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琳,搞企業就得要居安思危啊。”張建川嘆了一口氣,接過單琳遞過來的水杯,抿了一口。
“泰國正大來勢洶洶,你都當電視主持人了,應該看到了昨天的《正大綜藝》吧?還有去年每周周六播的《正大劇場》,對,就是這個正大,人家是東南亞飼料大王,要來中國為中國發展盡一番心意,所以由南向北正在攻略市場,新望集團首當其沖,我們也難免要受到波及,不敢正面迎戰,那就等著被打死吧。”
張建川的話讓單琳才知道,中央電視臺《正大劇場》、《正大綜藝》這個節目里的正大二字,是指泰國正大集團,而正大集團卻又是國外的飼料大王。
人家能在中央電視臺劇場和綜藝節目,其實力可想而知,對上民豐這樣的企業,那簡直就是成年壯漢對上柔弱兒童的碾壓了。
這個時代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正大劇場》、《正大綜藝》的正大二字是指什么,但是這種節目如果經年累月的耳濡目染式灌輸,就能讓大家腦海中對正大二字有了極其深刻無法磨滅的印象。
所以以后無論在哪個領域,你只需要抬出正大二字,那么就相當于有中央電視臺為你背書了。
人家能在中央電視臺冠名,你覺得會沒實力么?會有問題么?
可以說很多時候戰爭還沒開始,人家已經不戰而勝了。
張建川都很佩服正大集團的這一高招。
如果民豐有這個實力,而中央電視臺又又有這個意愿,哪怕再多的錢,張建川就覺得都值得去冠名這樣一個節目。
這種效應,那就不是李默然這樣一個藝術家的表演所能比擬的了。
張建川不知道正大集團冠名的《正大劇場》和《正大綜藝》投入了多少,但是估計恐怕不是幾百萬能拿得下來的,而這對于民豐顯然是不可承受之重。
二十萬請李默然已經是豪賭了,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就算是現在整個民豐也不值這個價。
但張建川已經意識到了的重要性,而且越是大的平臺,越是好的目標人物,哪怕投入再大,其帶來的影響力和回饋也絕對是值得的。
“那怎么辦?”單琳也有些著急了。
前兩日她在姨父家吃飯,也有意無意地提及了民豐公司,姨父也談到了縣里對民豐公司還是很重視的。
單琳為此還相當驕傲,只是沒和姨父提及自己和張建川的這層關系,但也不知道姨父是否知曉而裝作不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還能怎么辦?”張建川一攤手,“我們坐擁主場之利,難道還能束手待斃不成?我這不就連續跑了兩個星期的市場,得把這些經銷商給綁牢了啊,免得他們叛變投敵啊。”
單琳心中稍安,看著張建川有些疲倦的模樣,又有些心疼:“建川,你忙歸忙,也得要注意勞逸結合,公司里那么多人,不能啥事兒都壓在你肩膀上,都得要分擔才對,要不公司里要那么多人干啥?”
張建川也聽出了單琳話語里的關心,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有些事情他們做不了,還得我去,我人還年輕都懶了,那日后豈不是更不愿意拼搏了?”
單琳似乎想到了什么,聲音略微小了一些:“前兩天我在我姨父那里吃飯,說到你們公司,縣里很重視,我姨父說可能孔書記也會抽時間來考察,……”
張建川一愣。
今天他向孔運良匯報工作時,孔運良沒說太多,更多的時候還是傾聽。
只是當張建川提到了公司目前仍然處于一個發展壯大期,在產能和上下游產業鏈上仍然需要補足補強時,才說了幾句,看上去似乎并沒有太多的傾向性。
但如果是幾天前郝志雄提到了縣委很重視,甚至孔運良也要來調研,那就不一樣了,和今天孔運良表現出來的態度不太一樣啊。
郝志雄能從隆慶區委I書記調到縣委辦當主任,肯定是有用意的。
這一點丁向東也和他提到過,一般說來縣委辦主任都是縣委I書記點將。
因為涉及到縣委辦主任要進縣委常委,所以需要提前向市委組織部報備,一般說來沒有特殊情況,市委也都會予以尊重。
丁向東的情況是個特例。
因為前任縣委辦主任調離安江到鄰縣擔任常務副縣長去了,所以需要及時補上,而梁崇喜又要離開,所以丁向東來當縣委辦主任就相當于是一個過渡。
但過渡也有意義,過渡結束也一樣要安排一個縣委常委。
郝志雄當縣委辦主任,基本上就是孔運良點將,這也意味著郝志雄某種意義上就代表著孔運良的態度。
郝志雄幾天前就提到孔運良很重視,要來調研,就說明孔運良對民豐公司早有考慮,而非自己今天匯報時表現出來的那種泛泛態度,這讓張建川不由得不起疑。
自己在匯報中談到了民豐公司準備結合縣里實際情況,有意進一步拉長產業鏈,比如在縣糧油系統選擇一兩家企業合作,將它們逐漸培養成為來作為民豐公司的主要原料提供商。
孔運良對這一點還是有些感興趣的,多詢問了幾個問題,但給張建川的感覺,仍然是熱度不夠一般。
另外孔運良也問了公司要開拓漢南漢東市場的考量和打算,張建川也如實做了匯報.
