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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黔驢技窮】


更新時間:2025年09月13日  作者:上湯豆苗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上湯豆苗 | 相國在上 
167黔驢技窮

167黔驢技窮

入夜,永慶坊劉宅。

劉傅等人畢恭畢敬地送走鹽運司副使婁師宗,然后步履沉重地回到堂內落座。

婁師宗此來自然是代表許觀瀾,向幾位大族的家主轉告下一步的安排。

根據許觀瀾的推斷,薛淮不會因為沈家的處境改弦更張,這次他擺明要對本地大族動手,而沈秉文穩如泰山,短時間內想坐實沈家販賣私鹽的罪名不太容易。

對于堂內眾人而言,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許觀瀾無法通過沈家拿捏薛淮,這就意味著他們接下來必須頂住薛淮的手段,最可怕的是他們至今并不清楚薛淮手里究竟握著多少殺手锏。

他們只知道劉傅主動將劉謀送上門,想借此和鹽運司稽查沈家形成呼應、逼迫薛淮暫時罷手,然而薛淮根本沒給劉家談判的機會,依靠早就準備好的鐵證直接把劉謀關入死牢,只等刑部復核此案。

劉讓和鄭宣等府衙官吏的逼宮更是一個笑話,薛淮悄無聲息取得按察使石道安的支持,和譚明光攜手轉瞬間鎮壓劉讓等人,并且將他們關在府衙,從而讓一眾大族投鼠忌器,畢竟府衙里面關著的都是各家核心子弟。

那個年輕的同知不止有雷霆手段,更有深沉如海的機心城府,或者說從他履任揚州第一天起,他就在為清查本地官紳做準備。

堂內一片沉寂,劉傅轉頭看向次子劉議和三子劉許,驀然生出恍惚惶然之意。

他驚覺自己確實老了,寄予厚望的長子和最疼愛的幼子被薛淮捏在手里,他表面上泰然自若,實則心里根本無法安定。

“咳咳。”

劉傅清了清嗓子,壓下心中雜亂的思緒,看向劉議說道:“這幾天府衙有何動靜?”

劉議回道:“父親,譚知府只在那天去了城北一趟,其余時間并未離開過府衙,而薛同知更是一直深居簡出。按照眼線的回報,薛同知這些天除了親自審問大哥等人,便一直待在同知廳內。”

聽到這番話,坐在旁邊的鄭博彥皺眉道:“這個薛淮究竟意欲何為?”

沈家被鹽運司查辦,薛淮對此無動于衷,劉氏兄弟落網,他也沒有順勢對劉家出手,仿佛對現狀很滿意,可是結合他履任揚州之后的種種表現,當下又顯得雷聲大雨點小。

另一邊的白修試探道:“莫非……薛同知只是想敲打我等?”

鄭博彥當即冷聲道:“糊涂!薛淮若是如此容易滿足,當初的工部尚書薛大人和禮部侍郎岳大人就不會著了他的道!”

白修訥訥,葛懷城便說道:“我覺得薛同知應是在等待。”

至于薛淮具體在等待什么,在場眾人很快就反應過來,當然是等拿到更加確鑿的證據,屆時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鄭博彥覺得這種引頸待戮的滋味太過折磨,忍不住看著劉傅問道:“子承兄,方才婁副使那番話是何意?”

劉傅目光深沉,緩緩道:“他是想告訴我們,這次薛淮是沖著我們而來,能否擋住對方的凌厲手段,全看我們自己的能力。當然,許運使在關鍵時刻肯定會出手相助,只是我們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便如這次鹽運司對沈家出手,運使大人親自出面,誰知薛淮不接招,那么鹽運司也不能真的對沈秉文屈打成招。”

眾人聽完這番分析,心情愈發黯然。

在沒有徹底撕破臉之前,許觀瀾和鹽運司肯定不會采取孤注一擲的手段,畢竟當下薛淮針對的只是揚州官紳。

“那……”

鄭博彥略顯艱難地說道:“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雖說府衙那邊還算平靜,眾人卻不能繼續天真地等待。

劉傅面露不悅,方才提到許觀瀾的時候,他心里猛然浮現一個模糊的念頭,但或許是因為年紀老邁而精力不濟,亦或是被鄭博彥打斷思路,腦海中已然了無痕跡。

他只能暫時按下,看向眾人說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在薛淮出手之前,必須把問題擴大化。”

“就等子承兄這句話呢。”

鄭博彥性子急躁,兼之他的兒子鄭宣也被困在府衙,立刻朗聲道:“大家該如何做,還請子承兄吩咐。”

白修和葛懷城相繼附和,他們和劉鄭兩家的牽扯太深,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哪怕這段時間無比羨慕和劉家決裂的喬家、因為王貴這個旁支子弟得以搖擺的王家,此刻也不敢稍有遲疑。

“第一,按照先前的安排,從明天開始所有商戶關門歇業。薛淮不是想大動干戈么?我們就幫他一把,讓揚州城徹底安靜下來!當下沈秉文被困鹽院,沈家群龍無首自不必說,喬望山那個老狐貍不敢輕舉妄動,這是最好的機會。”

劉傅面上煞氣浮現,繼續說道:“第二,所有在我們各家錢莊拆借銀子用來準備認窩大會的鹽商,時間一到立刻逼迫他們平賬,否則就收了他們的祖產。”

鄭博彥等人對視一眼,重重點頭道:“好!”

