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藝術家第258章 蛻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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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蛻變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11日  作者:起酥面包  分類: 都市 | 都市生活 | 起酥面包 | Z世代藝術家 


封閉幽暗的房間里,擺著兩張可調節式醫用躺椅。

旁邊是一張類似于手術臺的長桌,桌上擺著質地粗糙的黃麻紙、白毛巾、手術刀、鉗等各類用途不明的工具。

桌下是兩個巨大的冰桶,冰塊浮在水面上,微微蕩漾。

靠墻的位置上有兩排休息用的沙發,正對著躺椅,也可以用來觀察。

房間中央站著兩個人。

旁邊那位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西方人,姿態放松笑容親切。

前面一位是個臉頰干癟、頭發稀疏、眼神陰鶩的小老頭,一笑起來,露出滿嘴黃牙,有一種讓人不適的假善之感。

此刻,老頭正對方星河點頭哈腰的笑著。

“方少,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準備什么?!”

鞏俐雙手抱臂,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她意識到了一些什么,又氣又急的問:“弟弟,你到底要干什么?!”

方星河轉頭環顧曹保平、趙小丁、董有德、陳到鳴、鞏俐,以及最重要的劉一菲,表情變得嚴肅慎重。

“這位王先生是我從美國洪門請來的刑堂主事,我想讓他幫我體驗一下濕紙刑……”

話音尚未落盡,這幫主創全部一蹦老高。

“什么?!”

“導演,不至于吧?”

“你瘋了?玩這么大?!”

“別別別,這可不興鬧,別開玩笑了!”

嫩仙反倒是沒什么反應,好奇大于恐懼,躍躍欲試地打量著那些道具。

“沒跟你們開玩笑。”

方星河正容回應。

“我的格派訓練法早都練到頂了,有些對應的極端情緒,根本沒有方法訓練到,所以表演能力只能卡在這里,不上不下的。”

最重要的是,星耀值實在太珍貴,屬性都沒能加滿,自然也沒有余力加技能。

那怎么辦?

還是只能找各種方法,自己磨煉。

方星河將視線轉向老王頭。

“王先生是刑訊專家,擅長在不傷害人體的情況下,對受刑人施以最大程度的折磨,所以我特意將他請來,幫我體驗最極致的緊張、恐懼、絕望,以及溺水感、中毒感、瀕死感。

你們應該知道,格派的根本理念是身體與精神互通,經由對身體的正確刺激,去誘導相應情緒,產生真實體驗。

沒有什么體驗能比真正受刑更加真實。

我的身體會記住這種感覺,我的精神會真實體驗那些情緒,以后如果再有相應的表演需要,我就可以直接喚醒此刻的情緒,刺激身體做出自然反應。

這是體驗的極限,也是方法的極限。”

主創們面面相覷著,眼睛瞪到了最大,幾乎快要凸出眼眶。

“就為這?!”

“這還不夠嗎?”

方星河納悶反問:“不瘋魔,你憑什么拿出比別人高出一級的表演?”

“可這這這……”

陳到鳴結結巴巴的,渾身汗毛全都豎起來了。

鞏俐也急忙安撫:“不至于,真不至于,你的天賦放在那里,慢慢來,總能練到位的……”

“那她呢?”

方星河毫不客氣地瞥了一眼劉一菲。

“我能熬,她熬多少年有用?”

劉一菲下意識一縮頭,心里又是自責又是內疚。

“我……我也可以的……”

“你先在一旁看著。”

方星河沒有絲毫客氣,但也沒有再給她上壓力。

“我先體驗。如果你能夠靠觀察就感到觸動,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你也可以根據我的痛苦程度來重新考慮,是否要接受這樣的試煉。”

“非弄不可嗎?”

董有德滿臉擔心:“你可是咱們的主心骨,這要是出點什么意外……”

“專家和心理醫生都是最頂級的,能出什么意外?”

方星河不耐煩的擺擺手,壓根不和他們再磨嘰,脫掉上衣,躺到了其中一張躺椅上。

“開始吧。丁哥,錄像。”

“好嘞!”

趙小丁架好攝像機,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曹保平最后問了一句:“導演,這紙是用來蓋臉的吧?怎么拍攝表情細節。”

“拍不出來,只能揭開之后再拍細節。”

方星河攤開手。

“沒辦法,在所有能夠體驗極致恐懼的刑罰里,只有這個最安全。”

“再安全也是酷刑啊……變態……”

鞏俐小聲嘀咕著,然后一拉劉一菲,占據了視野最好的側位。

“仔細看看吧,這瘋子簡直是在拿命在磨煉演技……”

瘋嗎?

或許吧。

但方星河真心不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而且是漫長的、被病痛折磨著的死亡。

區區水刑,手到擒來!

