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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秉麟大驚,憤慨捶了下掌心:“不是……那姓梁的還真敢下黑手。”
“不是。”虞瑾無暇理會,目光緊盯在大夫搭脈的手上,隨口敷衍。
這位大夫是軍中服役多年的,虞常山身上大小傷都是經他手醫治,完全信得過。
老大夫把脈后,面色并不比方才更凝重。
虞瑾心下稍稍放松幾分,主動詢問:“石大夫,如何了?”
石大夫一邊收拾脈枕,一邊掏出隨身攜帶的筆墨,準備寫藥方。
“老夫先前調的那個方子,催吐了侯爺體內瘀滯的部分毒血,癥狀已然有所減輕。”石大夫一邊提筆著墨,一邊道:“謹慎起見,對方下的只是慢性毒,又多虧大小姐及時趕到提醒,一切都來得及。”
事實上,虞瑾二人快馬加鞭,比譚秉麟要早上大半天趕到。
只是當時一點線索沒有,全然拿不準是誰與滕氏勾結了。
所以,兩人并未聲張。
入夜,是宣睦帶著虞瑾那塊家主令潛入軍營,找的虞常山。
彼此確認身份,宣睦大概道明來意,虞常山又秘密見了虞瑾。
當時,虞常山身體并不見任何異樣,是虞瑾總擔心滕氏還有后手陰招。
虞常山為了安她的心,便請石大夫給他詳細診脈,檢查了一遍身體。
結果——
還好是查了。
石大夫知她心焦,先行安撫:“發現的早,侯爺并無大礙,體內余毒只需持續用藥,兩月之內,必可肅清。”
虞瑾看他言之鑿鑿,才又更放心幾分。
她折回虞常山身邊說話。
這邊,譚秉麟卻還云里霧里。
不好打擾人家父女團聚,他便追著石大夫詢問:“石大夫是吧?虞侯這里到底什么情況?您與我詳細說說,本官回京后才好如實向陛下稟報。”
石大夫天生不茍言笑,是一張嚴肅臉。
虞常山既然將這位譚大人帶來軍中,必定就是信得過之人,他也就實話實說。
“前天夜里大小姐暗中造訪,懷疑有人要對侯爺下黑手。”
“我替侯爺診脈,發現他脈象確有不穩。”
“單從脈象判斷,像是誘發心悸之癥的前兆。”
人上了年紀,身體各種機能都有可能衰退,尤其虞常山這種年輕就征戰沙場,頻繁受傷的,舊傷隱疾也多少會有幾樣。
若只是尋常診出這種癥狀,石大夫也只會當他是生病。
但在虞瑾懷疑的當口,就由不得不多想。
“從脈象上,卑職就只能看出這么多。”
“后來,一一查驗了侯爺入口的東西……”
“最后,是在昨日早膳中發現被混入了川烏的粉末。”
譚秉麟對藥理了解頗多,聞言,下意識屏住呼吸:“何人所為?”
石大夫道:“底下的一個百夫長,他與伙房的士兵交好,趁機下毒。”
他沖宣睦站著的位置努努嘴:“人已經被拿下了,不是什么硬骨頭。”
“審問之下,他與京中那個英國公府有點七拐八拐的關系。”
“那邊許了好處。”
“他不敢下劇毒,想要徐徐圖之,在此之前,已經持續下藥半月有余。”
“好在為了不露馬腳,每次下的藥量極輕。”
就因為癥狀爆發的實在太過緩慢,正常情況下,大夫診脈發現虞常山脈象有異,也只會懷疑是他生病。
而那人之所以不敢下劇毒,是因為只想做點壞事拿好處,沒想豁出身家性命。
一旦虞常山這個主帥中毒暴斃,軍中必定掘地三尺的追查……
那人本身職位就不高,虞常山死了,也輪不到他頂上去,他確實沒必要豁出命去。
而滕氏之所以只能收買這樣的人……
虞常山治軍幾十年,如果連身邊最親近的一批下屬都會背刺他,那便只能算他無能!
譚秉麟循著石大夫視線,也去看宣睦。
虞瑾正在虞常山身邊,服侍他洗漱。
宣睦則是身姿筆直站在旁邊,抿著唇,站得板正。
那個英國公府,和他之間怎么都有點理不清的關系。
譚秉麟和石大夫對視一眼,默契就這么一觸即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戲謔。
這位宣少將軍,怕是不得未來岳丈喜愛啊!
