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原的硝煙混著血腥,沉甸甸壓在千里荒原之上。
數月對峙,越國七派與魔道六宗的戰線早已化作絞肉深坑。
初時,魔道詭譎功法與污穢法器的黑光頻閃,七派弟子措手不及,死傷累累,尸骸幾乎填平了最初的壕塹。慘烈的學費付出后,幸存者眼中褪去了恐懼,換成了淬血的兇狠與老練,戰損終于不再觸目驚心,七派在血肉磨盤上勉強扎住了根,雙方陷入沉悶而慘烈的對峙僵局。
清虛門大營深處,主帳內氣氛凝重如鉛。浮云子端坐上首,結丹修士的威壓令下方一眾筑基弟子垂首屏息,無人敢直視他那張陰云密布的臉。
“浮云子師叔,”劉執事躬著身,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掩月宗的霓裳仙子……又送來了一批制符材料……”
“材料?”浮云子眼皮都未抬,鼻腔里溢出一聲冷哼,打斷了劉執事的話頭:“光有材料頂個屁用!整個七派,難道就我清虛門養著制符師不成?拿這些破爛就想換成品符箓?掩月宗,好大的臉面!欺人太甚!”
他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堅硬的靈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狂暴的靈壓驟然爆發,帳內眾人更是噤若寒蟬,額頭幾乎要觸到冰冷的地面。
浮云子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終究還是強行壓下那口惡氣。形勢比人強,掩月宗實力冠絕七派,此次大戰出力亦是最多,清虛門……得罪不起。
“……這次,又要多少?”聲音從牙縫里擠出,帶著被強抑的憋悶。
劉執事苦著臉,仿佛捧著的不是玉簡,而是滾燙的烙鐵:“中級符箓五百張……初級高階符箓一千張……”
“五百張中級符箓?!”浮云子霍然抬頭,眼中怒火如實質般噴涌:“她怎么不去搶?!”
在跟魔道六宗的對抗中,越國七派也總結了不少經驗,魔道六宗勝在功法和法器比較詭異,特別是一些魔道法器具有污穢法器的效果,許多七派弟子都是猝不及防法器被污后,無法操縱,被魔道六宗斬殺。
在付出了血的代價后,越國七派發現符箓是克制魔道法器的有效手段,符箓是純粹的法術攻擊,完全不用擔心會被魔道法器克制,而且使用簡單,節省法力。
只是這樣一來,對于符箓的消耗就十分驚人了,符箓的價格也漲了三倍有余,就這還有市無價,經常賣斷貨。
“師叔息怒……”劉執事幾乎要把腰彎折:“霓裳仙子還說了……若有上次那種改良的中級符箓……只需一百張……即可……”
“改良符箓?”浮云子怒火稍斂,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擊著,發出沉悶的篤篤聲,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劉執事:“上次那批從宗門調來的改良符箓,我若沒記錯,大半都出自一人之手?”
劉執事連忙點頭:“師叔明鑒!門中制符師雖眾,然精于改良中級符箓者寥寥無幾,且成符率極低。那批符箓,張鐵師弟一人……便承擔了半數之多。”
“張鐵……”浮云子咀嚼著這個名字,眉頭微皺:“便是那個在增援途中遭遇魔道伏擊,失蹤的張鐵?”
提及此,劉執事臉上浮起沉痛:“正是。據僥幸生還的清遠師弟與柳云師妹所言,張鐵師兄為掩護他們脫身,獨自斷后……遭血童子三人圍攻……恐怕……”
“愚蠢!”浮云子又是一聲怒斥,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惋惜,“生死關頭,自身道途為重!管他人死活作甚!枉費老夫一番心血栽培……”
話音未落,帳外忽地傳來一個劉執事無比熟悉的聲音:
“弟子張鐵,拜見師尊!”
帳內死寂瞬間被打破。
“張……張鐵師兄?!”劉執事猛地抬頭,臉上表情由沉痛轉為驚愕,隨即是難以置信的狂喜。他幾乎是踉蹡著撲向帳簾,一把掀開!
帳外陽光刺目,一個身著清虛門青色道袍的身影靜靜佇立。
“張師兄!真是你!”劉執事激動地將秦浩)迎了進來,聲音都帶著顫抖。
浮云子目光如電,瞬間落在秦浩身上,上下審視數遍,冷哼一聲:“哼!你還知道回來?”
