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超也是聽到這才被驚出一身冷汗。
原來,夜里大開的牢門,以及神秘的字條,全是玉公做的局,為的是引蛇出洞!
玉公這步棋讓他冷汗岑岑。
收到紙條之時他也曾想過要不要為了活命,按上面說的去做。
可經過一番天人交戰,陳超還是放棄了。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擔心是陷阱,一出去就被躲在暗處的兇手給殺了,再者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能殺誰,真要出去說不定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而今再想,好險放棄了!
要是他也跟著紙條上的去做,只怕此時也跟盧遠一樣一命嗚呼了。
仿佛看出了陳超的心思,玉公冷笑。
“文書郎不過是負責謄抄卷宗的小小門客,又何來殺人的本事,能把劉焱干脆利落地勒死,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這一番話,讓陳超徹底醍醐灌頂。
是啊,若只是普通的文書郎又怎么有殺人的本事。
他默默看了一眼已經快要斷氣的盧遠,此時他的眸子里滿是怨恨不甘,和平時認知的那個盧遠完全不同。
但盧遠已經是強弩之末,再恨也枉然。
很快他的眼神逐漸渙散。
玉昆睥睨堂下一眼:“所有人都聽好了,我不管你們身后是誰,若你們的身份有問題,要么一直藏著別被發現。
在我玉昆面前沒有將功抵過,也不存在留著狗命找你背后的主子,膽敢到我府邸當細作的只有死路一條。”
回憶至此結束,陳超臉色蒼白心有余悸。
“所以,盧遠是細作。”云昭抓住了重點。
陳超點頭,方才還算侃侃而談,面對細作問題他變得有些猶豫。
無論是朝堂還是府邸,最厭忌的便是細作,最不能談的也是細作。
也難怪玉公發如此大的雷霆,做如此狠厲的責罰。
“他是誰派來的?”
陳超怕什么,云昭就問了什么。
陳超謹慎又惶恐地瞪了云昭一眼。
“我怎么知道,這是咱們能瞎打聽的么。”
陳超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你可別出去亂打聽啊,知道盧遠是兇手就夠了,別涉及他背后的事,雖然你受女郎看重,但女郎這張保命牌也不是時時都有用的。”
“知道了,前輩放心。”
云昭面上答得好好的,腦子卻在瘋狂轉動。
說實話,能派來玉府當細作的,無非就是玉公的政敵。
放眼朝堂,玉公的政敵那可再好猜不過了。
一是義興周氏豪族,他們執掌義興當地水軍。
義興上通京口、荊州,下抵吳郡、會稽,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讓他們進可攻退可守,再加上土地肥沃糧食充足,這里地方雖小卻兵強馬壯。
再加上不久前周氏豪族還與吳郡沈氏聯姻,此時已然是辰朝第二大武裝士族,與輔佐祈帝登基的瑯錚玉氏叫板諸多。
當然,周氏豪族崛起也非一日之功,同為江南士族的他們早就有齟齬,隨著雙方實力增強中間摩擦越發不掩飾罷了。
所以一說玉公的政敵,周氏豪族當仁不讓地排在第一位。
第二位……就是祈帝本人了。
畢竟外頭一直在傳“玉公與祈王共天下”。
當然玉公也確實掌握辰朝大部分的兵權。
荊州、江州、武昌郡、湘州均在他手。
可以說辰朝三分之二的地方軍權都歸玉公管轄。
祈帝直屬的軍權只有京口,也就是鎮守建康北大門的北府兵,而這北府兵只有寥寥三萬人。
反觀玉公,且不說他掌握的荊州、江州等地兵權幾何,僅僅說瑯錚玉氏自己的佃客部曲就有五千之多。
更何況這還是明面上的數字,實際上投靠士族的佃客部曲只多不少。
再者玉公的佃客部曲跟周氏豪族的水軍一樣,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
反觀北府兵,以前北府兵確實非常厲害,但八年前舊部被鐵勒漢殺的差不多了,現在新充進來的大部分是從北地逃難的流民。
他們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沒什么戰斗力,北府兵早就不是當年的北府兵了。
故而,若是玉公有意圍困建康,是非常簡單的。
盡管玉公輔佐祁王登基,他還是祁王的姐夫,但他的威望太高實權太大,距離最高處也就一步之遙。
別說祁帝忌憚了,就連市井也一直在等著看玉公什么時候會走上最后一步。
所以說祁帝一點也不忌憚,云昭是半點不信的。
盧遠若真的是細作,這兩方人馬的可能性最大。
只是盧遠潛伏的好好的,突然殺趙宏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趙宏發現了他的身份?
云昭腦子瘋狂地轉動著,下一秒面前“砰”地一聲懟下許多書信。
“還發呆,這幾天的工作量可不小,趕緊整理入庫。”
是陳超,已然不想再聊這個話題,匆匆催促云昭干活去了。
云昭沒做過這些活計,好在兄長也沒做過,故而她還能腆著臉問流程。
換做平時陳超早就不耐煩了,畢竟分書信只是最簡單的活兒,整理文庫分門別類才復雜。
私務房里貨架千千萬,請柬、莊園賬冊、奴契、詩文集……不同的東西有不同的歸類,而且還是按時間年限以及事件大小歸類,不容有錯。
除此之外,還得時常關注各類竹簡信件有無蟲蛀或者破損,若是有得重修補謄抄。
總的來說,文書郎看似不起眼,工作量卻非常大。
教導新人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但現在只剩陳超一人了,他若不耐著性子教云樾,他就得自己一個人做完所有活計,那可不行。
陳超花了些功夫指點才脫身忙自己的去。
云昭看著堆積在桌案的文書連連搖頭,昨天還在唏噓兄長坐冷板凳,轉頭公文就堆積如山了。
不過說來也讓人唏噓,眼前的這些文書竟然全都是被拆過的。
這就表示公主已然過目。
云昭好奇地看了前頭陳超桌案一眼,只見他那邊的信箋和竹簡也都是拆過的。
云昭不由得挑眉。
公主看著是清冷不管事兒,實際上卻非常負責任啊。
按理說這些信件有重要的有不重要的,文書郎的工作就是把重要的呈給主子,不重要的直接歸檔,以此減輕主子的工作。
誰知,這幾天的公主全都過目了。
云昭無法想象在不為人知的背后,公主挑燈工作的畫面。
另一邊,被云昭揣度的公主此時正在宅院內廳品茗。
堂下站著一個穿白衣的男人,他的笑容帶著幾分邀功之意。
“母親,這下您愿意相信兒子是站您這邊的了吧?”
公主頭也不抬仍舊品著茶,并不理會他。
玉澄眼里染了一絲落寞。
“兒子提前把父親的計劃告知,嚴格來說是犯了父親的大忌,若還不能讓母親動容,兒子也實在不知該怎么做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