對這一點感覺孔運良還是比較的,并沒有像擔心的那樣持反對態度,這也讓張建川松了一口氣。
孔運良也并非像那樣狹隘,能當到這一級領導,固然可能有對縣里不景氣企業的考量,但同樣也需要考慮民豐公司這樣的龍頭企業對整個大局的示范效應,以及如果增加了民豐公司負擔可能帶來的副作用。
張建川沒有深問單琳,問了沒有多少用處,有這樣一個消息已經足夠了。
話題岔開,張建川也問了五一文藝匯演廣電局這邊有沒有節目。
不出所料,廣電局肯定是有節目的,而且還是以單琳等人為主的一個朗誦詩配舞蹈的表演。
對于單琳的能力張建川還是很看好的,無論是舞姿還是儀態單琳都不差,至于朗讀,單琳在臺里主持人里不能排第一,但是對上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普通人那肯定是碾壓級別的存在。
感覺得出來,自己到單琳這里來坐了坐,單琳心情都好了許多,送自己出門的時候都還有些戀戀不舍。
張建川發現自己也很喜歡這種在感覺,美女相伴,淺笑低語,交談甚歡,實在是一種愜意愉悅的享受。
如果不是早就和陳霸先約好了,張建川真的有點兒想留下來和單琳吃頓飯了。
但念及此,張建川又知道絕對不合適。
也不知道單琳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和唐棠談過這一段戀愛?
女孩子都是最好的演員,張建川也看不出來單琳是否知曉。
不過隨著自己和唐棠這段感情的告一段落,這些就都不重要了。
在楚漢棋社旁的小飯館下車,張建川就看到了陳霸先的三菱帕杰羅V40。
據說這是一輛抵債車,掛著廣東01的牌照,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私罰沒車。
現在哪個行業的三角債都相當嚴重,建設領域更為突出。
三角債甚至已經上升到了危機全國經濟穩定影響生產正常進行的高度,從四月份國務院就在全國范圍內開始清理三角債。
這臺三菱帕杰羅也不知道經過了幾手轉手抵債,最終落到了五建司頭上。
這年頭要跑工地,要么是三菱帕杰羅,要么是豐田巡洋艦,基本上就是這兩樣,切諾基都還夠不上份量。
日本車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山區、高原或者野地路況不好的地方,更是居于壟斷狀態。
張建川進去的時候,陳霸先已經在老位置坐上了。
兩個涼菜早早端了上來,不過大概是因為開了車,而且也有事,陳霸先沒叫酒。
“我開了車,明天一大早還有會,就不喝酒了,簡單吃點兒,一會兒去棋社坐一坐。”見張建川進來,陳霸先就招呼入座。
沒什么好客氣的,兩人早已經過了需要客套的階段,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晚飯,然后就到茶社坐上了。
當張建川把自己面臨的困境和以及可能遭遇的難題乃至縣里領導們的態度和種種可能都和盤托出之后,陳霸先也沉默了,許久沒有接話。
見陳霸先也被考住了,張建川笑了笑,反而輕松下來,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氣,品起茶來了。
“建川,你這個故事聽起來有些復雜啊,但說穿了其實也和我面臨的情況差不多嘛。”
陳霸先雙肘撐在膝蓋上,身體前傾,雙手合十。
“我一樣為難,一樣不愿,但你不也給我出了主意,我不也欣然接受?現在雖然還處于陣痛期,但是起碼我找到了方向,找到了路徑了,怎么當局者迷,你自己反而患得患失心太重,有些猶豫不決起來了?”
張建川搖搖頭:“先哥,還是有些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