這四家以及他們掌控的大小商戶,足足占據揚州商界的半壁江山,突然歇業自然會對本地造成極大的沖擊,物價飛漲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場面。

而用平賬威脅那些中小鹽商,自然是要讓他們將問題歸結到薛淮身上,強逼他們去找薛淮鬧騰。

劉傅又道:“此外,泰興中十場是兩淮鹽場的核心所在,亦是我們各家這些年投入極大的心血之處。如今府衙倒行逆施,對我們這些商家百般苛虐,我等承受不住這種恐怖的手段,只好暫停所有買賣,至于那些窮苦百姓和灶戶漕工沒了生計,讓他們去找府衙問個清楚明白罷。”

此言一出,眾人的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當初劉傅派劉嵩聯合在場眾人的心腹,前往興化縣意欲煽動民變,結果被薛淮提前察覺,反手就將羅通一干人等查辦,現在劉傅是要故技重施。

這一次并非小打小鬧,而是動用各家的全部力量,以民意為刀砍向穩坐府衙的薛淮和譚明光。

短暫的沉默過后,鄭博彥當先表態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白修亦道:“與其等著薛淮用鈍刀子割肉,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沒錯,跟他拼了。”

一把年紀的葛懷城攥緊雙拳,表情極其兇悍。

劉傅又同他們就細節商議了小半個時辰,這場密談方告結束。

眾人離去之后,劉傅頹然靠在椅背上,滿面疲憊之態已經無法遮掩。

劉許代父送別鄭博彥等人,次子劉議則來到劉傅身前,低聲道:“父親。”

劉傅雙眼微閉,問道:“劉嵩等人的藏身之地會不會有問題?”

劉議道:“父親放心,此事是兒子和鹽院婁副使聯手安排,他們藏得很好,不會被薛淮的人發現。”

“嗯。”

劉傅應了一聲,片刻后說道:“議兒,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露面了。”

劉議心中一震,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劉傅說道:“父親,為何?”

“為父始終覺得薛淮的底牌到現在根本沒有暴露,這一次我們劉家怕是兇多吉少,奈何家大業大想逃都逃不了。如今你大哥和四弟已經落入薛淮手中,你三弟又只會經商之道,為父這把年紀亦難有作為,整個劉家只有你能在艱難的環境中活下去,畢竟你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操持那些事情。”

劉傅睜開眼看著次子,沉聲道:“許觀瀾未必是薛淮的對手,陳巡撫也多半不會舍命相救,倘若事有不諧,議兒你莫要想著報仇,一定要活下去!”

劉議面露遲疑。

“聽清楚沒有?活下去!給我們劉家留下一條血脈!”

老者額頭青筋暴起,雙眼兇光乍現。

劉議深吸一口氣,肅然道:“記住了,父親。”

劉傅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老者長時間坐在原地,一直幽幽地望著前方搖曳的燭光。

直到天明。

城內百姓自然不知這一夜有多少人在暗中奔走,他們只知一覺醒來,仿佛整個人間都變了模樣。

各處街巷門可羅雀,安靜到令人心悸。

那些他們熟悉的米面店、糧油店、布莊、錢莊、酒肆甚至是茶水鋪子,無一不是大門緊閉。

那個喧囂熱鬧的揚州城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起初人們以為這只是暫時的現象,然而一直到日上三竿,揚州城內依舊有近半商戶閉門歇業,恐慌的情緒隨即開始蔓延。

府衙內堂,薛淮和譚明光并肩而立,幾名小吏神情慌亂地講述城內荒謬離奇的境況。

“知道了,下去罷。”

譚明光神情凝重,看向薛淮說道:“賢弟,這些人竟然如此喪心病狂。”

薛淮冷靜地說道:“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下官本以為他們還會忍耐幾天,如今看來倒是高估了這些人的耐心。”

譚明光,他看了一眼薛淮身后那個來歷神秘的三旬男子,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薛淮的部屬已經非常熟悉,然而從昨天午后開始,那個三旬男子便十分突兀地出現在薛淮身邊。

雖然薛淮只說這是他家中的高手護衛,譚明光卻從那人身上感受到一種極其陰冷的氣質。

便在這時,又一名小吏快步走進二堂,急促地說道:“啟稟府尊、廳尊,有數十位本地商戶聚集于府衙外面,請求面見二位大人!”

譚明光和薛淮對望一樣,意味深長地說道:“一切如你所料。”

薛淮微笑道:“府尊?”

譚明光點點頭,轉而看向嚴陣以待的府衙屬官,朗聲道:“打開府衙大門!”

“遵命!”

眾人齊聲應下。

薛淮和譚明光當先而行,眾人緊隨其后,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前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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