王老頭將躺椅上的束縛帶死死系緊,隨后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方少,那小老就開始了……”

黃麻紙輕輕蓋在臉上,視覺和光線被隔絕,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與此同時,聽覺和嗅覺變得極度敏銳,方星河聽到了抽動紙張時的莎莎輕響,嗅到一股劣質紙香,一種窒息預感忽然涌上心頭,讓他不自覺的繃緊了身體。

一張黃麻紙,明顯不夠。

但老王頭并不急,而是抄起噴壺,輕輕的、柔和的、細致的,向方星河臉上這張黃麻紙噴灑水霧。

冰冷的水迅速洇濕紙張,方星河眼前的世界店的一片昏黃。

窒息感開始上涌。

老王頭仔細將這張紙鋪平,使其完全貼合方星河的面部輪廓,忽然發出一聲感慨。

“這骨相,絕了,嘎嘎嘎嘎……”

笑了兩聲,他意識到不對,這里不是自己的刑堂,于是急忙收聲。

但是已經晚了,旁邊的人已經被他嚇出了渾身雞皮疙瘩,天不怕地不怕的嫩仙也跟著高高提起那顆心。

這是什么情緒?

緊張?

混合了一點恐懼?

她強忍著那些懼意,仔細觀察著方星河漸漸急促起來的呼吸,以及他上自然綻放的青筋。

啵的一聲輕響,她心底深處有什么東西破開了殼。

臉上覆蓋了第二張紙時,方星河感覺到,眼前的世界從昏黃變成了昏暗,呼吸也變得愈發艱難。

隨后是第三張、第四張……

世界陷入黑暗,身旁的雜音被無限放大,并且開始失真。

嘩啦、噼啪、咚咚……

他察覺到,王老頭用水瓢在桶里舀了一勺水,將冰塊抖落,隨后將水瓢抬起到自己正上方。

他完全看不到,其實也聽不到,這只是一種冥冥中的感應。

‘是因為感知屬性嗎?’

‘這個屬性加到99點極限,會不會誕生一些玄妙的六感?’

‘那水好像挺冰的,刺激性應該很強?’

‘難受,但不如預想中難受,是因為我的抗痛苦能力太強了嗎?’

‘真有意思啊……’

‘像我這種熱愛體驗的人,或許不開掛也會是一個好演員吧?’

方星河腦海里雜念叢生,而且比往常更清晰,在這種狀態下,當他聚焦于自我感受,很多東西自然生發,無窮無盡。

那勺冰水猛然潑了上來。

霎時間,引發一種不由自主的全身顫栗和驚跳反射。

方星河冷靜地體驗這種軀體的動物性,并且嘗試著放大它們、進而控制它們。

唔,不太行,一次肯定做不到。

濕透的紙張很快塌陷下來,緊緊吸附在鼻孔和嘴巴上,方星河發現,每一口吸氣都會將濕紙吸入,貼在鼻腔內壁。

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用鼻子吸氣,因為濕紙完全堵塞了鼻腔。

試圖用嘴呼吸時,紙張也會被吸向喉嚨深處。

掙扎了兩下,方星河開始體會到那種真正的溺水感。

盡管沒有真正浸入水中,但身體會觸發與溺水完全相同的生理反應。

喉部肌肉痙攣性緊閉,這是身體防止水進入肺部的本能,但這也同時阻止了空氣進入。

方星河試圖打開喉部通道,用體內僅剩的氣息將濕紙纖維吐到嘴邊,但是根本做不到。

和身體素質不相干,和一切屬性都不相干,這是身體的自我管轄。

吐氣不成功,呼出的二氧化碳無法透過濕紙擴散出去,積聚在口鼻前的狹小空間里。

方星河大口呼吸,吸入的卻是自己呼出的、富含二氧化碳的空氣。

“到第三階段了。”

老王頭慢條斯理的講解著,或者說是炫耀著。

“反復吸入殘余的廢氣,這會導致血液中二氧化碳濃度急劇升高,Doctor,whatdoyoucallthisagain”

后面的半句是英文,那位心理醫生冷靜回了一個單詞。

“高碳酸血癥。”

老王頭輕飄飄點頭,他明明知道答案,卻非要多此一問,本質上,是在向方星河施加心理壓力。

“馬上到第四階段了,你該開始求生反應了,方少。”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溫柔的提醒,但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下個瞬間,方星河開始瘋狂掙扎。

他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扭動頭部、身體,但被束縛帶死死勒住,只能在極小范圍內晃動。