劉執事連忙打圓場:“師叔!張師兄平安歸來乃是大幸!這些日子,師叔日夜掛念師兄安危,每每提及……”
秦浩心中自然知曉這是場面話,面上卻恰到好處地浮起一絲感激,躬身行禮:“勞煩師尊掛心,弟子萬死。當日為掩護清遠、柳云兩位師弟師妹脫身,弟子被那血童子三人纏住,拼死力戰,終是重傷瀕死。幸得天可憐見,僥幸逃脫,藏身于一處廢棄地穴,以丹藥吊命,閉關苦修,直至傷勢痊愈,修為亦略有精進,這才急急趕回大營復命。”
“血童子?假丹修為!”浮云子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銳利地刺向秦浩:“以一敵三,還能反殺突圍?張鐵,你這手段,著實令為師刮目相看啊!”
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秦浩面上露出一絲苦澀與后怕,拱手道:“師尊明鑒,弟子亦是九死一生。全賴此前在一次坊市交易會上,機緣巧合換得一枚‘天雷子’,那血童子自持假丹修為,又見弟子法器尋常,生了輕視之心,被弟子鉆了空子,以天雷子重創其根基。弟子將多年積攢的符箓消耗殆盡,才勉強撕開一條血路逃出生天,實乃僥幸至極!”
浮云子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那股無形的威壓緩緩散去。終究是自己的弟子,而且此時清虛門正值用人之際,尤其是制符一道,此人不可或缺!他沉聲道:“罷了!能活著回來,便是我清虛門之幸!如今前線符箓吃緊,尤其那改良符箓更是奇缺。從今日起,你全力繪制改良中級符箓!宗門按市價兩倍貢獻度收購!你已是筑基后期修士,多積攢貢獻,待戰事稍緩,宗門寶庫中那些輔助結丹的珍稀丹藥……說不定也有凝結金丹的一日!”
“謹遵師尊法旨!”秦浩心中暗喜,他之所以沒有直接使用古傳送陣前往亂星海,一方面是打算帶上韓立,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趁著七派跟魔道六宗對峙,兌換一些尋常難得一見的材料。
對于現在的秦浩來說,尋常法器他早就瞧不上眼了,甚至就連符寶他都不怎么感冒。
唯有煉制本命法寶的材料,才能讓秦浩提起興趣。
“劉師侄,帶他去安置,尋一處僻靜所在,莫讓人擾了他制符。”
“弟子領命!張師兄,請隨我來。”劉執事連忙應下。
很快,秦浩被安置在大營最內層區域。營帳緊鄰浮云子等兩位結丹長老的居所,尋常弟子根本不敢靠近這片區域,喧囂的巡邏聲到了此處也變得遙遠模糊。
“有勞劉師弟費心。”秦浩拱手。
劉執事笑容滿面:“張師兄平安歸來,實乃大喜。小弟還要去向浮云子師叔復命,就不多叨擾了。稍后便遣人將制符材料送來,師兄一路辛苦,可先歇息一陣子。”
送走劉執事,秦浩步入營帳,布下簡易的隔音禁制后,并未立刻調息。他翻手取出一枚特制的青色傳音符,嘴唇微動,一道無聲的意念傳入其中。
指尖一彈,傳音符化作一道微弱幾不可察的青光,悄無聲息地鉆出營帳,消失在金鼓原混雜著血腥與塵土的風中。
半個時辰后,營帳禁制微光一閃,一個身影悄然而入。皮膚黝黑,面容普通得丟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不是韓立還能是誰?
“師兄!”韓立聲音低沉卻透著激動:“我就知道……你絕不會輕易隕落!”
秦浩上下打量著他,嘴角微揚,帶著一絲調侃:“可惜為兄這些日子流落在外,未能親眼得見師弟在金鼓原戰場大殺四方、令魔道聞風喪膽的英姿啊!”
“師兄莫要取笑小弟了!”韓立面上露出一絲無奈,眼神卻銳利沉穩了許多,早已褪盡了當年嘉元城的青澀,口齒也凌厲起來,“小弟這點微末伎倆,如何能與師兄相比?聽說師兄遭遇假丹魔修領銜的三人圍殺,只怕此刻那三位,早已化作師兄儲物袋中的戰利品,成冢中枯骨了吧?”
寒暄過后,韓立謹慎地再次布下幾層隔音禁制,這才壓低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師兄,上次分別時所言的那處上古傳送陣……修復之事,可曾妥當?”
