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在上133【局中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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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局中局】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7日  作者:上湯豆苗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上湯豆苗 | 相國在上 
沈園。

“爹爹,薛世兄是不是很厲害?”

沈青鸞笑容燦爛,滿眼與有榮焉之感。

儀真縣距離府城五十余里,兩地往來極其頻繁,青山鎮胡家被徹查的消息很快就傳了過來。

好事者添油加醋,將薛淮與陳倫的短暫交鋒描繪成生死敵對,導致薛淮雖然不在府城,他的名聲反而更上一層樓。

沈家自有靈通準確的消息渠道,知道真相沒有那么夸張,不過薛淮頂住鹽運司和漕運衙門的施壓亦是事實,因此沈青鸞才會如此發問。

沈秉文頷首道:“確實很厲害。”

沈青鸞注意到他的神色并不輕松,不由得斂去笑意,關切地問道:“爹爹,莫非此事還有不妥之處?”

“并無。”

沈秉文坦然道:“我只是在想鹽運司衙門前兩天傳出來的消息。”

“爹爹是指鹽運司將要新增引窩一事?”

沈青鸞沉吟道:“我覺得此事有些古怪,按說如今兩淮地界發放的引窩數量已經超過八十,這足夠各家鹽商的用度,如今突兀新增引窩卻是為何?”

大燕的鹽政制度不算特別復雜,以揚州鹽運司為例,他們會放出一定數量的引窩購買權,只有得到鹽運司審核通過的鹽商才能購買引窩。鹽商在擁有引窩之后,每年向鹽運司申請購買鹽引,再憑借鹽引去鹽場實地購鹽。

每張引窩的價格不同,核定的鹽引配額亦不同。

比如沈家擁有十六張引窩,每年可領鹽引總數為六萬余引,一引可購鹽四百斤。

簡而言之,擁有引窩的大鹽商類似于總銷商,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去向鹽運司申領鹽引,然后或者自用或者賣給中小鹽商,后者相當于二級分銷商。

目前揚州境內,只有八家大鹽商有資格購買引窩,除了沈家和揚州四姓劉喬鄭王,此外便是白、葛、黃三家。

以實力而論,劉、喬、沈三家是毫無疑問的第一梯隊,接下來是鄭家和王家,白葛黃三家最末。

上一次鹽運司增發引窩是在四年前,按照常理而言,除非短期內新增大量鹽場,否則鹽運司不會頻繁增發引窩。

“確實有些古怪。”

沈秉文緩緩道:“根據泰興縣和海門縣傳回的消息,這幾年兩淮新開的鹽場不算多,并不足以支撐鹽運司特地開場增發,但是從近來鹽商之間的風聲來看,鹽運司這次會有大動作。”

如果鹽運司并非故弄玄虛,這對于沈家而言將會是一次較為嚴峻的考驗。

引窩是可以家族世代傳承的經營特權,再加上各大鹽商存在激烈的競爭,導致引窩歷來價格不菲,一張引窩售價幾萬到幾十萬兩銀子不等。

這還只是明面上的價格,如果想順利競得引窩,鹽商還得疏通鹽運司衙門的大小官吏,這又是一筆極大的開銷。

沈家家大業大,即便沈秉文前些年已經精簡大部分零散產業,每年的固定投入依舊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原本沈家不會因為本錢束手束腳,只是這大半年來有兩件事耗費了大筆銀錢,其一是去年廣泰號北上京城開設錢莊和布莊,前期投入頗為驚人。其二則是沈秉文如今正在籌謀出海,開辟海上貿易路線同樣是個吞金獸。

可是沈家又不能缺席鹽運司的認窩大會,一者他們需要維系和鹽運司的交情,二者這關系到廣泰號后續的立足之本,倘若沈家不參加這次的認窩大會,那些中小鹽商肯定會被其他大鹽商勾走。

沈青鸞有些愧疚地說道:“爹爹,女兒不該那么任性。”

“這與你有何關系?不必自責。”

沈秉文擺擺手,溫言道:“廣泰號北上是我同意的決定,如今靠著薛家哥兒引薦云安公主的關系,廣泰號已經在京城站穩腳跟,慢慢就能看到收效。如果不是你足夠堅定,或許我不敢邁出這一步。至于這次的認窩大會,多半是劉傅設下的局,我們沈家只需跟著喬家走便是。喬老爺子和劉傅斗了一輩子,他絕對能避開劉傅設下的陷阱。”

沈青鸞的心緒放松了一些,她想了想說道:“爹爹如今要費心出海一事,這次的認窩大會就讓女兒來操持前期事宜如何?”

沈秉文頷首道:“自然可以。”

沈青鸞雙眼一亮,微笑道:“爹爹,我想先去北面鹽場實地看一眼,這樣或許更有把握。”

沈秉文失笑道:“只是去看鹽場?”

