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外頭的狂風驟雨,雜役們只能謹小慎微認真配合問詢。
一直到侍從找到云樾,眾人才被放回干活。
彼時天已經蒙蒙亮了,眾人歸來便發現了角落里的死貓。
確切的說他們也不知道貓是早就死了,但天太黑一直沒被發現,還是說他們被帶走的時貓才死的……
但后廚出現死貓可不是好事兒,得趕緊處理了才行。
但主子們的朝食已然被云樾的失蹤耽擱,不能再晚了,故而后廚只能先做緊要的。
等他們全都忙完了,這才有功夫處理死貓。
誰曾想事情就是這么巧,他們一路小心翼翼各種避讓,結果卻在最后一步遇到了查驗尸體的裴徹和宋掌事。
三人役交代完一切又連連求寬恕,他們并非故意沖撞,更沒有玩忽職守云云。
相較于擔心沖撞主子的三人,裴徹更關心的是貓崽的死亡原因。
人被毒死了,貓正好也被毒死了,有這么巧的事兒么。
“你們最近有放耗子藥嗎?”
仆役連連搖頭:“后廚有專門的除鼠隊,是不會用藥的。”
畢竟用了藥,老鼠一旦死在角落沒能及時發現,或者掉進井里,他們會被杖斃,誰敢擔這種責任。
“也就是說貓的死與老鼠藥無關,是被人為毒死的?”
那仆役連連擺手:“奴不敢妄加推測,不過這一窩貓崽確實可憐……”
尤其是那一只母貓,平日里乖巧聽話捕鼠有功,最近還養了一窩小崽,有三只生病沒存活已經夠可憐,好不容易養活了兩只,結果母貓死了,小貓崽也沒逃過……
裴徹蹲到小貓崽旁邊,用樹枝扒拉了一下。
小貓崽已經死透,身體都僵直了,嘴巴也張得大大的,嘴角有些可疑的白漬,看起來像白沫。
“死貓的周邊有什么奇怪的東西嗎?”
雜役回想了一下搖頭:“沒有……”
“不可能,你們去找找。”裴徹點了倆侍從,“貓的活動范圍全都看看。”
“郎君這是何意?”宋掌事一臉莫名。
“我不信前頭才有人被毒死,后頭就有貓也恰巧被毒死,如果沒有猜錯,毒死這二者的應該是同一種毒。”
裴徹回答的端的是自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么斷案神捕。
宋掌事皺眉:“郎君的意思是說,問題出在后廚?”
雜役仆從們本就嚇個半死,現在矛頭突然指向他們,于是大伙更忐忑了。
天可憐見,他們只是負責出來丟個貓,什么都沒干啊。
“問題是不是出在后廚,去看看就知道了。”裴徹差人立刻出發。
“我也去吧。”云昭主動請纓。
裴徹瞇了瞇眼。
云昭猛然想起裴徹早前說的“不能張嘴”理論,她連忙找補:“我不是討活,只是不想錯過搜查關鍵證據的過程,郎君英明神武推出的結論總是如此令人折服,說不定這個還真是破案的關鍵,在下想親眼見證。”
裴徹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拍馬屁,“果真是回了趟娘家就打通了任督二脈,連如此高難度的阿諛奉承溜須拍馬都能信手拈來了。”
“在下只是發自肺腑之言……”
裴徹懶得再聽,隨意地揮了揮手,像趕貓貓狗狗。
看在他同意自個兒前去的份上,云昭沒跟他計較,隨著兩名侍從快速往后廚去。
宋掌事見狀也差自己的心腹心雨跟上。
雖然公主說盡量放權給郎君,但作為府邸的掌事阿姑,她可以不干涉,但必須知悉一切。
在仆從的帶領下,云昭很快就到了玉府的后廚重地。
這里一切如常,死貓對他們來說雖然是一件麻煩事兒但也不至于造成困擾。
大師父們要么在指點幫廚備菜,要么在悠閑地等上鍋灶時辰,只有幫廚以及幫廚的副手忙得團團轉。
大伙看到雜役匆匆進來,只當他們把死貓給處理好了。
其中一人還裝模作樣地念叨了兩句,說他們動作太慢,不過是去趟角門,耽擱這么長時間。
但等雜役后面的侍從、云昭以及心雨姑姑逐一出現,幫廚們這才嚇了一跳。
當然,主要是因為心雨姑姑。
這可是宋掌事的四大心腹之一,也是府邸級別非常高的管事,她的地位壓根不用踏入后廚的。
眾人看到管事姑姑,連忙停下手中活計迎出來。
“心雨姑姑好。”
管事姑姑微微頷首:“忙你們的,不必管我們。”
“呃,是。”
眾人默默回到自己的崗位,不過有眼力見的已經去后院找后廚總管事了。
領路的雜役身兼大任不敢拖延,直接帶眾人去到發現死貓的地方。
這兒距離水井不遠,旁邊有一株芭蕉樹以及一塊造型獨特的太湖石。
這種雅致小景對于整個宅院來說只是尋常,但在這后廚卻是貓兒平日里最愛呆的地方。
“平時小貓就在這一片休憩,今晨也是在這發現的。”
雜役指了指太湖石附近。
這個位置,黑燈瞎火的也確實看不見什么。
云昭當即貓腰往前,仔細查探周遭,另外兩名侍從也是如此。
不過這里除了一些小貓生活過的痕跡就沒其他了。
云昭想象中的食物殘渣,兇手留下的作案工具等等……一個也沒見著。
云昭不死心:“它們這兩天吃什么,能看看嗎?”
“一般是提供魚食。”
雜役說著又把他們帶到了另一邊:“主家喜歡魚膾,但只會用最為爽口的一處,所以我們后廚給家主提供的都是最好的吃食,次好的給府邸幕僚送去,再次的給仆婢,最次的給貓以及粗使雜役。”
若不是親自來看情況,還真不知道小小一條魚還分這么多等級。
假設一塊魚肉是一條魚,那么奉上長公主食案的那一盤魚膾少說也是幾十條組成。
主家人數眾多,每天得消耗多少魚多少支出啊!
云昭只是在腦子里粗粗過了一下,就覺得奢侈不已。
難怪外頭的庶民哪怕淪為奴籍也要爭著進門閥士族,雖然規矩苛責了些,但三餐安逸,徭役賦稅兵役全避,若小心些也不失為一個安隅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