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在上215【半日】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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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半日】


更新時間:2025年10月09日  作者:上湯豆苗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上湯豆苗 | 相國在上 
揚州,漱玉軒。

薛淮從進入二月便一直在忙碌新政事宜,他將前世的經驗因地制宜,在揚州這片廣袤又富庶的土地上盡情勾勒,為府縣兩級官吏制定極其詳盡的權責范圍。

沈青鸞也沒有閑著。

沈秉文暫時擱置廣泰號的出海策略,轉頭將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鹽業協會之中。

他推舉喬望山擔任第一屆會首是因為顧全大局,不代表他會忽視這樁極其重要的大事,在薛沈兩家即將聯姻的當下,沈秉文自然會盡心盡力襄助薛淮的改革大計。

與此同時,沈秉文逐步放權給沈青鸞,將廣泰號很多事情交給她決斷,這同樣是為女兒的將來鋪路——沈青鸞出閣之后不會變成深閨婦人,她的嫁妝是廣泰號將近一半的產業。

在這種情形下,薛淮和沈青鸞在整個二月只見過兩三次,而且每次都只是倉促碰面無暇深談。

直到今天,兩人終于有了半天閑暇,相約來到頗為私密的漱玉軒。

蕓兒帶著幾名丫鬟奉上香茗點心,隨即乖巧地退下。

薛淮端起青瓷茶盞輕呷一口,清冽香氣在舌尖化開,悄然沖散他眼底因連日操勞而沉積的倦意。

坐在他對面的沈青鸞今日穿著一身鵝黃軟煙羅春衫,發間斜簪一支蝴蝶步搖。

她并未規規矩矩端坐,而是微微側身倚著靠背,指尖捻著一顆果子,春光映照著她白皙的面龐,明媚得如同窗外抽芽的新柳。

“淮哥哥,近來累壞了吧?”

“新政初行自然有些忙,每件事都馬虎不得。”

薛淮眼中浮現笑意,溫言道:“廣泰號事務繁雜,叔父如今放權于你,想來你的擔子也不輕。”

沈青鸞將果子丟入口中,滿足地瞇了瞇眼,像只慵懶的貓兒。

隨著兩人的關系初步定下,沈青鸞在薛淮面前愈發放松,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時刻秉持沈家大小姐的端莊穩重。

其實杜氏私下里也曾勸過沈青鸞,大抵是覺得這世間男子尤其是像薛淮這樣的少年顯貴,會更加注重禮儀規矩,但沈青鸞不這么想,她更愿意在私下相處時讓薛淮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

當下聽到薛淮的關切,她神采奕奕地說道:“那是自然!爹爹說了,他總得讓我多練手,免得將來……”

她忽然頓住,飛快地瞟了一眼薛淮,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道:“淮哥哥你放心,我能顧得過來,就像前段時間金陵錢莊分號有一件麻煩事,我就獨自處理得妥妥當當。”

她的語氣輕快又靈動,隨即將近來忙碌的事情一件件娓娓道來。

說到興起時,她會忍不住晃動一雙修長筆直的小腿,整個人顯得無比明亮,宛如春日里最蓬勃的生機都匯聚在她身上。

薛淮安靜地聽著,偶爾接過話頭,連日來緊繃的神經在沈青鸞清脆的嗓音中逐漸放松。

幾塊精致的點心下肚,薛淮愈發安逸,他看見沈青鸞的指尖無意識地繞著腰間一枚水頭極好的翡翠玉佩,不由得抬眼往她發間看去,并未看見他送她的那枚珠釵,隨即又覺得自己有點蠢。

她暫時肯定不會戴上那枚珠釵。

沈青鸞抬眸看向薛淮,眼中帶著一絲好奇的意味。

“青鸞。”

薛淮語調輕緩,徐徐道:“我前日收到家中來信,家母已經選定幾位老成穩重的世交,請他們南下揚州拜會沈叔父,商談你我之事。”

沈青鸞一怔,手指絞著玉佩的絡子,唇角卻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

從揚州到京城,再從京城到揚州,她終于確認自己追尋的不只是年幼時的記憶,更是眼前這位年輕男子的腳步。

“淮哥哥。”

沈青鸞眼中閃爍著光彩,鼓起勇氣說道:“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說。”

薛淮頷首道:“你說。”

“我爹說過……咳咳……將來我出閣的時候,他會把家中一些產業充作我的嫁妝,而這些產業肯定需要我打理,我雖然不會像男子一般時常拋頭露面,但也難以久居深閨。”

沈青鸞略有些緊張地看著薛淮,后面的話不言自明。

薛淮看著她這副可愛的模樣,面上笑意更濃,坦然道:“青鸞,你在我眼里從來不是籠中雀,后宅那方天地不會困住你。”

這個回應異常簡潔,然而他的眼神足夠堅定且真誠。

雖非長篇大論字斟句酌,卻一字字敲在沈青鸞的心坎上,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她心安。

她嫣然一笑,拿起一塊精致的荷花酥,大大方方地遞到薛淮面前:“薛大人近來太辛苦,嘗嘗我親手做的點心!”