他記得按照薛淮的規劃,巡查完儀真縣便會去北邊的興化縣和寶應縣。

沈青鸞眨眨眼,并未否認。

“去吧,記得代為父向薛家哥兒問好。”沈秉文又道:“這次外出要帶足人手,我會讓齊三和岳平帶人跟著你。”

沈青鸞乖巧地應下。

永慶坊,劉府。

“薛同知的殺心為何這么強?他居然連鹽運司和漕運衙門的面子都不給,好端端一個胡家說沒就沒了。”

鄭博彥長吁短嘆,雖說鄭家和胡家關聯不深,但好歹也是這么多年利益往來的熟人,眼下見胡家被薛淮強硬治罪,他難免會有兔死狐悲之感。

“誰讓人家薛大人根腳硬呢?朝中有人好辦事,要不是當朝大司空在后面撐著他,鹽運司那幫人怎會如此輕易退縮?”

坐在對面的白氏家主白修冷哼一聲,胡家的下場讓他有了極強的危機感。

旁邊的葛氏家主葛懷城嘆道:“薛同知畢竟和譚府尊不同,就算沒有沈尚書的庇護,光憑當年薛文肅公留下的遺澤,便足以讓他在官場上從容很長的時間。否則以他前兩年在京中的所作所為,早就被人群起而攻之,怎會容許他安然無恙地過到現在?”

“現在不是長他威風的時候。”

鄭博彥皺眉道:“諸位,胡家的例子就在眼前,難道我們要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薛同知將揚州弄得一片亂糟糟?”

和之前多次私下商議相比,今日在場僅有四人,獨獨少了王氏家主王世林,眾人當然知道這是為何,那個王貴雖然只是旁支子弟,但是很受王世林的器重,如今王貴整天屁顛屁顛跟在薛淮身后,王家的立場難免會遭到質疑。

因此今日劉傅沒有請王世林前來。

白修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劉傅,小心翼翼地說道:“早知如此,或許我們不如將薛同知晾在一邊。”

“此事是老夫思慮不周。”

劉傅順勢接過話頭,坦然道:“起初老夫只是想給薛淮找點事情做,以免他來干擾這次的認窩大會,畢竟這才是我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但老夫沒有想到這位年輕的翰林竟然有天授之才,各種復雜庶務手到擒來,與其他初次外放步履維艱的年輕官員截然不同。這一點,確實是老夫失算,還請諸位諒解。”

“子承兄切莫如此。”

鄭博彥連忙出言轉圜,繼而道:“薛同知既然有這個能力,我們是否請君入甕都不重要,因為譚府尊讓權的態度很明顯,就算各家沒有去給薛同知找麻煩,他也能直接挑出那些和我們各家有關的案子入手。眼下至少我們可以確認一件事,薛同知此行揚州就是沖著我們來,胡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因此我等不能再繼續隱忍。”

說到這兒,他忽地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看向劉傅。

府衙屬官刁難薛淮乃是劉家首倡,這會不會是劉傅有意為之?

將把柄送到薛淮手上,再用胡家的下場迫使各家團結起來,不再抱有對薛淮的幻想,讓所有人意識到就算他們肯讓步,薛淮亦不會手下留情,如此一來他們只能緊緊追隨劉家,與對方糾纏到底。

以鄭博彥對劉傅的了解,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很高,不過他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沒有挑明。

這時劉傅意味深長地看了鄭博彥一眼,徐徐道:“允修兄言之有理,胡家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我等不能坐以待斃啊。”

短短一句話瞬間讓暗室的氣氛緊張起來。

劉傅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又道:“而且你們莫要忘了,胡家這些年與各家往來頗為緊密,雖說胡慶并不知曉我等最重要的機密,但如果讓薛淮拿到胡家那些隱秘的賬目,這對我們來說亦是極大的隱患。有些事不鬧大自然無所謂,一旦被朝中有心人盯上,將來我們很難安穩度日。”

葛懷城試探性地問道:“子承兄可有對策?”

“如今薛淮得罪了揚州本地官紳,又得罪了鹽運司和漕運衙門,如果任由他繼續胡鬧,只怕所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老夫認為是該動用一些手段,至少不能坐視他攪得揚州人心惶惶。”

劉傅摩挲著面前的茶盞,緩緩道:“他巡查完儀真縣便會去北邊的興化縣,那里素來不太平。”

鄭博彥等三人聞言怔住。

白修緊張地說道:“子承兄,若是薛同知在揚州地界有個閃失,朝廷必然會徹查到底,屆時只怕會有大禍臨頭,要不我們還是……”

“你在想什么呢?老夫怎會行此險著?這不是拿各家親眷的性命去冒險?”

劉傅皺眉,略顯無奈道:“老夫說的是利用當地貧苦百姓激起一場民變。以薛淮如今犯了眾怒的境況,只需再添上一把火,江蘇官場從上到下都有理由彈劾他,屆時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無法繼續待在揚州為官。”

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先前他們真以為劉傅打算暗殺薛淮,此事過于聳人聽聞,將他們嚇得不輕。

鄭博彥點頭道:“既是如此,愚弟愿遵子承兄調派。”

白葛二人亦相繼表態。

劉傅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抹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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