他劇烈地咳嗽和嘔吐,因為特意清空了腸胃,只吐出大量的酸水,而這些體液被濕紙牢牢束縛在口腔里,很快帶來第二次嗆噎反應。

方星河感覺肺部和胸部有一種被撕裂、被灼燒的劇痛,他從未如此迫切地需要氧氣。

但是沒有。

一絲都沒有。

在本能的催動下,他的頸部肌肉死死繃緊,頭部拼命向后仰,試圖掙脫那層“死亡之膜”。

但是不可能,這毫無意義。

“第五階段。”

老王頭仔細地觀察著方星河的每一絲反應,聲音變得漠然、毫無感情。

“瀕死階段。”

“你的意識開始模糊,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來,讓我看看……很好,耳鳴也開始了。”

“瞧,他的耳道內壁正在激烈痙攣,這種細微肌肉幾乎不可能靠鍛煉來控制,只能是受到足夠強烈的刺激之后才會產生反應。”

“大陸的電影也好,電視劇也罷,一旦拍到受刑的戲份,就總是顯得虛假、淺表、荒唐、自以為是,你們缺乏對于真正痛苦的敬畏。”

“最后階段。”

“掙扎開始變得虛弱無力,身體自然抽搐,大部分肌肉瀕臨失控,應該要失禁了……”

老王頭絮絮叨叨,像是一個真正的變態。

但5秒后,他瞥了一眼方星河的下體,面露驚容。

“咦?”

沒有反應。

他又仔細觀察了兩眼,忽然發現,方星河的核心肌群,即下腹到后腰再到臀上的一大圈,全都保持著一種自然繃緊又不僵硬的狀態。

愣住了兩秒,他忽然意識到方星河的胸膛起伏已經微弱到極致,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撕開了覆面黃紙。

“咳咳……嗬嗬嗬……”

一陣劇烈的撕裂性的咳嗽之后,方星河發出了一陣殘破風箱似的嘶鳴,那是空氣重新注入肺部,拉扯著失控聲帶的聲音。

比預想中晚了幾秒揭開黃紙,老王頭有點慌,急忙擦干凈蓋著方星河眼睛的紙張纖維,焦急發問。

“方少,你怎么樣?有沒有……”

沒有。

他沒有看到一雙瞳孔放大、充滿極致恐懼的眼睛。

他看過無數雙受刑之后的眼睛,無一例外,都是一模一樣的狀態。

除了現在這雙。

方星河眼睛里燃著火、亮著光,眼角的肌肉仍然不受控制的抽搐著,可他的眼神,卻是那般的明亮和興奮。

“很好。”

少年用暗啞到極致的聲音,簡單回復。

“就是這種感覺!”

老王懵嗶了。

整個凝固在那里,有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更有一種不知所謂的荒謬。

醫生止住上前檢查的腳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低聲喊了句“Jesus”。

趙小丁從攝影機后面抬起頭,大大張著嘴巴。

董有德一手抱著頭,一手捂著嘴,露出來的臉上全是汗。

而劉一菲……

她縮在鞏俐的懷里,不知因何而恐懼,但就是恐懼,手指發麻雙腳發軟,只有心臟像一頭瘋牛似的狂跳著,嗓子被什么東西堵得死死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眼淚稀里嘩啦的往外流,停不住,根本停不住。

還沒輪到她,她就感同身受的快要哭崩了。

但是,這是因絕望而生的恐懼嗎?

不,這是因擔心而生的恐懼,這是她到38歲都從未能實現的共情。

方星河前前后后總共受了四次刑,到最后,整個人崩潰到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眼底殘存的一絲微光。

趙小丁把這種狀態記錄到了膠片中。

除了他,董有德和曹保平早已不敢再看,坐到了墻邊的沙發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趙小丁五體投地的感慨道:“哥,以后要是讓你演個地下黨什么的,你保證能拿到全球所有的影帝!”

“這種純粹而又極致的意志啊……”

老王頭不笑了,滿臉都是敬畏,甚至有一種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的微渺感。

“老頭子我經手過幾百個人了,一個都沒有見過……”

方星河回應不了,只是放空著自己,對已經飆升到95點的演技都失去了興趣。

這玩意兒真折磨人,他想。

嫩仙應該扛不住四輪,他又想。

那就一輪吧……他下定了決心,并為自己的仁慈感到驕傲。

“清場。”

終于恢復了一絲體力,他撩起眼皮,看向早已哭崩的劉一菲。

“到你了。”

方星河沒有問她行不行,劉一菲也沒有拒絕這種安排。

她只是蹣跚著往另一張躺椅上一趴,費力翻身,然后繃緊身體,閉上了眼睛。

恐懼的嘴唇吐出虛弱的堅定。

“王老師,到我了,來吧!”

15歲的這一天,她在偶像身上看到了一種概念,然后強迫自己去做了一件從未存在于認知以內的事。

她在苦痛中蛻變,進行了一次完全而又徹底的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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