薛淮接過嘗了一口,細細品味之后贊道:“好吃。”

室內的氣氛愈發輕快且溫馨。

兩人又談了一陣新政的進展,沈青鸞興致勃勃地盤算著如何讓廣泰號開展一些利民的營生,譬如去年和興化縣衙的合作,廣泰號出錢出人,縣衙則提供一些便利且優渥的條件。

不知不覺間,窗外的陽光逐漸偏斜。

薛淮往外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決定提起那件事,于是緩緩道:“青鸞,你可知道云安公主南行之事?”

沈青鸞當然知道,畢竟云安公主算是京城廣泰號的靠山。

在她啟程之前,京中管事便已傳信江南。

“嗯,聽說過。”

沈青鸞微笑道:“云安殿下此番南下杭州為太后娘娘祈福,京中贊譽聲一片,都說她孝心甚嘉。淮哥哥,殿下這次會在揚州逗留么?”

薛淮的手摩挲著茶盞,微微點頭道:“殿下這次是沿運河而行,途徑揚州是必然之事,但是并不確定殿下是否會臨時駐蹕此地,因為我目前還未收到公主府的通報。”

沈青鸞一雙眼眸亮晶晶地看著薛淮,心里涌起一絲古怪。

她回想起前年在京中短暫停留的見聞,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云安公主尊重之中帶著幾分警惕。

這是一種直覺。

她總覺得云安公主對薛淮青眼有加,而且對她隱隱有種敵意,雖說對方幫過廣泰號的大忙,后續亦不介意成為廣泰號的靠山,但在沈青鸞看來,這只是云安公主身為天家貴胄的驕傲,不屑于為難一個小小的商號,而且這里面還有薛淮的影響。

少女沉默不言,薛淮卻知道她心中所想,今日特意提起姜璃,他便是要祛除沈青鸞的疑慮和擔憂。

兩人定親在即,薛淮不希望沈青鸞暗藏糾葛,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青鸞。”

薛淮直視沈青鸞清澈見底的雙眸,認真地說道:“云安公主乃金枝玉葉,身份貴重無比,于公她是代表圣意南巡祈福的貴人,于私她對我有救命之恩且數次相助,因此她無論是否選擇在此地駐蹕,我都會代表揚州府衙熱忱相迎。”

沈青鸞乖巧地點頭道:“淮哥哥,我明白。”

薛淮鄭重地說道:“我對云安公主唯有敬重和感激,這份情誼干干凈凈坦坦蕩蕩。”

這句話如同定海神針,讓沈青鸞心中那抹難以言表的細密憂慮,瞬間被熨帖得平平整整。

當初在京中她便感覺到薛淮對姜璃并無熱切之念,只是后來又發生了不少事情,這并非她無端猜忌,而是女兒家心思在所難免,此刻聽到薛淮認真的自白,她不由得甜甜一笑,輕聲道:“知道啦!薛大人!”

初春溫暖的陽光透過竹簾,在她發間的蝴蝶步搖上跳躍,灑落細碎金光。

薛淮看著她明媚如初的笑容,心中最后一絲雜念也隨之化開。

他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帶著一絲試探的溫柔,輕輕覆上她擱在案幾上的手背。

沈青鸞微微一顫,白皙的手背被薛淮帶著溫度的掌心包裹。

那溫度仿佛帶著電流,瞬間從手指蔓延至心尖,讓她臉頰上的紅霞“騰”地一下燒得更艷。

她下意識地想要蜷縮手指,卻又在下一秒停住,反而帶著一點羞澀的堅定,緩緩地翻轉手掌,讓自己的指尖輕輕觸碰到薛淮的掌心。

兩只手就這樣在紫檀案幾上靜靜交迭。

薛淮的手修長有力,指節分明,帶著常年握筆和案牘勞形的痕跡,而沈青鸞的手柔軟細膩,指尖微涼,卻因主人的心意而漸漸染上同樣的溫熱。

室內安靜得能聽到彼此清淺的呼吸。

薛淮的目光落在沈青鸞低垂的眼睫上,那蝶翼般的睫毛正輕輕顫動著,泄露她此刻內心的悸動,他不由自主地略略傾身,動作輕柔卻堅定。

沈青鸞似有所感,長長的睫毛抬起,那雙清澈靈動的眸子帶著水光,有些迷茫又帶著羞怯地望向他。

薛淮沒有猶豫,溫熱的唇輕輕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那是一個輕柔如羽、卻又滾燙如烙的碰觸。

沈青鸞只覺得額頭被一片溫暖覆蓋,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臉頰紅得如同天邊最瑰麗的晚霞,一直蔓延到耳后根和纖細的脖頸。

薛淮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沈青鸞并未順勢靠向他懷中,只是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

便在這時,窗外響起蕓兒怯怯的聲音。

“廳尊大人,您的護衛江勝稟報,說是那位神醫想要見您。”

沈青鸞如蒙大赦,幾乎是迅速從薛淮的掌心中抽出手,輕咳一聲道:“淮哥哥,你該回去了。”

薛淮似笑非笑地看著少女紅彤彤的臉龐,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微笑道:“時間還早,不如你隨我一起過去?你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徐知微了,她忽然想要見我,多半是藏在暗處的人已經按捺不住。”

“唔……”

沈青鸞稍稍遲疑,輕聲道:“那我讓蕓兒再安排一輛馬車?”

薛淮知道方才的舉動有點嚇到她,當即微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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