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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跟著瞎起哄。”虞瑾瞪了虞珂一眼。
虞珂嘟嘟囔囔,小小聲道:“你怎么不說二姐姐教壞小孩子呢?”
說著,又滾回床榻里側,扯過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住。
虞瑾睡在中間,虞琢躺在外側。
三姐妹一起,這幾日夜間,房里就沒留丫鬟守夜。
虞瑾輾轉許久,知道兩個妹妹也沒睡,終于忍不住出聲:“阿琢。”
“嗯!”虞琢閉眼應了聲。
虞瑾遲疑著開口:“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虞珂:……
虞珂拉被子蒙住頭,忍著不曾發表任何意見。
虞琢卻是明顯意外,睜開眼睛。
虞瑾翻了個身,側身朝向她,又在被子底下握住她一只手:“可是……我一直覺得你不是這樣離經叛道的人。是這大半年,家里一直不太平,你……”
她懷疑,自己這二妹妹別是受刺激后,心理出問題。
只虞琢心思細膩敏感,又向來循規蹈矩,不犯錯的,她教訓虞瓔虞珂兩個,可以犀利直白,對著虞琢……
虞琢太懂事了,她首先便覺得是不是自己和長輩們哪里沒有做好,言談之間下意識的委婉。
“大姐姐,我很好。”虞琢立刻意識到什么,反過來安撫。
想到之前自己的那番言論,她禁不住臉上發熱。
她閉了閉眼,摒除雜念,慢慢的道:“這大半年,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
“不僅僅因為咱們是親姐妹,我才口無遮攔的大放厥詞。”
“三妹妹剛離京那陣子,我就有很多的疑惑。”
“為什么男子三妻四妾,甚至眠花宿柳,至多被評一句肆意風流,我們女子,卻生來就要背負更加沉重的道德枷鎖,被聲名所累?”虞琢款款道來,平靜溫婉的語氣中,又帶著一種鮮明的堅定。
顯然,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
她說:“這不公平。”
里側的虞珂,又默默從被子里探出腦袋,豎起耳朵聽。
虞琢道:“就如是大姐姐被凌世子退親那件事里,三妹妹縱然有錯,付出的代價卻遠超始作俑者。”
“而大姐姐你,你更是什么都沒做錯,你甚至是被凌世子的私心所累、所害的,可是最后呢?”
“哪怕處理得當,到頭來,受到影響更大的還是你和咱們整個虞家。
“這憑什么呢?”
“人人都知道,是凌世子見異思遷,和表妹有了首尾,蓄意悔婚的。可背地里對他的幾句議論嘲笑,也不會傷筋動骨。”
“只要永平侯府還在,只要他還是凌家的世子爺,他以后的婚事就差不到哪兒去。”
“反而是大姐姐你……”
她說著,語氣微頓,有些失落,有些憐憫,又有些憤憤不平。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就算不考慮朝堂因素,你和宣世子兩情相悅的事公開出去,這滿京城的人都會覺得你配不上他。”
雖然一座是國公府,一座是侯府,爵位等級上,國公府更勝一籌,可是宣寧侯府的當家人虞常山得封驃騎將軍,比英國公府的頂梁柱宣睦那個車騎將軍,是要高一等的。
明明兩家旗鼓相當,門當戶對。
就因為虞瑾是女子,就因為她被退過一次親,世人便以苛責的眼光、挑剔著質疑她。
虞琢聲音漸落,透出幾分苦澀:“我知道,千百年來,所有的女子都是在這樣的環境里、被約束著生活的,可是難道就因為它一直存在,它就是對的嗎?”
她不服,卻無力反抗。
她甚至,做不到虞瓔那樣的灑脫和豁達。
她的后半生,應該還是要循規蹈矩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過。
可是,私心里,她還是希望有一個人能打破這亙古不變的規則,給她這被束縛住的人生里,投射進一縷名為希望的光亮。
不需要帶著她一起沖出去,叫她看到另一種可能就好。
虞琢也側身過來,和虞瑾面對面。
她溫婉柔順的眉目間,綻開淺淡的笑容:“我不是慫恿大姐姐一定要做什么,大姐姐開心幸福最重要。”
“我說那樣的話,只是因為我覺得大姐姐你值得。”
“大姐姐你聰慧、果斷,又有迎難而上的勇氣和手段,無論你怎么選,選擇誰,選擇嫁人或者不嫁,都能過得很好很好。”
女孩子的眼睛里,瑩瑩有光。
她用溫柔又無限包容的目光,無比信任的望著你時,應該任何人都會沉溺在她這目光里。
虞瑾回想自己的前世——
即使她選擇嫁給凌木南,在世俗的概念里,她的確也是過得好的。
高門主母,把持中饋,全面壓制了不靠譜的夫君,最后甚至將他踢出局,將婆家的未來拿捏在自己手里。
可是,她一個人的“很好”里,卻留下了太多的遺憾和無法對外人道的痛苦。
當至親至近之人,一個個逝去,唯一活著的她,在光鮮體面的外殼下,實則早已喪失了對這人世間的一切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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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欲無求,也就沒了希望。
事實上,上輩子的她,最終還是和虞琢的愿望背道而馳了。
她——
也并不幸福圓滿,從身到心。
虞瑾眼眶酸澀,她強行壓制情緒,沒叫自己落淚,只是抬手,輕輕撫了撫虞琢柔順的長發。
她看著她的眼睛,笑著一字一句說:“我們阿琢,也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虞琢眼底似水的溫柔,化作洋洋灑灑的笑。
“嗯。”她點頭,“我一直知道,我也很好。”
她沒有長姐的手段魄力,也沒有三妹妹的豁達果斷,甚至還不如小四聰慧機靈,可她也從不妄自菲薄,她有這世上最好的家人,這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福氣。
知足常樂,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人生智慧?