秦浩神色一正,沉聲道:“師弟且放心,事關你我退路,已經安排妥當。”
韓立緊繃的神經明顯松弛下來,長長吁了口氣。金鼓原的慘烈遠超他最初想象,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能活到現在,很大程度上是憑借筑基中期的“不起眼”和那份刻入骨髓的謹慎。
“那師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秦浩明白韓立話中深意——何時抽身離去?他沉吟片刻,分析道:“眼下七派與魔道雖呈膠著,但高層管控極嚴,你我身為筑基修士,無故脫離大營,極易引人注目,招惹禍端。再者,那傳送陣另一端究竟是何方世界,是福是禍仍是未知。若此間戰局未到無可挽回之境,貿然遁入未知,風險未必就比留下小。不如暫且按捺,靜觀其變,暗中積攢實力,同時密切關注局勢變化。”
韓立略一思索,深覺有理:“師兄思慮周全,小弟佩服。”
秦浩點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早已準備好的玉簡,遞給韓立:“此乃匯合之地的詳細輿圖及路徑。若有朝一日風云突變,師弟務必第一時間前往此地與為兄匯合!切記,莫要戀戰,保命為先!”
“明白!多謝師兄!”韓立鄭重接過玉簡,神識一掃便將路線牢牢記住,心中大定,有了這條后路,在金鼓原這血肉磨盤中,總算多了幾分騰挪的底氣。
接下來的數月光景,秦浩便在營帳內外布下重重禁制,足不出戶,化身為一架精密的制符機器。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秦浩就安安穩穩在營帳里繪制符箓,這些符箓只有十分之一交付給清虛門兌換成貢獻度,其余的都揣進了他的腰包,彌補之前剿滅黑煞教的消耗。
韓立在這段時間里也是聲名鵲起,不過由于他擊殺的魔修越來越多,盯上他的厲害魔修也不少,以至于每次韓立回來都要來秦浩這里補充符箓。
當然,秦浩也不是做慈善的,想要符箓就得拿丹藥來換,雖說他現在已經是筑基后期,但是前往亂星海之后,肯定是要修煉“三轉重元功”散功來增加結丹成功率的,丹藥肯定是多多益善。
這天,秦浩剛剛在軍需官那里換來一塊拳頭大小的金精,忽然,外圍大帳就像是炸開了鍋一般。
嗚——嗚——嗚——!!!
凄厲尖銳、足以撕裂耳膜的警報法螺聲毫無征兆地響徹整個七派大營!這聲音不同于尋常敵襲的示警,充滿了末日的惶急與混亂!
“敵襲!敵襲!!”
“靈獸山!!靈獸山叛變了!!”
“大陣破了!魔崽子從東面殺進來了!!”
“擋住!快擋住啊!!”
“逃命啊——!”
秦浩見狀立馬退到眾人身后,不過并沒有立馬脫離營地,這個時候營地后方的陣法還沒破除,而且現在逃跑容易被殺雞儆猴,還是先茍著看看情況再說。
正如秦浩所料,最早一批想要逃脫的弟子,立馬遭到七派結丹修士的斬首。
就在這混亂到了極點的關頭,一道威嚴而帶著決絕之意的聲音,如同滾滾悶雷,強行壓過一切喧囂,響徹在清虛門弟子聚集的區域上空,正是浮云子:
“清虛門眾弟子聽令!!”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更深重的悲憤。
“靈獸山叛宗,大陣已破!事不可為!”
“各自突圍!往丹霞谷方向撤退!!”
“能走一個……是一個!!”
“為宗門……保留火種!!”
話音未落,浮云子所化的那道青色遁光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如同燃燒生命的流星,義無反顧地朝著大營東面廝殺最為慘烈的前沿戰場狠狠撞去!
“謹遵師叔(祖)法旨!!”悲愴與決絕的呼喊在清虛門弟子中響起。
有了這道明確的命令,殘存的清虛門弟子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一道道各色遁光不再猶豫,沖天而起,如同被驚散的鳥群,倉惶卻又帶著一絲方向,拼命朝著大營后方、浮云子指定的丹霞谷方向亡命飛遁!
秦浩再不遲疑。他眼中精光一閃,猛地一拍腰間儲物袋。
“墨龍舟,起!”
一道墨色流光激射而出,瞬息間化作一艘長約丈許的飛舟。舟身表面天然形成的龍鱗紋路在遁光中若隱若現。秦浩一步踏上飛舟核心陣位,體內精純的筑基后期法力毫無保留地瘋狂注入其中!