石大夫琢磨著,寫好藥方,又親自去抓藥煎藥。
人家虞家父女團聚,沒準還有老岳父訓女婿的節目,譚秉麟不好現場看熱鬧,就追著石大夫去了。
營帳內,遞水給虞常山漱口后,虞瑾又打濕帕子,遞給他擦了手臉。
虞常山動作穩健利落,并無半分中毒后的頹勢。
因為虞常山常年戍邊,從小到大,虞瑾一共也沒和與自己的父親在一起生活多久。
她和虞珂她們年幼時,當時虞常河還能幫襯,虞常山偶爾逢年過節還能回京團聚個十天半月。
后來,虞常河廢了,他就幾乎再沒回過。
虞瑾又多了一世經歷,事實上,她記憶里早不記得父親的模樣了。
上輩子,她最后一次見他,是他被暗殺后,她帶著家里唯一的男丁虞璟,親自趕來,扶靈回京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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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彼時,虞常山的儀容也并不體面。
這趟過來,前兩天都只忙著正事,和設局抓內鬼,虞瑾情緒一直穩定。
父女兩個有種本能的默契,既不曾抱頭痛哭,也都不是言語肉麻之人。
虞瑾甚至一度以為,她是因為和父親聚少離多,所以對他的感情淡漠了。
但是此刻,她雙手捧著帕子,瞧著父親鬢角隱約冒出的幾根白發,情緒就這么猝不及防的洶涌爆發。
眼淚落下。
一滴、兩滴。
落在銅盆里,水面上濺起漣漪。
宣睦率先發現,眼神閃過一絲慌亂。
他下意識踏前一步,又不好與岳丈搶人,只能忍著站在原地,唇線越發緊繃。
瞧見女兒落淚,虞常山臉上不動如山的面具出現一絲裂痕。
但性格使然,他情緒依舊不怎么外放,只抬手,不甚溫柔的替她擦了一下:“都是大姑娘了,哭什么?我又沒事。”
男人的指腹都是老繭,碰觸皮膚的觸感粗糙。
虞瑾聽到他佯裝嚴肅的話語,情緒越發難以自控。
她一直自詡是多活了一世的人,對很多事情都能理性應對,但是聽著父親的話語,她卻仿佛又回到小時候。
她也曾做過無憂無慮的孩童,凡事都有家中長輩為她撐起一片天。
祖父、父親和二叔在外征戰,撐起侯府的脊梁,祖母持家,教養他們姐妹長大。
那些記憶再久遠……
卻原來也都始終藏在內心的某個角落,從未曾遺失過。
“我……我有許久不見父親了。”虞瑾驀的覺得委屈,撲倒在虞常山懷中,泣不成聲。
沒有誰愿意真的長大,誰不想做父母懷中天真的孩子?享受父母羽翼之下的庇護?
可是——
這種全然輕松無憂的日子,她已經太多年不曾感受。
前世,她嫁人后,就開始應付兩座府邸所有復雜的人情往來,今生,又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就從未有一刻是身心全然放松的。
父親所能帶給她的精神慰藉,是哪怕有宣睦在她身邊,也無法替代的。
父親是父親,夫婿是夫婿。
同樣——
她對虞常山和對宣睦的感情,也是不同的。
虞常山也多年不曾和女兒相處,心中自覺對幾個女兒都有虧欠。
他身體本能僵硬,手臂擎在半空,無所適從了好一會兒。
然后,寬大的手掌落下,笨拙又生疏的輕輕拍撫女兒脊背。
虞瑾伏在他懷中,哭了許久,直至最后昏昏欲睡時,她才抬起紅腫的眼睛,擦了擦眼淚。
她畢竟不是可以肆意撒嬌的小姑娘了,冷靜下來,心中略感窘迫。
虞瑾吸了吸鼻子,又恢復端莊從容模樣,扯出笑容:“我留下來服侍父親,待您體內余毒徹底清除了再走。只是這軍營重地,方便給我安排個帳篷嗎?”
虞常山聞言,看了宣睦一眼。
宣睦知道他指的什么——
他和虞瑾婚期將近。
可別說虞瑾留下的理由正當,就算她突發奇想,無理取鬧……
有他反對置喙的余地?
他這未來老丈人,是對他的家庭地位一無所知,還是看他不順眼,想坑他?
宣睦只擺出溫順模樣,并不摻言。
虞常山無法,只能好言相勸:“我這里有妥帖的大夫照料,且又沒有病到須得有人貼身服侍。你若滯留此地,反而要無端惹人猜疑揣測。”
說話間,他又看了宣睦一眼:“趁著你們行蹤并未暴露,趕早回去,為父這里,一切安好。”
京城方面發生的事,小事虞瑾不會特意告訴他,但是事關家族和姐妹們名聲前程的大事,則要與他通氣兒。
若是虞常山不明就里,再有人算計他們,就有可能從她隱瞞的那些事里鉆空子。
一家人,榮辱與共,不需要自以為是的隱瞞。
而京城大局未定,只要皇權交替尚未完成,京中就不可能完全太平安定下來。
事實上,虞常山是覺得虞瑾回去侯府坐鎮,他會更安心一些。
這樣的道理,不需要他一句一句說給虞瑾聽,虞瑾自己就懂得權衡利弊。
她只是……
太久太久不曾與父親相處,一時情緒占據上風,任性了一把。
虞瑾抿抿唇。
這樣倉促的相見又分離,她心中總是不舍的。
虞常山見她不說話,大掌又握住她肩膀,拍了拍。
他無法許諾下一次團聚的日子,所以,很多話會顯得虛假又蒼白,不如不說。
虞瑾隨后又與他說了家里人近況。
宣睦取來茶具,煮水沏茶,在旁邊陪襯。
等虞常山喝了藥,已經是四更。
虞常山將自己的帳篷騰出來給女兒休息,宣睦自覺跟著他一起踱步出來。
整個駐地,帳篷林立。
夜里起了風,因為臨江,似乎還能聽見遠處驚濤拍岸的動靜。
虞常山直言不諱,對頭次見面的準女婿開刀:“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對本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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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帥:媳婦對老丈人比對我親,不高興!
虞侯:你還敢吃老子的醋?看我削不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