虞珂從旁聽了半天,這時撐著身子爬起來,扒著虞瑾的肩膀探頭過來,俏皮眨眼:“二姐姐將來遇到心儀的小郎君,是會直接搶回來嗎?”
“別瞎說。”虞琢臉一紅,嗔道:“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還是要按部就班嫁人生子的。”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長姐。
她要有長姐那樣的本事……嗯,一定挑個最是貌美的夫君,每天看著就開心。
思緒一時有點跑偏,虞琢回過神來,見兩姐妹都還盯著自己看,一時臉上燒的慌,連忙拉過被子鉆了進去。
虞瑾笑笑,翻身又把虞珂塞回被窩里:“趕緊睡,別著涼。”
與此同時,回到宣府的宣睦也遲遲不曾入睡。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靠坐在圈椅里,閉目沉思。
二更后,他猝然睜眼。
起身,大步沖出門來。
守在門外廊下,靠著柱子打盹兒的莊林立刻站直身子:“世子,要睡了嗎?”
熬鷹也不帶這么熬的……
他這在京的日子,還不如在軍中那會兒,好歹軍紀嚴明,不打仗時,作息時間固定,早睡早起身體好啊。
宣睦往外疾走兩步,突然意識到這是半夜,腳步又猛地剎住。
莊林瞧見他似是惆悵皺起的眉頭,福至心靈:“您這……剛不會是又想去見虞大小姐吧?”
這分開才不到兩個時辰吧?李老頭養的看門狗都沒這么黏人的!
宣睦側目,神情坦蕩,沒有否認。
莊林:……
您還真想去啊?
莊林抓耳撓腮,想著該怎么勸勸。
但明顯,宣睦自己有數,他強壓下有些過分激蕩的情緒道:“明早去接她過來。”
說著,抬腳往后院走。
走了兩步,又不放心的再囑咐:“天亮就去,早一點。”
莊林:……
這情況,他家世子要娶不到虞大小姐,怕是很難收場,后半輩子沒法活了吧?
“是!”莊林答應一聲,心里罵罵咧咧也往住處走。
天亮就去是不可能的,他怕被虞二爺按住打一頓,他可以在戰場上陪世子沖鋒陷陣甚至擋刀子,但絕對不會為了幫他娶媳婦就犧牲自己的屁股去挨板子!
另一邊,英國公府。
東苑里,也是徹夜未熄燈。
英國公人醒了,偏癱加上瞎了一只眼,暴跳如雷的大發脾氣。
又因為他年老體弱,還在病中,外面天寒地凍,太醫交代暫時不要挪動他,省得病上加病,他人現在還在左邊小跨院里呆著,由他的兩個妾室服侍。
三更半夜,都還時不時傳出摔碎藥碗的聲音,和老頭子口齒含糊的叫罵聲。
宣屏有些惶惶不安,總覺國公夫人不會輕拿輕放,一直躲在姜氏屋里,不敢回梨雪堂。
“母親,叫個靠得住的護衛去主院附近盯著點吧?”她在屋里來回踱步許久,總也平靜不下來。
姜氏坐在床上,早就昏昏欲睡。
她打了個呵欠:“哪還有什么靠得住的護衛?上回……”
想起上回莊子里的血腥,她一個激靈,人都跟著清醒許多。
宣屏語氣煩躁,“祖母有多小心眼您又不是不知道,祖父丟了半條命,總要有人為此擔責,她不會放過我的。”
雖然嚴格說來,始作俑者是先起惡念的國公夫人,實則拉英國公下水的又是宣睦……
可,這兩個人她哪個也沒法追究。
姜氏想了想,還是扒拉了兩個人出來。
晚上,宣屏直接歇在了姜氏屋里,國公夫人卻一直按兵不動。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昨夜安排去主院附近盯梢的護衛就悄摸過來稟報:“有件事,有些奇怪。”
姜氏還沒睡醒,宣屏陰沉著臉:“說。”
護衛道:“況嬤嬤方才獨自出了院子,瞧著行為有些鬼祟,去了馬房套車。”
宣屏心里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裂。
她眼底閃過一絲恐慌,揪了揪手指,隨后眸中盡是狠厲決絕:“叫上幾個可靠之人,跟我走,我有重賞。”
她意識到國公夫人要做什么……
不!絕對不可以!
一更。
世子:和媳婦分開的第一個時辰,想她想她想她……
莊林:狗都沒你這么黏人!
世子:和媳婦分開的第二個時辰,想她想她想她……
莊林:……我聾了瘸了瞎了,有事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