墨龍舟發出一聲低沉卻充滿力量的龍吟般的顫鳴,舟身墨色光華暴漲,瞬間化作一道凝練無比的淡墨色流光,速度之快,遠超尋常筑基修士的御器飛行,甚至逼近了普通結丹修士的遁速!
舟影一閃,已然混入那潰散的遁光洪流,朝著丹霞谷方向狂飆而去!
逃!不顧一切的逃!
墨色流光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爆鳴。沿途并非坦途。魔道顯然早有預謀,一些精銳小隊如同毒蛇般潛伏在七派弟子潰逃的必經之路上,驟然暴起偷襲。慘叫聲不絕于耳,不斷有遁光從空中凄厲墜落,如同被射落的飛鳥。
秦浩眼神冰冷如鐵,再無半分在清虛門大營時的溫和。面對攔路的魔道修士,他毫不留情。墨龍舟速度不減,舟身兩側的靈力護罩泛起波紋。他雙手閃電般掐訣,一張張早已準備好的符箓——金刃風暴符箭、爆炎符——如同潑水般激射而出。火球爆炸的轟鳴、金鐵交擊的鏗鏘,伴隨著魔修臨死的慘叫,在他身后交織成一曲殘酷的死亡背景音。
墨色流光一騎絕塵,迅速將大部分混亂拋在身后,消失在金鼓原彌漫著血與火的重重煙塵之中。
三天三夜!
不眠不休!靈力幾近枯竭!秦浩硬是靠著墨龍舟的極速和不時吞服丹藥補充,終于沖出了金鼓原主戰場的范圍。
當腳下焦黑染血的大地被荒涼貧瘠、亂石嶙峋的戈壁灘取代時,他才敢稍稍放緩一絲速度。那道淡墨色的流光帶著一身風塵與硝煙氣息,如隕星般俯沖而下,悄無聲息地降落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荒原深處。
又是兩天的艱難跋涉,秦浩終于抵達了石林深處那片形似臥牛的巨大風化巖下方。
這里怪石嶙峋,風聲嗚咽,形成絕佳的天然隱蔽點。他迅速布下幾道預警和隱匿禁制,盤膝坐下,一邊調息恢復近乎干涸的法力,一邊靜靜等待。
一天過去……兩天過去……三天過去……
就在他心中天平逐漸傾斜,幾乎要起身離去的剎那!
一道微弱卻極其熟悉的靈力波動,混雜著另外幾股強弱不一的氣息,正從不遠處高速逼近!
來了!
秦浩豁然起身,目光如電射向波動傳來的方向。然而,當他看清天際飛來的數道遁光時,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一道是他熟悉的、屬于韓立的青色遁光,略顯黯淡,顯然消耗極大。
而在韓立身旁,與之并行竟是南宮婉!
更讓秦浩心頭警鐘狂鳴的是,死死咬在韓立和南宮婉身后的三道遁光!
一道血光,戾氣滔天,速度極快!
一道粉紅色遁光,帶著惑人心神的詭異甜香!
一道漆黑如墨、鬼氣森森的遁光,更是牢牢鎖定著韓立,透出不死不休的怨毒!
“韓立這小子……怎么又跟這個女人攪到一起了?!還引來這么大的麻煩!”秦浩心中暗罵,這哪里是逃命?簡直是拖家帶口還自帶追兵大禮包!
幾乎是眨眼之間,數道遁光已至石林上空。
“師兄助我!!”韓立此刻也是狼狽不堪,身上的黃楓谷黃袍多處破損,沾滿血污塵土。
“師弟!你可真會給我‘驚喜’!”秦浩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回應韓立。
同時,他身形一晃,已然沖天而起,筑基后期的強橫氣息不再掩飾,如同一柄驟然出鞘的利劍,橫亙在韓立、南宮婉與追兵之間!
