤公公瞳孔微縮,楊春曉笑盈盈的樣子并沒有受罰,圣上又為何動怒?
尤公公忙安排宮人進去打掃,圣上竟然在笑?
圣上沒理會打掃的宮人,話音一轉,“陶瑾寧自薦給你做夫婿?”
“是,他想入贅楊家。”
圣上是真好奇,“你對自己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春曉掰著手指頭,“夫婿要一心向著臣女,要有腦子,要能為臣女分憂,還要長相過得去。”
圣上也清楚楊春曉日后一定會危險不斷,夫婿的確不能弱,一心向著楊春曉的人可不好找。
圣上試探的問,“你對陶瑾寧可有想法?”
春曉攤開手,一副很頭痛的樣子,“他要是沒有麻煩的確是不錯的人選,可惜他的麻煩太多。”
圣上想到薛家,沒有繼續問的興趣,換了話題,“你怎會讓小六編寫淺顯的故事?”
“故事雖淺顯卻蘊含大道理,臣女覺得一個人的品行很重要。”
她才不會說為了給六皇子刷名聲,三字經是必備啟蒙書,不管讀書與否都知道三字經,小故事朗朗上口,傳播的速度很快。
一直像小透明一樣的六皇子,會隨著故事傳播讓百姓記住他。
以前沒有皇子屈尊降貴為百姓編寫小故事,現在有了!
圣上也沒深想,反而覺得小六寫故事也不錯,“你將他教導的很好。”
春曉,“......”
圣上以為她將六皇子往歪路上帶,哪里知道,她在為六皇子打地基?
茶水點心送上來,春曉吃的香,圣上看的也有食欲,多用了一塊點心。
尤公公看的高興不已,他最擔心圣上的情況,圣上活他活,他巴不得圣上長長久久活著。
春曉見圣上高興,順嘴提到,“敏薇公主為大夏祈福多日,沒人替公主盯著公主府,也不知道公主府內的情況如何?”
圣上依舊不愿意放四女兒出來,“讓小六多看顧一些。”
春曉一聽不再提敏薇公主,她就知道沒戲,圣上有多小心眼,她可太清楚了,至少今年公主別想離開靈佛寺。
圣上又休息一會,招呼春曉來到桌案前,“幫朕分奏折。”
春曉瞳孔放大,“臣女惶恐。”
圣上哼笑一聲,“你請太子的折子都敢看,其他的折子反而惶恐?”
春曉跪在地上,“那不一樣。”
她倒是想分揀折子看朝廷的消息,可是不能,今日的表現已經足夠,再多只會引起圣上對她的忌憚。
圣上滿意楊春曉的反應,能控制住野心和欲望,不錯,“起來吧,馮愛卿清廉,朕準備讓他巡視稅收情況,沒一兩個月,他回不來。”
春曉拜謝,語氣歡快,“謝師父。”
一刻鐘后,春曉拎著御膳的點心離開勤政殿,領路的王公公特別的殷勤,“姑娘,雜家給您拎著。”
春曉躲開王公公的手,“我能拎的動。”
王公公沒繼續搶,搓著手討好一笑,“還請姑娘日后多提點雜家,免得雜家挨板子。”
他師父挨板子,他也沒躲過去,還好行刑的太監有分寸假打,否則,他的腿可保不住。
春曉笑的和煦,“好,日后也請公公多多提點。”
兩人相視而笑,春曉今日戰績可查,接連平息圣上的怒火,這份揣摩圣上的心思恐怖如斯。
剛才春曉出勤政殿,小公公和宮女對她客氣的不得了,就連站崗的侍衛都對她投來敬畏的目光。
宮門口,春曉見到皇后身邊的蔣尚宮,還有貴妃的心腹錢公公,兩人手里都拎著東西。
春曉以為要給大皇子和二皇子送去,結果蔣尚宮攔住春曉,“姑娘,六皇子在姑娘府上叨擾,上面的是六皇子的吃用花銷,下面是感謝姑娘照顧六皇子的賞賜。”
兩個盒子塞到春曉手上,盒子并不重,里面裝的是銀票。
錢公公慢了一步,剜了蔣尚宮一眼,面對楊春曉立刻換上笑臉,“貴妃娘娘心疼姑娘小小年紀撐起門楣,怕有不開眼的人欺負姑娘,娘娘送給姑娘一根馬鞭,日后姑娘動手不用顧忌,娘娘會為姑娘做主。”
馬鞭上鑲嵌著寶石,春曉連忙拒絕,“這太貴重,臣女不敢收。”
錢公公失笑,“貴妃娘娘一直可惜沒能有一位公主常伴身側,姑娘入了娘娘的眼,還請姑娘莫要拒絕娘娘的心意。”
春曉笑盈盈的看向王公公,王公公退到一旁微不可見的點頭,春曉這才收下馬鞭,“勞煩公公替臣女謝過娘娘。”
錢公公余光看向王公公,也不敢再多說什么,“是,姑娘的感謝,雜家一定帶到。”
春曉又對著蔣尚宮道:“臣女謝過皇后娘娘賞賜。”
蔣尚書抿著嘴唇,這一局,皇后娘娘輸了。
春曉出宮后感慨,宮內消息傳的真快,看來最近圣上沒少折騰后宮,她這個戰績可查的滅火器,這一次徹底入了皇后和貴妃娘娘的眼。
春曉剛將手里的匣子放到馬車上,身后有人喚她,“楊春曉,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