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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來野訓練完回來，臉有些秋日曬過后的紅暈，被常桂香攆著洗把臉涂抹上面霜，做個曬后修復。
“野子，新兵都是幾點上課啊？”常桂香將他拽住問道。
趙來野笑著扶著她的肩膀，按到椅子上，挨著她坐下吃飯：“媽，早著呢，現在食堂剛放飯，七點才上課。”
“那你得六點半就將飯盒塞到小神抽屜洞里，”常桂香叮囑道。
“媽，那個小神是你失散多年的親生閨女？你咋這么上心？
我都沒見你這么對我們，”趙來越好奇地問。
常桂香冷哼聲：“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這跟你有啥關系？吃你的喝你的了？
你爸都沒吭一聲呢，你倒是對我指手畫腳的？說不定她就成為我閨女了呢！
你管得著嗎？”兒媳婦可不就跟閨女一樣？
趙來越忍不住拍了自己嘴巴下，“得嘞，您繼續，我吃飯！”
趙來野握著拳坐的筆直，果然對待親媽，他不用帶腦子直接執行。二弟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常桂香見家里幾個大男人都不帶吭聲的，要是上一世她肯定要將他們都給念叨一遍，說什么他們窩囊啊、沒本事、屁都不放一個，全家指望著她操心。
實際上這會兒，她嘴巴上厲害，可心里卻暖暖的，知道他們是愛她敬她讓著她，所以家里大小事都由她說了算，而他們的執行力是百分之二百！
偏偏以前的她想不明白這件事，只知道羨慕人家城里人，將對現實的不滿，歸結為家里男人沒本事。
“快點吃吧，待會兒菜就涼了，”常桂香笑著說，給倆姑娘夾了排骨，“你們最近在學校表現的怎么樣？”
趙盼音今年十四歲，最近幾個月有靈泉水的滋潤，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個子抽條有了少女的玲瓏清麗。她穿著襯衣、格子長裙，梳著兩根蜈蚣辮，系著酒紅色絨布蝴蝶結，跟民國時期的小姐般，瞧著就是個恬靜文雅的。
如今她開學上初二。
她抿著唇笑著說：“媽，以前我在第五中學全年級都是前五名的，老師給我們出的考試題，我覺得很簡單，一點難度都沒有，失分項幾乎就是我粗心馬虎，或者遺漏了題目里的陷阱。
可這里的教學方法靈活，老師上課很有趣，根本不是讓我們除了讀就是寫……
他們出的題也有難度，聽說有不少都是南方某幾個厲害的學校出的，也有一些往年的奧數題。
虧得我假期的時候惡補了一番，不然我還真能當吊車尾，只是還沒考試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追到什么程度了。”
趙盼音小臉上帶著股學霸該有的自信，補充了句：“媽，還有一周半的時間進行第一次月考，我肯定不給您丟臉。”
現在媽媽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中醫，班里同學們知道她媽是小常大夫，平時對她可照顧了。
而其他從農村轉來的學生們，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是要被排擠和忽視的。
常桂香笑著又給她夾了個獅子頭：
“媽相信你，咱家音音隨媽聰明，如今家里條件好了，你們吃穿不愁，只需要埋頭學習拼搏幾年。
等你們考上大學出來分配份工作，捧上鐵飯碗，咱們家也算是實現了跨級跳躍。
從農民變成了工人，甚至啊還跟你大哥似的當干部呢！”
大哥可是家里的標桿，小家伙兒們齊齊點頭。
趙盼音眉眼彎彎，繼續說：“媽媽，我想報名秋天初中部的奧數聯考，考上能有一百塊的獎金，還能參加寒暑假市里開辦的奧數競賽興趣班，免費的！
有機會我們還會代表市、省，參加國家級的比賽，成績好的甚至直接被保送國家隊……
除了數學競賽，還有物理和化學，我覺得競賽蠻有趣的，就像是攻克一個個難題，讓腦子動起來……”
常桂香明白，這孩子天生就是學習專研的料，不然她一步步從村里的小學考到鄉里的中學，再到縣里的高中，直到參加高考拿到了去帝大念書的名額。可惜名額被別人頂替了，直接砍斷她的升學路。
“只要不耽誤你期中期末考試，你想參加就去參加，爸媽都支持你，”常桂香點點頭。“等媽媽這次去市里，問那些老同志們多要些學習資料。”
趙盼意咬著筷子，小聲道：“媽媽，我，要是我能好好學習，跟姐姐一樣，保證在班級里前五，不，前三，年級前十，能不能學點其他的東西啊？”
常桂香挑眉好奇地問道：“意意想學什么？”
“彈鋼琴還有跳舞！”趙盼意認真又堅定地說道，眼睛亮晶晶的帶著深切的渴盼，可接著她小臉微垮，“當然了，要是太貴的話，我報一樣或者不學都行。我就是說說而已，學生嘛還是以學習為主……”
小姑娘一旦失意，就容易碎碎念。
上一世在常桂香跟前的就這個姑娘了，趙盼意年輕時候漂亮愛臭美，可惜她走錯了路，私生活混亂，染了病失去當母親的資格，身體也很孱弱，到了四十多歲只謀求個幫人掃大街的活，冬天四五點鐘就要上班，下班后還給人刷盤子。
得到的錢都用來買藥，她真的在闡釋什么叫做茍延殘喘地活著。
每一兩個月她就打扮體面地去探望常桂香，念叨著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種趣事，努力裝作自己過得很好。
可她臉上肌膚粗糙、手心里偶爾露出來厚繭子、帽子下的頭發花白，都在向常桂香述說著現實的殘忍，以及自己這個母親的失職！
即便她活成這樣了，可沒有這個惦記著自己的人，常桂香明白，趙美娟他們不會由著她活到被胃癌折磨死。
“好，”常桂香聲音輕柔地打斷了小姑娘的碎碎念，笑著說道：“咱家意意想學什么就學什么，反正小學課程不難。
只要你肯努力，初中和高中的課程也不難，你瞧你姐姐都有余力參加奧數呢。
你們都是一個媽生的，學習跟玩似的。
不過你要考慮清楚了，不管是彈鋼琴還是跳舞，你學得比別人晚，不一定有這方面的天賦，需要比其他人更努力、肯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