韓立心中憋屈無比:他離開大營后,已經足夠小心謹慎,專挑荒僻小路潛行,眼看就要接近匯合點了,結果半途突然撞上被追殺的南宮婉!此女竟禍水東引!他被迫與南宮婉聯手且戰且退,可身后這三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南宮婉見到秦浩,蒼白如紙的臉上并無意外,反而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卻不容置疑的口吻:“筑基后期……勉強算個幫手。”
她剛剛與魔道一位結丹修士硬撼拼了個兩敗俱傷,本就重傷在身,靈力接近枯竭,身后這三個魔道修士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甩不脫,無奈之下才在半路“遇到”這機警滑溜的黃楓谷小輩,強行將其卷入。可惜,對付三個筑基期佼佼者,其中一個還是假丹境界,僅憑她殘存的實力和韓立,依舊難以擺脫,只能邊打邊逃。
“厲!飛!雨!”那漆黑如墨的鬼氣遁光猛地頓住,光芒收斂,露出一張蒼白陰鷙的年輕面龐——鬼靈門少主,王嬋!他雙眼血紅,死死鎖定韓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燕家堡讓你僥幸逃脫,今日,我看你還能往哪里逃!必取你狗命,以泄我心頭之恨!”
“少主息怒!”一個干瘦如骷髏、身披黑袍的老者陰惻惻地開口:“為少主雪恥乃老奴本分!這厲飛雨交給老朽!待老朽斬了此人頭顱,再與少主合力,拿下這掩月宗的結丹女修!”
老者完全沒有提秦浩,顯然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小心,此人乃鬼靈門客卿長老,綽號‘黑骨’,假丹修為,一手‘拘魂鬼爪’歹毒無比,專污法器!他腰間那面黑幡更是法寶萬魂幡的子幡,內有兇魂無數!莫要讓他近身!!”南宮婉強提一口氣,語速極快地給秦浩傳音,點明那黑袍老者的厲害之處。
“黑骨老,歷飛雨師我的,那小子就交給你了!”王嬋眼中只有韓立。他與那粉紅遁光中的妖異男子呈犄角之勢,遙遙鎖定氣息虛弱的南宮婉,顯然打著讓黑骨先解決秦浩、再合力圍殺南宮婉的主意。
“桀桀桀!小子,納命來!”名為黑骨的黑袍老者發出一陣夜梟般的怪笑,枯瘦如雞爪的雙手猛地向前一探!
兩只由濃稠如墨汁、散發著刺鼻血腥與陰魂厲嘯的漆黑鬼爪憑空凝聚!這鬼爪并非實體,卻帶著攝人心魄的陰寒與污穢氣息,迎風便漲,瞬息化作數丈大小,遮天蔽日般朝著秦浩當頭抓下!爪影未至,那股專門污穢法器靈光、侵蝕修士神魂的陰邪之力已然彌漫開來,讓人神魂欲裂!
與此同時,黑骨腰間那面巴掌大小、卻纏繞著無數痛苦扭曲面孔的黑幡無風自動,嗚咽的鬼泣聲瞬間放大!十幾道凝練如實質、散發著筑基期波動的兇戾鬼影尖嘯著從中撲出,張牙舞爪,后發先至,如同索命惡鬼直撲秦浩面門!
面對這假丹修士的含怒一擊,秦浩臉色“劇變”,顯得又驚又怒,似乎完全沒料到對方出手如此狠辣迅速。他“手忙腳亂”地一拍儲物袋,倉促祭出兩件靈光閃閃的法器:一面青蒙蒙的龜甲盾牌,一柄寒光四射的飛劍。這是他之前剿滅黑煞教時收獲的戰利品,品質均為上品法器。
“去!”秦浩大喝一聲,操控龜甲盾擋在身前,飛劍則化作一道流光刺向撲來的兇魂。
然而,那污穢陰森的鬼爪拍在青蒙蒙的龜甲盾上,盾面靈光如同遇到克星般劇烈波動,發出“嗤嗤”的刺耳聲響,瞬間變得黯淡無光,靈性大失!
緊接著,“咔嚓”一聲脆響,龜甲盾竟被鬼爪硬生生拍出數道裂痕!而那柄刺向兇魂的飛劍,更是被幾只兇魂合力噴吐的污穢鬼氣纏繞,劍身靈光迅速熄滅,發出一陣哀鳴,徹底失去控制,當啷一聲掉落在下方石林之中!
“噗!”秦浩臉色“煞白”,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形在空中搖搖欲墜,氣息瞬間萎靡下來,眼神中充滿了“驚駭”與“絕望”,仿佛失去了最后依仗。
“哼!無知小輩!區區上品法器,也敢在本座面前賣弄?給我死!”黑骨老者見狀,眼中輕蔑與殘忍之色更濃,怪笑聲愈發刺耳。
在他看來,秦浩手段粗陋,不過是個依仗法器、實戰經驗淺薄的宗門弟子,此刻法器被污,已然是砧板上的魚肉!為了盡快解決掉這個“礙事”的,再去相助少主,他體內假丹瘋狂運轉,全力催動那兩只巨大的污魂鬼爪!
漆黑鬼爪上纏繞的怨魂面孔扭曲尖嘯,威勢更添三分,如同兩座黑色小山,以泰山壓頂之勢,朝著“失去抵抗能力”、呆立空中的秦浩狠狠拍落!要將其連同神魂一起拍成肉泥!
就在那漆黑鬼爪即將觸及秦浩頭顱的瞬間!
秦浩眼中那所有的驚駭、絕望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萬古的極致冷靜與凌厲殺機!如同蟄伏已久的毒蛇,終于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就是現在!”
他垂在身側、原本顯得軟弱無力的右手,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猛地一甩!
咻——!
一點微不可察、幾乎與周圍昏暗環境融為一體的細小墨綠寒芒,毫無征兆地自他袖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到極致,如同瞬移!更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腥甜氣息——正是墨蛟毒牙煉制的毒牙匕首!
這匕首的發動時機妙到毫巔!正是黑骨老者全力操控污魂鬼爪、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心神也因勝券在握而出現一絲松懈的絕對空隙!目標,直指黑骨老者因全力施法而微微空門大開的丹田要害!
“什么?”黑骨老者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他想閃避,想召回鬼爪防御,但一切都太遲了!全力攻擊帶來的慣性讓他根本無法做出有效應對!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毒蛇噬咬的聲音響起。
那道墨綠寒芒精準無比地穿透了黑骨老者倉促間布下的護身魔氣!狠狠扎在了他小腹丹田氣海的位置!
“呃啊——!!”黑骨老者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他清晰地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劇毒,如同附骨之疽,順著匕首刺破的傷口,瘋狂地侵入他的丹田!
那劇毒霸道絕倫,所過之處,他的法力如同沸湯潑雪般消融。
墨蛟之毒,見血封喉!假丹修士,也難抵擋!
劇毒攻心,法力反噬!黑骨老者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渾身劇烈抽搐,七竅之中都流出墨綠色的腥臭血液,凝聚的污魂鬼爪失去了法力支撐,瞬間潰散成漫天黑氣!那十幾只兇魂也因主人遭受重創而尖嘯著變得混亂不堪!
秦浩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眼中厲芒炸裂,全身法力再無一絲保留,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赤魂刀化作一道驚心動魄的血色匹練,被他拋向半空!
與此同時,他左手閃電般拍出早已扣在掌心、靈光燦燦的金色符箓——巨劍符!
“斬!!!”
秦浩暴吼如雷!巨劍符磅礴的金系靈力瘋狂涌入赤魂刀!赤魂刀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嗡鳴,刀身瞬間暴漲至十丈有余!
刀鋒之上,凝聚著無堅不摧的庚金銳氣與厚重如山的巨力,化作一柄仿佛能開天辟地的巨大鍘刀,帶著刺耳的尖嘯與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因劇毒侵蝕而失去反抗能力、癱軟墜落的黑骨老者,狠狠斬下!
噗!!!
血光沖天!
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豬油!沒有絲毫阻滯!假丹修士強橫的魔軀,在這灌注了巨力與金銳之氣的驚天一刀下,脆弱得如同紙糊!
黑骨老者連同他臉上凝固的驚恐與難以置信,被一刀兩斷!殘軀在凌厲的刀氣中被絞殺成漫天血霧肉糜!連其殘魂都未能逃逸,被狂暴的刀意瞬間撕碎湮滅!
秒殺!
堂堂假丹境界的鬼靈門客卿長老“黑骨”,竟被一個筑基后期的“無名小卒”,以如此干凈利落、充滿了算計與狠辣的方式,當場斬殺!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從秦浩佯裝不敵、法器被污,到毒牙匕首偷襲得手,再到赤魂刀驚天一斬,整個過程兔起鶻落,行云流水,快得讓遠處的王嬋和那合歡宗妖異男子都來不及做出任何有效反應!
“廢物!!”王嬋心頭一緊,他這才意識到對方三人中,這個看似最好欺負的清虛門修士,才是最難纏的存在。
“不好!”合歡宗妖異男子臉色劇變,眼神中充滿了震驚與忌憚。他原本以為拿下重傷的南宮婉和兩個“普通”筑基修士手到擒來,卻沒想到對方陣營里竟隱藏著如此一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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